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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缺自嘲地笑笑:“连心都赔上了,怎么叫做白捞?”
柯华被他这一句说得一愣,拍拍他的肩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轮回时,是要喝孟婆汤的,一喝下去,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吴缺抬头望着一片混沌的天空,喃喃说:“可我不想忘。”
宁镇怀给琉璃树浇下一盏自己的心口血,琉璃树立刻把地上的血吸得一干二净。宁镇怀捂着胸口进了屋子,一进门就看见吴缺醒了,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他。宁镇怀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捏捏他的脸说:“醒了怎么静悄悄的,也不出个声音让我知道?”吴缺软软地靠在他肩上,说:“我就是这样,哪一天我走了,肯定也是这么静悄悄的。”
宁镇怀笑了一声:“你是神仙,要走去哪里?”
吴缺不说话了,主动凑上来吻他,宁镇怀被他碰到胸口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头。吴缺发觉了,一把拉开他的衣襟,只见他的胸口上正在心口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刀伤。
“这!”吴缺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宁镇怀伸出手点在他额头上,念出忘却咒的法诀。看着吴缺软倒在自己怀里,宁镇怀拉上衣襟,抱住吴缺发起呆来。
“小药仙,醒醒!”
吴缺在梦里听见柯华叫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柯华手上抓着一团泛着蓝光的东西,见他醒来,举着那团东西对他说:“他又给你施忘却咒了。”吴缺摸摸脑袋,隐隐有些作痛,他问柯华:“这次我忘记了什么?”柯华把手上那团东西扔给他,说:“自己看。”吴缺捧着那团东西,宁镇怀胸口上狰狞的伤口浮现在两人眼前。柯华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说:“这是取心头血的刀法,他取心头血来做什么?”柯华忽然一合手上的折扇,问吴缺道:“他可是说过他园中那棵怪树是琉璃树?”
他指尖一动,一片云从远处飞过来,飘得近了,化成一棵参天巨树的模样。柯华伸手摸上那棵树,回头问吴缺:“你可知道琉璃树的来历?”吴缺摇摇头,柯华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到现在,恐怕只有玉帝才知道这琉璃树的出处了。”柯华手上一捏,那朵云化出的树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小药仙,我让你看一出戏可好?”柯华笑着问吴缺,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吴缺下意识地点点头,柯华抓过他的衣襟纵身一跃,拖着吴缺沉到如云的往事中去了。
梦外,宁镇怀抱着昏睡的吴缺兀自发呆,也许是因为这两天取了心头血的缘故,总觉得心上有个地方像漏了一样,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心,现在漏了一些陈年旧事,又装进一些新愁。
他怀里的这个小药仙,不笑的时候很呆,笑的时候很好看。看起来永远是傻乎乎的样子,好像怎么骗他,他都不会知道。这是他骗过最顺手的一个药仙,这人不会问他那么多,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宁镇怀忽然想起以前在人间的时候听过的那个故事,猎人打猎多年,有一天在山间看见一只新生的小鹿,在溪水边跳跃,小鹿看见猎人,竟然不知道闪躲,反而走过来亲近猎人。猎人看着小鹿无忧无虑的样子,怎么也下不了手猎杀。
最后猎人陪着小鹿在溪水边玩耍了一个下午,之后猎人回家,把弓箭折断,改行做了樵夫。
若我是两手染血的猎人,你可是那只救赎我的小鹿?
宁镇怀低头贴上吴缺的脸,苦涩地笑笑:只怕我走得太远,罪孽太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柯华
好大的火。
吴缺的脸被漫天的大火烫得发痛,眼睛被阵阵烟气熏得酸痛无比,睁都睁不开。柯华在他身边,广袖被热气蒸得飞扬而起,两只眼睛晶亮得像紫晶。柯华让吴缺看眼前的景象,冷冷说:“三千年前,天庭差点毁于这场大火。”
吴缺勉力睁开眼睛,看见天宫无数琼华玉宇高台朱阁都陷在一片火海里,柯华一拽他的手,提着他飞到半空中,指着烧向北方的一条火线对他说:“你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吴缺看见那条火线,似乎是有生命一般一路向北极快地冲了过去,最前面跑着的,赫然是一头踏火的黑麒麟。那麒麟一路怒吼着朝北奔去,所过之处,一片火海。
“阿怀?”吴缺喃喃说,“为什么?”
