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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之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子翊又推他一下,道,“到底怎么了?”
“倾城不是忽然染病的。”瑾之觉得自己说出每一个字都艰难无比,但他还是咬牙道,“是被人下毒的!”
子翊大惊,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瑾之咬牙,“我一直觉得事有古怪。脏藄之毒虽不算罕见,但病者多为长年流亡者或山间隐民,因为长年累月误食不洁,最终导致病发。以倾城养尊处优的情形来看,这很明显绝不可能!”
子翊沉声,“那能是谁?又怎么办到?”
瑾之道,“可能是天后。”
子翊道,“你有何证据?”
瑾之俏脸更白,声音逐渐放低,道,“那一隅病民,三百年前恰是大殿下管辖之域。”
子翊试问,“是大哥?”
瑾之摇首,“他擅自这么做断无道理,大概还是天后的主意。”
子翊想起那个端坐九重的女子,不由咬牙道,“她就是想给我一个教训,让我不要擅自妄图带子卿离开!否则……子卿的下场会更惨。她居然拿倾城来胁迫我!她居然拿父皇最爱的女人和子卿的性命来威胁我!”
瑾之静静地看着他收紧臂膀,勒得怀中孩子疼地直哭喊。
子翊道,“明日宴席后,我要去见父皇!我要带他来见倾城!”
瑾之忙喝,“你不要太冲动!万一被天后的人伺机听到,你觉得倾城和子卿还能活吗?!”
子翊面有痛苦之色,“我不能让倾城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如今我若还是不闻不问,倾城便是白白被天后折磨了七百年之久!”
瑾之一字一顿道,“你若执意如此,才是让倾城七百年辗转之苦尽数付之东流!”
子翊看着他,不语。
瑾之拿起一旁的剑,勉强起身,背对他道,“明天的宴席,你自己看着办。忍得了一时,子卿他们就还有希望;徒逞口舌之快,你就等着给我们收尸。”
子翊被他一句“我们”镇住,只看着瑾之从怀中抱过孩子,艰难地一步步朝屋中挪去。
他没有上去帮忙,反而就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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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之下,露华之初。
寂静中似乎已再无当时喧闹的身影,子翊远走,他移步塌前。
瑾之看着眼前塌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子,苍白孱弱地宛若一朵极美的绢花,脆弱无力。
案上能够吊命的药瓶已经空了,手中的帕子上却仍是映目的殷红,新鲜而灼热。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还能撑多久,但觉得似乎是不久了。
许久,倾城还是睁眼了,看着他,静默无言。
瑾之道,“你还有什么要说么?”
倾城抬眼看他,笑得无力,“我要看看孩子。”
瑾之应允,将一旁的孩子小心翼翼抱来。倾城见孩子睡得香甜,不由拼命挣扎着动了动身子,轻轻吻上孩子眉间那抹红痕。
倾城笑得眉眼轻弯,最是美极,瑾之默默看着,也不言语。
半晌,倾城道,“你的腿,有没有好些?”
瑾之淡淡一笑,道,“就这样吧。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有他的灵药,这条腿……怕是也废了。”
倾城恍若叹息一般,“你们这是何苦。”
瑾之反问,“那你答应他的要求,又是何苦?”
倾城眉眼间仿佛笼了一层纱,迷茫地让人看不清。她笑道,“我也不知道。”复又悠悠道,“我只是在想,我从小就一直会梦到的那个人,为何会让我屡屡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虽然他不是那个人,但是我在他身上,似乎可以闻到和梦中那个人身上一样让我心悸的味道。”
瑾之不语,看着女子。
倾城又道,“我真的好想见那个人一面,不是在梦里。他承诺让我见那人一面,于是我就答应了。虽然那个青黑色的东西吞下去后,真是一场让人难熬的痛。不过……这已经快要结束了。”
瑾之有片刻出神,复又柔声道,“你不后悔么?没有见到那个人,你也快死了。”
倾城笑道,“可是,那晚我真的看见那个人了。我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你看……这个孩子,真的和他那么像……”
瑾之知道那晚的幻象,如今已经让她不知何处。而孩子,怕也是一个现实的欺骗。
倾城道,“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匪浅,我当时痛得气不过,就故意在别人面前说你是女人。你不要恼我。”
瑾之笑了,柔声道,“我不会怪你。”
倾城亦笑,道,“你对我的孩子很好。”
瑾之道,“子翊对他更好。”
倾城道,“孩子交给你们,我很放心。”她看着瑾之,终于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低声道,“把药给我吧……我实在熬不过了……好痛……”
瑾之默然,半晌后,伸手打开了手中一直紧攥的瓷瓶。另一只手取下头上方才簪上的银簪,探进瓶内。
他颤抖的手轻轻拨开倾城的唇口,将银簪置在她张开的口上,缓缓敲打簪身,直到那滴黑色的液体滴入。
倾城闭上口,在他的注视下合上一对逐渐黯淡了神采的眸子。
瑾之抱着怀中气息全无的女子,觉得这动作分外熟悉,也分外凄清。
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在黑暗中,也有什么人这样抱着他冰冷的身躯,轻轻颤抖。然后伸出手努力想拭去那从口中渗出的鲜血,凝结的、殷红的……破碎的……
然后在皎洁月华下,尽情释放满心的绝望。
【壹拾柒】
曈昽初,丝竹对。
千鸟翙,觥筹醉。
子寒一袭华服朗若旭日,终于夺去了三界所有注目。
精致的五官和线条在光芒的照射下,洒下一片清辉。他对众仙子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唇畔噙着的一抹笑,却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三千年的修行的确算不得什么,于他而言,却只有自己知道。
天帝见他上前,笑道,“这又一千年中,可有所益增?”
