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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得益的倒该是夏侯爷了。
夏子云一笑,伸手解下鼠灰的雪披落到我肩上,“外面风雪太大了。”
我推开他的双手,自己将雪披系好,“多谢侯爷。”
夏子云不与我争,只是看着我。不惯被他这么近距离的注视,我低头将绳结认真整好。
“走吧。”我去开门,却觉得子云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回头看他。
“这儿气候是厉害了些,”子云微笑,“子锐想不想陪我到东衡去?”
☆、雪霁梦回(2)
幸得天公作美,从我与子云出发不久雪便停了,车队沿着结了冰的河面向东南行进,速度尚不算慢。
没走多久,带队的老师傅便让我们都移到了岸上。
“河开了。”老人家用明濛语笑道,中原与江南的暖意似乎瞬间涌到了眼前。
第三日正午,终于远远望见了永都的城墙。
“程大哥你看,还有人在迎我们哩!”苏哲第一次离开戈壁草原,很是兴奋。虽然在夏子云的提醒下,他这一路还算老实,此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也便不管那许多。
我看向城门前的迎接队伍,先看到的是黑底红镶的仪仗,只有皇室血脉在此。
东衡向来重视礼节,这次各国使节在永都集会,想必也不会有丝毫的怠慢吧。
而当我终于看清迎接队伍的时候,却忍不住一惊。
“项潋?”
项潋见我也是先惊后喜,但碍于场合,兼之在场的人太多,只是频频相视而笑。
一番寒暄过后,我便随着子云进驻了东衡皇室在西山的行馆。行馆依山而建,风光绝佳,即使是初春时节,草色隐隐,也不妨雪山蒙绿的特别景致。
听说这行馆原来是前太子项沁的物产,后太子夺权失败,为项渊流放,自然也就充作了公用。
关于项泱的传闻数不胜数,连我一个外人都听了不少,当初在花楼里甚至还见过一本叫做《东宫缭乱》的野史,随然难免歪曲夸张,却也不断提到太子意趣的,现在从行馆陈设看来,仅此一点,所言非虚。
依山而建的小院与周围景致相合,一望过去山壁上又立着个凉亭,我拾级而上,果然此处风景绝佳,行馆其他各处较之则又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夕日欲沉,光影散落在西山前的密林山湖之间,瞬息万变,无端瑰丽。
“您今天这么早就来啦。”
我正欣赏眼前美景,突然听到一人说话,转头一看,是个佝偻老奴。
仔细一看,他眼睛蒙着翳,想必是看不清楚的。
“老先生,您认错人了吧。”我笑言。
听到我的声音,老奴一怔,凑近看了看,点头,“是呢。奴才是个半瞎,真对不住公子。”
我摇头,“不碍的。怎么,有人天天来这里么?”
“诶,”老奴大声答道,“从前太子爷在的时候他就总来,后来太子爷走了,他也来过……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这不,前两日他又回来了。”
我点点头,想也是太子故人罢,倒是个有闲情的人。现在行馆里住的是各国使节,不知这人是谁呢?
我正要问,听到有人在下面的院子里喊我。
“子锐!”项潋向上看我,一边走向石阶。
项潋走进凉亭,两手抓住我,绽开笑容,“真没想到还能在东衡见到你……皇兄说你回齐国去了,怎么这回跟着明濛的使节来了?”
回齐国?我笑,难怪在烟罗湖这么久都没听到项潋的消息,原来项渊并没有让别人知道我的下落,甚至项潋都给瞒了过去。
“明濛金羽侯是我旧部……”我讪讪解释,不禁感慨万千。
幸好项潋并没多做追究,“子锐,你身子好些没?你回国这么多日子,怎么还这么瘦,也没见你养的稍微丰润点儿?”
“我……”自上次一别,我的经历讲起来还真是有点费劲儿,只好哈哈一笑,“我四处游山玩水,许是累的。”
“嗯,”项潋点头,脸色却一暗,“唉,我也真想能去四处看看,可是皇兄他总说现在局势不稳,我出去太危险什么的……”说着,项潋转头向我,拉起我的手,“子锐,你不知道,皇兄打从登了基,都忙成什么样子了,连我都不能经常见他。现在还好,去年秋天还总是一趟趟的向南跑,每次见他那么累,我都恨自己没用,不能为皇兄分忧……”
我一怔,去年秋天,项渊不正是一次次的去烟罗湖么?
我看着沉浸在苦恼中的项潋,伸手勾住他的肩,“何不去找皇上谈谈,讨些事情做。”
项潋秀眉一蹙,“瞧,就是这差事了,去城门迎人,横竖说话的人都是杨相,我只是尊压阵的金身佛,空有个皇家子弟的名头罢了。”
我不禁莞尔,伸手去捏项潋小巧的鼻头——这真是陋习,想来项潋现在大约也有十五六年纪了,以后倒不能总把他当小孩子看。
“潋儿以为迎接来使是小事一桩么?皇上肯让你做这件事,也是有教你的心思的。”伸手揽住项潋消瘦肩膊,不禁为项渊的苦心一叹。
保护这样的孩子,绝不是件易事。
“三王爷。”
我与项潋相谈正欢,却见子云走了过来。
我手一松,项潋态度落落的走上前去,“夏侯爷在此可还习惯?项潋多有怠慢,还请侯爷原谅。”
“三王爷言重了。王爷的安排很是周到,子云受宠若惊。”夏子云脸上的笑意看上去很是生硬,走上前来,一手揽在我的腰际。
我不知作何反应,却见项潋眼中透出七分惊讶。
夏子云一笑,“子云倒没想到,三王爷与子锐也是旧识。”说罢,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看来我是低估了子锐。”
有夏子云在场,项潋也不多说下去,寒暄几句便作别而去。我与项潋相视而笑,却无法忽略身后寒意。
好容易摆脱的阴风冷雪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身边。
“程子锐,你还真是厉害的很啊。”
我心中预感不好,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强笑道,“不知侯爷指的是什么?”
