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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才不对……”温先生叹了一口气,“公子自幼习武,身子好过一般人许多,但也更易消耗精气。老夫曾检查过公子身体,除了体内两种毒药,陈伤痼疾都很厉害,只是当日中毒时日不长,若是长年累月细心调养还会好转,且是万万受不得劳累刺激。可公子如今……如今越是觉得精神百倍,越是加速消耗自己的元气,这次再看,状况已经大不如前。”
我见温先生表情凝重,隐隐知道自己身体恐怕很难复原,却是强笑,“不知子锐还有多少时候?”
温先生又叹了一口气,“老夫知道公子是心思清明之人,故今日只劝公子一句惜命。公子如今,已经不是仅靠药石就能够帮助的了。虽然皇上要老夫连夜赶来,又反复嘱咐务必竭尽全力,可身体毕竟是公子自己的,公子若是始终心绪郁结,只会加重病症啊。”
“子锐麻烦先生良多。”我抱歉一笑。
只可惜时日无多,何谈报答。
最遗憾,却是子锐还有心愿未完。
“谈何麻烦,”温先生也微笑,“其实温某也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帮到公子。”
“哦?”
“只是公子要有心理准备……”温先生清亮的眼神凝视着我,“温某后面的药方,一方面是要将公子体内的毒激发出来,一方面又要‘蕴气’,恐怕会很是苦痛难过,兼具其他症状,公子要有心理准备。”
“子锐记得了。”我点点头,送走温先生。
暗笑,倒是项渊,做了皇上依然是心思缜密,还记得我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骨始终是需要人照料的,心绪郁结,倒怕他更加郁结才是。
或是这人,本就无心?
不久,有人送药过来,我也安然喝下。总还不至于药石无灵,对我也算是一种安慰。
记得昔日在东衡二王府,夜里鸽血红与蛇毒轮番发作,这药喝下去,难道还能更加苦痛难过么?
心中想着,沉沉睡去,竟然是一夜安稳。
只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不禁笑了,若这药只是让人睡得更加安稳,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试着爬起来,却觉得全身毫无力气,跌回床上。
想必是温先生的“蕴气”方子的缘故。
此时门外却突然冲进一个小婢。我向外看去,门外站了好几个僮仆婢子。众人很是恭敬,进来照顾我穿戴洗濯,简直是无微不至,比我做八王爷的时候还要更受用些。
幸得我今日无力,也随他们去。
看来项渊还真是赌到了我身上。
我用过些细巧汤粥,起身准备去看看温先生,一开门却看到了项渊。
☆、玉下瑶台(4)
“皇上。”我念身边仆人众多,勉强间还要下跪。项渊也不含糊,面带微笑收了我全套的大礼。
“不知皇上来找子锐是有何见教?”我微笑,项渊还不叫我起身,倒真是心胸狭小之人。
“起来吧,朕带你去看一个人。”
我称是,便要站起来,谁知用力过强,便觉身子里面有什么突然按住所有力气似的,一个踉跄。身边两个小婢忙上前扶我,却被项渊先一步抱我在胸前。
“皇上。”两个小婢失声叫出口,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僭越,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声音却渐小,恐怕是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场景。
项渊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抱我一路向后院去。
这间行馆虽然不算豪华宽阔,里面的僮仆婢子守卫却很多,想必是为了看住我。这一点合情合理,本来我倒不很介意,可是今次被同为成年男子的项渊抱在怀中,一路接收目光洗礼,实在很实不适。
“皇上……”我微微苦笑,“能不能商量一下,其实您放子锐下来,子锐自己也可以走。”
“好啊。”项渊一笑,两手一松。
“哇!”我没料到项渊会如此干脆,幸得反应力够好,毕竟自幼习武,虽然失重,也还不至于太过难看。
却没料到,一旦动用真气,就会力气全失。
幸得被项渊伸手揽在腰上,终于还是稳稳站住。
我惊魂甫定,“多谢皇上。”
“不必。”项渊抬眼,示意我看眼前的人。
小意?
少年眼含泪光,见我,一脸激动神色。
“怎么是你?”我一惊,莫非项渊要用小意威胁我?
“八王爷……”小意几乎是颤抖着开口,“你真的是……八王爷程子锐么?”
我微笑,“正是。”
“太好了,”小意大喜过望,“八王爷,顾意终于找到你了!”
我察项渊脸色,没有丝毫波澜,心想他大约早已将顾家的事情调查清楚,于是领小意到水榭坐下。
小意摇头,“皇上在此,草民不能平座。”
倒像是顾家的孩子,礼数规矩丝毫不能逾越。我笑,看看旁边的项渊,“原来子锐也逾矩了。”
小意一怔,“八王爷是宗室正统,当然与小意不同。”
此话一出,我却暗暗担心。在项渊这个取储君而代之的新帝面前提“正统”,似乎很是不妥。
幸好项渊对顾意不像对我那么斤斤计较,而是淡然一笑,“朕既允你与程子锐见面,坐下便是。”
“是。”小意有礼的躬身,才小心坐到我身边。
原来小意真的是顾然幼弟。当日程衍步步逼近,顾然知道老父生性刚烈,必定会随主殉国,故以母亲身体不好为由,安排幼弟和母亲到烟罗湖修养。顾意懵懵懂懂的跟着莺儿来到烟罗湖,不久却传来了顾家满门抄斩的消息。
“既然如此,小意为何一定要回到齐国?”我想起初见顾意,他将画扇卖我时,说过要回靳都去的。
“母亲说一定要找到父亲和兄长的尸首安葬,还要多谢皇上派人去,”顾意感激的看着项渊,“若非皇上,只怕顾意父兄只能……”
项渊伸手止住,淡淡安笑,“顾家虽然是齐人,却是满门忠烈,此等忠义之门朕亦十分钦佩,不必多言。家族大义,不能淡漠。”
我见项渊话里有话的看着我,知他这样尽心卖我人情还是为了除掉凌北静,并不多言,而是转向顾意,“你来找我,是为了……”
“哦,八王爷,哥哥走前留书给顾意,要我一定将一样东西转交给你。”顾意说罢,从怀中小心取出一物,放到我手上。
我一看,竟是一块景铘玉牌,上面清晰的一个“然”字,正是当日我将顾然收入景铘门下时赐他的那块。
非死不离。
非死不离。
当日二人皆是年少,出身非常门楣,身负非常才名,宝马轻裘,挥斥方遒,何曾想见料到如今境况?