子寒行礼道,“自是受益无穷。父皇若想听,待宴席结束后,孩儿必当为父皇细细赘述。”
天帝道,“那父皇,便等着你了。”
子寒又是一礼,退回一旁的案前,挥摆坐下。
待个别姗姗来迟的仙家一一就坐,宴席才算真正开始。
先是听闻众仙对此番修行的浅谈夸赞,觥筹交错间,已有不少仙家纷纷送上贺礼和歌舞。
终是缺少了些趣味。
届时天后道,“子寒,你那侍妾流歌,为何今日不见?”
子寒终于一笑,行礼道,“母后莫要着急,流歌自有准备而上。”
话音刚落,便见裙袂翻飞而起,唯一人踏云而来,青衫宽袖,青巾覆面。
熟悉得一如初见,不是流歌,又是何人?
子寒柔声道,“怎么这副打扮?不准备舞你的水袖了?”
流歌也不言语,只行了一礼,便是一个猛烈的回旋。
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道青虹划过长空,流歌一手攥着长带,利用跃在半空中的时间尽情舒展柔韧的身姿。
不仅仅是踏云飞身的动作,摇曳舒展间的懒媚。甚至是凌波一步裙摆下的流苏,无不是绽放着的万种风情。
带着些许生涩,带着些许令人困惑的情迷。
子寒微微一笑,目光不期然与对面的子翊一撞。
子翊多日困惑为何子寒对于瑾之的下落并未追究,届时看见了子寒,继而想起尚在塌上垂死的倾城,不由瞪了他几眼。
子寒也不跟他计较,反而端起眼前案上的酒杯,笑着朝他微微作出一个敬酒的动作。
子翊却把头狠狠别开。
不知道瑾之还有没有在生气。子翊想起临走之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的瑾之面无表情,心中升起几丝愧疚之情。
还有子卿。
如今连倾城也卧病难行了,瑾之身子不便,又要照顾两人。自己不在一旁照料,他一个人能行吗?
这厢子翊胡思乱想着,大殿上却是歌舞正酣。
舞已快入□,流歌身姿轻盈,甩的一手长带翩然入目,宛若万千柳丝尽数纷落。
她一袭青衫长袖,却是丝毫无碍于舞姿之盈美。
反倒平添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子繁看着,心知长陵口中所说流歌附他转世之身,现在正是大哥子寒的人。
不由心下一紧。
子翊在这兀自乱想,不经意瞥见殿上天帝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心下正想着开口,猛然一见对面子寒眸中寒光闪现。
然后便是真正一道青虹闪过。
流歌猛然一抛方才手中宛若柳絮般的长带,依旧是方才踏云而起的动作,倏忽却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呼啸着泛过银光,直冲殿上天帝而去。
众仙家俱是一惊,更令人愕然的却是天帝不闪不避,被生生刺下一剑。
子寒一拍案便飞身上前,挥开华服下摆,抽出腰间那柄寒玉匕首,从背后给了正准备再补上一剑的流歌狠狠一刀,从后直入心脏,生生刺穿胸膛。
届时子繁也提剑上前,准备从背后彻底撕裂那羸弱的身影。
青色的身影却在子寒猛然一个拔刀的动作下翩然回转,倒进子繁怀中。
子繁刹那间手脚冰冷,几乎动弹不得。
那一个回身的动作,呼啸的剑锋刺破柔软的青巾。他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直到现在对上了怀中人清澈却涣散了的眸子。
那一刻,风云巨变,天地失色。
众仙家纷纷拥到殿前查看天帝状况,却发现身躯僵硬,已动弹不得。
子寒忙遣人将天帝送回医治,一边派人将整个大殿和众仙家重重包围。
子寒冷道,“天帝中毒遇刺,目前在场的诸位仙家,谁也不能逃脱干系!权且先让所有人搜查一遍,若下毒凶手不在殿内,自当放诸位归去!”
一旁子繁手足无措地抱着怀中的长陵,目光凄然,满是恐惧。
“长陵!长陵!”
他一遍遍唤着怀中人的名字,难以置信。
子繁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当日在雨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冲着他淡淡一笑的青衫公子。
那是曾经多么刻骨铭心的一段情,五百年前如此,五百年后亦是如此。
他们彼此拿着匕首将对方剖腹挖心,不过都为了一己私欲。走与留之间已经夹杂了无尽的欲望与贪婪,届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当日种种。
子繁抱着他,指尖都在颤抖。
天后惊问,“此人不是流歌?!”
子寒冷道,“他是二弟五百年在凡间留下的孽缘。”
子繁肝胆俱裂,怀中长陵却是淡淡一笑,笑得子繁更是目眦欲裂。
他道,“子繁,你若是当年跟我一起走,也就不会再有今日种种。”
子繁慌忙用手去摁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听见他一席话更是眼眶灼烧般的红。
长陵又叹息道,“子繁,你我皆不会再见了。五百年前,我曾抱着再见你一面的愿……如今,看来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灼热的水滴砸在他面上,子繁恶狠狠道,“你妄想!薛长陵你不要妄想了!这一世、下一世……你永远别想甩开我!”
长陵微笑,“子繁,看来你还是这么喜欢和我打赌……虽然,你每一次……都是输的。”
子繁几乎在掐他的肩膀,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流出,“这一次,我绝不认输!”
“你会输的……你会……输……”
子繁终于放下紧掐他的手,怀中长陵已然断气,面上却依旧是浅浅淡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