“指什么?”夏子云薄唇逸出一声冷哼,人却笑了,“想不到对你穷追不舍的倒不只是凌北静一个。我们到永都不过半日,连三王爷项潋也对你青睐有加。”
我知不可阻止别人无端猜忌,面上却也冷了下来,“侯爷有话明说便可,只是我与项潋是朋友旧识,希望侯爷不要误解他。”
“我当然知道你们早就认识!”夏子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寒意,“东衡皇室象征身份的匕首他都能送给你,何止是认得!”
我微微一怔,早知怀中柳叶精钢并非凡物,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夏子云慢慢的笑着摇头,“程子锐,我真是看错了,我日夜担虑你沉于亡国丧亲之痛,担虑你心思苦楚不能释怀,却不想你承欢侍宴,未有闲暇。原来国亡与不亡,都抵不过书剑公子魔魅无边,摄魄勾魂的本事!”
我面色不动,心头却是一紧,早知子云心境大变,却不知已经是如此境地。
“先是皇后,又是项潋,这东衡,到底是来错了……”子云笑着,望我的眼神中却凝着不解。
“皇后?”
“不错,”子云安然答道,“刚才皇后派人送信来,请你进宫一叙。”
我一怔。
“月夜抚琴……倒是什么样的雅致情意?”
☆、雪霁梦回(3)
“公子请。”小婢一福,停在了月门外。
我向里一望,便看到了杨涵如的侧身隐在疏影中,虽然衣饰繁复厚重,却显得单薄了许多。
走过去行礼,待她挥退随侍的众人,便是一笑,“恭喜娘娘。”
杨涵如微笑,让我抬头说话,却并不看我,也不赐我平身,只是仿佛很专注的赏着一旁的花树,“程大人何来此言?”
“听说娘娘有了身子,便要诞下皇长孙。”我只将苏哲打探来的消息如实说出而已。
杨涵如轻笑几声,“许是要恭喜的。这世上,也总算要有个知道疼我的人了。”
她这话说的凉薄,我自然不能顺下去,却也无从反驳。左相用女儿的婚事押宝,算是赢了一笔,而项渊……
项渊这人,怎么会知道心疼任何人?
杨涵如看我不说话,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眼光便落到了自己的手腕间。
她摆弄着自己的腕饰,“这祈福保平安的金钏子,倒是皇上赐的。”
“皇上挂念娘娘。”我应。
杨涵如一笑,“恐怕他挂念的却不是本宫。”
“娘娘母子平安自然是皇家福祉……”本想劝劝皇后不要太计较,转念间觉得母凭子贵的简单道理,杨涵如不至于不懂,于是一笑,缄口不语。
“本宫过去是以为自己对得起皇家,对得起皇上,”杨涵如一叹,却又笑了,仿佛在嘲讽自己,“后来本宫才明白,无论本宫做什么,皇上都不会动心一分一毫。莫说中毒针的是膝盖,就算是喉咙,恐怕也见不着他半滴眼泪。”
杨涵如话不经意,我却听得心里一惊。
她去过齐国,她的膝盖中过毒针……
那么,岂不是说,如今的东衡皇后杨涵如,就是当日要杀凌北静的邶国舞女?
幸好杨涵如没有看我,也就无从得知我的惊讶,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本宫以为,皇上到底是皇上,便该是个无心人,可惜本宫错了……”她终于转过目光,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咽了下去,摇摇头,“程大人,这是本宫命数里的业障,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杨涵如站起来向我走了过来。我注视着她,她却不再看我,而是径直从我身边走过。我跪在地上正不知所措,却听到不远处的回廊尽头响起了人的说话声。
我听不清楚那人说话的内容,亦听不分明声音,却再明白不过,来人正是项渊。
直直看着他,竟然忘记了规矩礼数。
项渊只是淡淡一笑,“你先起来罢,是皇后任性了。”
我这才记起来道谢,扶着石桌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顺手揉了揉膝盖。
项渊著黑色红镶的衫子,颇有几分古意,我不留心的多看了几眼,抬眼却对上那双眼睛。
“子锐的身子可好些了?”
我笑,“托皇上福,并无大碍。”
项渊微微点头,“温先生总说你走得匆忙了些,若是多调养些日子,会好很多。”
我默然不语,早春夜里寂静,只有阵阵风声。
项渊不经意的抬头,“若是冷,我们便挪到屋里。”
我不由一笑,“说起冷这儿与明濛比起来,可算是好了许多。子锐启程那天穿着绒里的雪披都觉得风如刀割,永都这儿的天气,可以说是温柔和煦了。”
自在踱步到项渊身边,望向高悬的月。
“如此,子锐不如在东衡多留几日。”
我一怔。
项渊微微一叹,“真不知道凌北静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到明濛去。你留在这里,朕难道不能保你的平安么?”
我想不到项渊竟然会主动提起凌北静,不知作何回答,却觉得项渊站起身来,将一物递到我的手中。
月色湛亮,我细看,手心躺着的是半块血色的玉玦,颜色仿佛凝成的鲜血,光泽温润而有些许的骇人。
不禁疑惑,“这是什么?”
项渊微微皱眉,“子锐不认得这个么?”
我仔细辨识着上面的纹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