柯华脸色冷得像冰一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北极中天紫微大帝耽于声色,疏于职守,致使中天星象纷乱,人间众生命数颠覆,王朝覆灭,战乱四起,苍生受苦,罚入北天寒极思过千年。踏火金瞳墨麒麟,私逃昆仑山,惑乱上神,罪本当诛,幸蒙佛祖垂怜,收入西方极乐天,为东天境守园灵兽,终生不得回返天庭。”柯华说完,转头对吴缺僵硬地笑笑:“这是当年的圣旨,我还记得一字不差。”
他低下头,看着一路狂奔的墨麒麟对已经惊呆的吴缺说:“你说这麒麟有多蠢,自己拽了耳朵上的封印现了原形,打伤了西方来接他的使者,非要去北天寒极救紫微,一路上踏火而过,天火几乎烧毁了半边天庭。”
吴缺看见墨麒麟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天兵天将,正不停地往麒麟身上投着各种兵器,投在麒麟身上,只是激起一阵火花,半点也伤不了麒麟的身。
麒麟奔到北天寒极的入口处,拼命往入口处的冰壁上撞。吴缺只觉得整个天庭都在震动。
“孽畜!”天空中传来玉帝的怒吼:“你好大的胆!”
接着一张金色的网从天而降,将那不停撞击冰壁的麒麟网了个结结实实。金色的网急速缩小,如利刃一般把麒麟身上的黑鳞甲切得片片尽碎,麒麟身上立刻迸出大蓬大蓬的血雾来。可麒麟却像不知道痛一样,仍然用力撞着冰壁,想救里面的人出来。
那网收得更紧,麒麟支持不住,带着一身鲜血淋漓轰然倒地,麒麟鬃毛上挂着的一只七宝耳环立刻发出紫光来,笼住麒麟。巨大的麒麟一点点缩小,最后紫光散去,地上躺着的,已经是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黑衣青年了。
“皇兄,”冰洞里传出紫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紫微有事,需对皇兄单独言明。”玉帝在半空中现出身形,衣袖一挥,立刻隐去了紫微和自己的声音。玉帝和紫微说了片刻,望着冰洞沉思了一会儿,又隐没在了层层流云背后。
吴缺和柯华在半空中却把紫微和玉帝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紫微向玉帝说:“紫微自知罪过,只请皇兄勿要牵连无辜。”
玉帝大怒:“都这个时候了,你倒还是惦记这头孽畜!”
紫微影影绰绰地站在冰壁后面,沉静道:“皇兄,是紫微的过错,紫微愿意一人承担。”玉帝怒极反笑:“我却不知,你要如何承担?”
紫微慢慢说:“紫微愿剔去心中这段凡情,从此之后,一心向道,以弥补过错,现下只请皇兄放过这麒麟。”
玉帝脸色变了又变:“你……此话当真?”
紫微在冰壁后面说:“万年之前,不言有情,万年之后,亦可无情。”玉帝沉思一会儿,又说:“只要你想通就好,至于你说的剔心之事,是要我派人来,还是你自己动手?”
