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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阏氏,此乃陈宫御用之物,重金为你讨来,喜欢吗?”手炉设计精巧,上盖内外双层镂空镌刻走兽飞禽,内置香料,用时只需轻轻一旋,取暖熏香兼用,香雅怡人。
天气转凉,阏氏冷不得。
柔软兽皮之上,一人不屑哼得一声,别过头去。淡色深袍曲裾,难掩指粗镣铐——竟是个被绑缚的男人。
单于愣了愣恍然,俯身落下浅浅一吻,在人剧烈挣扎中扯出其口中之物。一块精巧木塞浸满唾液,单于凑近嗅了嗅,大赞香津甜美
见他双目喷火,呐呐无声,隐去笑容。面前囚徒徒劳挣动手脚镣铐,不需片刻,力气用尽,无力再动一根手指。欣赏过困兽犹斗,单于用力板起他下巴。
“慕容定桢,还不死心?”
“妄……妄想!”那人无力道。
那被绑缚的,正是被认定沙场捐躯的慕容定祯。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我没有把文写走形,我把我不好文的基调,这是我最大的行文问题。
☆、痴心枷锁
慕容定祯没有死。
那年中伏,身负重伤,清醒过来,已然身在匈奴。
镣铐加身,旁无利器,平时一块小木塞强纳入口,真是想死都死不成。
莫名冠个“阏氏”之名三载,定桢始终想不明白,一个胡人怎会对他动了那种心思。
今日单于拿来熏香暖炉,陈宫之物,又怎会不识。那东西私卖出宫倒是不足为奇,如今被单于买来献宝,不屑之余,勾起的却是对那人日益加深的思念。
陛下如今可好?
“你还想他?”单于素来不喜定桢迷茫哀伤的眼神,只因那里没有自己。
狼爪松开他下巴沿脖颈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小腹轻缓动作。玉笋在丝绸下微微挺立,单于惬意一叹,“真漂亮!”
定桢羞愤难当,夹紧双腿,扭动挣扎,被单于另一手有力按下。腕间锁链被扯直,带得虚弱身体跟着倾斜,耳畔又是那句冷酷威胁,“你最好配合着些,本单于不喜霸王硬上弓,倒不介意偶尔为之。”
定桢呼吸一滞,随即放松身体紧绷力量。
“这样才对嘛!”力道渐大,定桢喘息加重,单于鹰眼微阖,“叫出来,叫啊!那年屏川,你很能叫嘛?‘凡犯我大陈者,虽远必诛’。”
模仿定桢口吻,单于嘿嘿一笑,“够威武,我喜欢!”手下重重一捏,定桢喉间咕哝一声痛苦呜咽。
三年来,相同戏码每隔几日便要上演一次。初时定桢还可呵斥怒骂,然三年如一日,绑缚麻木了四肢,终日木塞充口几乎失声,如今即算出声也很勉强。
未能如愿听到叫*床,单于失望之余,却未继续。取过鎏金酒壶,为他斟满端至唇边。一见他惊讶之色便知自己押对宝,“雍州柳林酒。你上次饮此酒该是三年前的今日,萧复为你壮行。”
定桢轻阖星目,却因单于扯紧头发被迫睁眼。
“听闻柳林酒乃陈宫御酒,非御赐只有天子可饮。若你许我,我便拿下陈国,将此酒奉于你如何?”
定桢一愣。
“阏氏,我对你,可是痴心一片。”
定桢蹙眉,“痴、痴……”继而摇头。
“怎么,不信?”
定桢晃晃腕间锁链,忽然冷笑。镣铐加身,何来痴心?
单于瞬间开窍,敛起两道阴鸷,语声温柔,“若要打开枷锁,把心给我。今日不给,还有明日,明日不给,复有明日,我们来日方长。”呵呵一笑,又道:“我的痴心若是换不来你的真心,可是不公
道。”
“你……果真……这般想?”定桢吃力问道。
“正是。”不出意料的答复。
“我是——”单于竖起耳朵,定桢呐呐道:“无心之人。”
“不妨。”单于嘴角微扬,仿佛看到转机。
“疯子。”定桢低喃,单于丝毫不介意,低头又是一吻。
既是不信,那便赌一次罢!