今朝子锐不过流落在外,而顾然,早已死在新帝刀下。
虽早知故人已去,却是此刻,非死不离的玉牌到手,才忽然意识到黄泉两隔,永不相见,如何冰冷残酷。
“八王爷,哥哥还说……”
我看向顾意,却见他略一犹豫。
“哥哥说,此生无负王爷所托,最大遗憾是不能再为王爷效力。”
我点点头,却总觉顾意有所隐瞒,但毕竟项渊在此,不好细问。
顾意小坐片刻,便站起来要告辞,我又不是主人家,当然不会挽留。
“八王爷,顾意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不敢,”顾意微微低头以别身份,“家慈常常说起王爷曾与哥哥在府上小聚的场景,很是想念八王爷,不知您能否……”
我略皱眉,其实我和顾然的母亲从未谋面,何来想念?想来是顾意有话要跟我说,却不想项渊听见罢了。
不过这番话听上去尚能自圆其说,我收敛神色,望向项渊。
项渊一笑,并不推阻:“等子锐身体好些,自去便是。”
“多谢王爷!”顾意再次跪拜谢恩,便退了下去。
我反复看着手中玉牌,不由轻叹。
“走吧。”项渊突然对我说。
“去哪儿?”
“散心”,项渊回答简短,复又抱我起来。我前次吃亏,这次不再随便挣扎,却看到项渊抱着我向一旁临水的平台边缘走去。
“喂。”眼见他马上就走进湖里还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我忙提示道。
这人不会是要抱我跳下去吧?
果不其然,项渊走到高台边上,突然向下一跃。
并没有想象的水声,只是轻轻摇晃。我睁开眼,才看到自己和项渊正在湖边停着的一只小画舫上面。
原来这高台不是简单的临水,而是有木阶向下,可以到主人家的船上。
这行馆倒是有趣,前门走车,后院行船。
不禁莞尔。
“笑什么?”项渊伸手示意,撑船人便将画舫离岸,游向湖深处去。
“只是以为以为皇上嫌弃子锐麻烦,想把我扔到河里喂鱼,没想到却在船上。”
项渊一笑,难得并非冷笑,也没有凌驾于上了然于心的锋利。
于是试探,“皇上……子锐能不能改天去看看顾夫人?”
项渊并不答我。
“皇上若担心子锐,不妨派吴凛和子锐一同前去。”我可不想招惹项渊。
“朕是担心你,”项渊站起身来,看着月亮,“不过不是担心你会逃跑,而是担心你的身体……”
“嗯?”我是不是听错了?
“罢了,”项渊微微回头看我,语气复又冷了下来,“程子锐,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惜命’这两个字的意思?”
摇头,“子锐不是不懂惜命,而是命不由己。”
“有趣。”项渊点头,“你虽不懂惜命,却偏有人为它斗得天翻地覆。”
“程衍杀我是天经地义,至于凌北静……”我一停,竟不知说什么好,突然一笑,“他恐怕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凌王爷虽然没有皇上这般下手果决,心思缜密,也是万里挑一的高明,不会始终如此。”
“只怕他是执迷不悟。”项渊摇摇头,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程子锐,真不知道,你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自负了……”
☆、玉下瑶台(5)
我在项渊行馆住了整整三个月。
我到底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虽然与世隔绝,但对于软禁来说,似乎又过得太过奢华舒适了些。
其实项渊本想带我回永都去,而我当然不想回去。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温先生。
于是当天晚上温先生去找项渊,说我不适宜长途劳累折腾,否则气啊血啊命啊各种不合一类的,终于还是说服项渊把我留在了烟罗湖畔。
当然,我的代价也是十分惨重的——为温先生翻译《明濛医略》。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满桌子的“医略”,心想明濛人真心文不对题,明明是医“略”,偏偏有九卷之多。不得其解之下,仔细一看,封面上写的根本不是什么“医略”,分明是“医典”!
我忙以手扶额,各种气血精神都不合了起来。
“没关系,公子慢慢做就是。”温先生笑得两面三刀,“我看公子做好的时候,便可以去看顾夫人了。”
我忙不迭的奋笔疾书起来。都怨项渊留话,说何时温先生认为我身体可以支持,才能去看顾夫人。
“呼……”我搁下笔,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我抱起书卷,向温先生房间走去,脚步无比轻松,伴着秋夜满园的桂子清香,点点灯火,一轮新月,满天星光,一棵笔直的树……
等等,这回廊上怎么会有一棵树?
难道又是项渊?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