紫微沉默一会儿,说:“紫微自己动手便可,只是要借皇兄一把匕首用。”玉帝沉声道:“好。”只一瞬,就隐去了身影。
柯华的脸色越来越差,回身召来大片流云,遮住了天地。
吴缺在一片混沌天地中,抬头四顾,一时之间无比苍凉。
柯华脸色阴沉地站在半空中,自嘲地笑笑:“小药仙,你可知道剔心?”吴缺摇摇头。柯华捂住胸口,摇头苦笑说:“天界之上有一匕首,名叫清明,可刺入胸口而不见血痕。用它可将心中所想所念所爱统统剜除,只是其中之痛,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柯华直起身子,手腕一动,漫天云彩散去,北天寒极的冰洞外,恭恭敬敬地站着太乙真人和紫微大帝,太乙真人手上托着一个檀木圆盘,圆盘上盛了一个紫色的光球。
太乙真人对紫微道:“上神,玉帝已将那麒麟用赤火印封在了妙手园中,现下还要借紫微神一束头发。”
紫微抬手截下自己一缕头发递给真人,真人接过来收入袖中。
太乙真人捧着那盘子,往前走了一步,却被紫微拦了下来。
紫微苍白着脸色,对太乙真人说:“真人,让我自己来。”
真人微一迟疑,把圆盘递到紫微眼前。紫微拿了那个紫色的光球,走到北天寒极外的断崖边,看了一眼断崖下的无尽深渊,笑了一笑,双手一松,那光球便直直朝深渊坠了下去。紫微回身,身上的衣衫在风里飘飞起来,他向太乙真人道:“前尘一朝净,从此万事休。”
太乙真人深深施礼:“道法本自然,心净自无求。”
那光球在深渊里往下落,往常这些剜去的凡情落不到片刻便消散了。柯华自嘲地笑笑:“谁知道紫微的心竟有这么大的神力,我在这深渊里落了两千多年仍没消散,反而靠着紫微的仙灵成了仙体之魂,却是个没有身子的怪物,直到有天落到了深渊底,一下落到人世,跌进了你的身子,才有你成仙的这段故事。”
柯华转头对吴缺说:“小药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现在你知道了?我不过是别人不要的东西罢了。”
☆、琉璃树
麒麟气息微弱地伏在地上,耳后一点隐约的红光流转。
金鹏蹲在他身边,摇头说:“你这麒麟不知好歹,当年我把你踢下轮回盘,佛祖欠了紫微大帝好大的人情,这一回为还人情才出面把你救下,你倒好,恣意妄为,闯下这般大祸来!这一次怎样,被封在这破园子里,每逢初一十五还要以血饲树,你这是何苦?”麒麟微微喘息,一言不发。金鹏见他不做声,只好走了,走到园门口回头望时,那麒麟瘫在那里,像一堆破布一般。他记起当年那两个人,紫衣服的人器宇轩昂,听着佛祖讲法,手却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拉着那黑衣少年的手,那种亲昵爱意,他看了也忽觉羡慕。
可如今,恐怕那麒麟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为了救这蠢麒麟一命,已经把那段情从心底挖去了,就算以后这麒麟出得园来,那紫微也不再是当时的紫微了。
金鹏化出原身,头也不回地飞去了西方。
回到西方极乐天,金鹏又化出少年样子,走进大殿。一进大殿,就看见天庭的玉帝正坐在佛祖身边,一脸肃然。
玉帝皱眉道:“昨日火神祝融托来书信,说墨麒麟血中还留着蚩尤的煞气和戾气,只怕杀了之后,那股上古的戾气要出来为祸天庭人间,只能想办法化解。本神尊现下也只能将他封印在园中,拿一棵用紫微头发化成的假树哄他用血种着,可那墨麒麟绝非善类,只怕天长日久他发现了,又要生出祸端。”佛祖手上托过一物,对玉帝道:“若是玉帝下令让那麒麟以血饲树,我这里倒有样物件,可借你一用。”玉帝看时,是一块通体晶莹雪白的石头。佛祖笑道:“此物是雪精,天生以戾气为食,你将此物拿去埋在那树下即可。只要过上千年,那麒麟换过几身血,他血中的戾气,必定被雪精吃尽。”
玉帝接过雪精,只觉得手上一凉,顿时心里也清明起来。
佛祖合掌道:“玉帝这两天身上也长了些戾气,如今都被雪精吃进肚中了,玉帝也可知我说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