这只凶猛草原头狼,为鉴一份痴心,以整个部族为注,进行一场持久豪赌。赌可赢得定桢一颗心,却最终输得血本无归。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再有一章,本文完结。
☆、相思成灰
七年狼烟又起,匈奴精锐全数出动,避开朔方守兵,绕居延泽,取道河西,浩浩荡荡,直指阳关。
北方那只狼蛰伏七载,再次露出獠牙。
陈国朝堂瞬间炸开,只有上首天子沉吟不语。
盯紧羊皮地图,似曾相识的出兵路线,若是调转过来,与慕容定祯当年出兵路线完全吻合。
巧合么?
萧复暗自苦笑,定桢死了啊!枯骨一具,躺在帝陵东北,静等朕下去陪他。
“陛下。”一人出列,居然是慕容协。
“仆臣恳请带兵迎敌。”
“什么?”一殿哗然。
大殿马上又安静下来,仿佛君臣同想到一件事。
——慕容协请缨,不过要为独子报仇罢了。
耿耿十载,最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准!”
于公于私,萧复没有理由拒绝。
为子报仇,且拉得弓、上得马,为何不准?!
天子亲自斟酒壮行,待那慕容协领兵去了,派出另一只骠锐之师,改出定襄,奇袭王庭。
非天子有失慕容协,然冥冥中定,割不断曾经那份心有灵犀。
没有人比萧复更熟悉慕容定祯的带兵技巧。
十年前一战恍如昨日,今时灵光一现,天子就赌此次匈奴出兵绝非偶然。
天子驾临阳关前一日,匈奴大军发生哗变,萧复路上即得线报。
匈奴单于不知何故亲临阵前,却被领兵主帅一剑封喉,以首级祭旗。如今匈奴大军不攻不战,只在阳关与陈军相对,虎视眈眈。
如此变故始料未及,君臣一时商议无果,只得静观其变。
屏退所有随侍,萧复陷入苦思。他收敛得极好,从不人前表现对那人思念日盛。
太像了。
兵者诡道,萧复想。迂回避实就虚,临阵斩敌,他做得出。
至今,敌军主将一面未露,难道真是他?
……
匈奴军帐,慕容定祯轻纱覆面,巍然端坐,自有股不怒自威之势。他面前坐着陈国使节。
纤帛上的字有十年不见,一指沿笔画缓缓勾勒,百感交集。
忍辱负重,为那单于练兵七载,等的就是今日。
胡人妄想痴心赌真情,我便让你万劫不复。
手刃单于,得报十年被囚之仇。如今强势弹压大军,就等陈国来使。
漆匣内有夹层,定桢早就知道。待那使节离去,迫不及待扯出一方薄薄素绢。一行字,定桢看罢,难抑热泪滚滚——愿同尘与灰,定桢归不归?
“陛下……”
次日萧复收到那只漆匣。一块细绸,涂上糊浆,落灰成字——十。
萧复马上就懂了,果然是定桢。
他没有死,他告诉他的陛下,十年相思已成灰。
“定桢!”天子哽咽。
十年光阴弹指一挥,
重逢在即,才知沧桑未尽。
有一条无形的路横亘在君臣之间,名叫不归路。
有一个残酷的结果早为君臣注定,那叫阴阳永隔。
慕容定祯匈奴卧薪尝胆数载率胡兵归,却倒在萧复御驾仪仗之前。
一只雕翎箭正中心口。
阳关城楼,慕容协手握雕弓,老泪纵横。
逆子犯君,罪不可赦!
逆子悖君,罪不可赦!
投敌缛节,罪不可赦!
“定桢……”萧复单膝跪下抱起定桢,十年未见,无缘再诉衷肠。
“有生得见陛下一面,足矣!”定祯的笑很好看,也温暖,犹如注入萧复心田的一缕阳光。
抹去萧复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定桢吃力道:“父欲子亡,何故偷生,陛下不可强求。”
天子藏于袖缘之下的手顿时握紧。萧复承认,他确实对慕容协动了杀机。然而,他的定桢,不悔死于老父箭下,却要自己放过他。
一时之间,仿佛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定桢死了。
死在天子怀抱,萧复亲手为他合上双目。
死前,他要萧复了他三个心愿:其一,恭请我主千秋永享;其二,敬贺我主安享天伦;其三,凑请老父赐归。
那日,阳关巍峨矗立,残阳如血。
萧复怔怔面对冰冷尸体,最终叹息,“罢了,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感觉刚刚好,番外就不写了。该文让我把一些可爱的历史人物恶搞了一遍,不要拍我啊。尤其定桢老父,原型请参考西汉万石君。至于其他几位,我就不说了,影子亲们自己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