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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马上去……刮。”贺羲平说著就要起身。
“别忙。”水柔揪住他。说他是傻瓜,显然是没错,这人老实到一点都不会乘机。等等,他的鼻梁似乎有些肿。“你的鼻子怎么啦?”
贺羲平尚未接腔,“天璇”班杰明的声音已从渐开的门缝轰来。“贺博士的鼻子,是被我揍的。”
紧跟著进来的是王佑鑫和霍旭青。
“我赏了他肚子一拳,大律师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王佑鑫将大束的玫瑰塞到贺羲平的怀里,又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好多了吗?”霍旭青推推斯文的金框眼镜。“伊恩他们刚好全在国外,所以我没有知会他们。”
水柔是他们的宝贝妹妹,大家素来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呵护著,惟恐她的毫发受到半点损伤,岂料这姓贺的傻大个,居然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分明是欠人修理嘛。
“你们……”一向温文有礼的霍旭青,竟为了她开骂……水柔错愕地望著这三位亦兄亦友的伙伴,心里很是感动。
“博士打电话通知田老,田老再通知我们的。”王佑鑫戏谑地瞄了贺羲平好几眼,后者立刻赧愧地低下头。
“田老?”水柔逐渐忆起被攻击前的林林总总。“对了,王阿富的案子……”
“你放心休养吧,博士已经把你们分析的结果告诉田老,在你睡大觉的同时,特勤组与警方早就在行动啦。”怕她操心,班杰明没说出阿海躲起来以及警方发出全省通缉的事。
“而且博士似乎找到更有利的证据。”霍旭青将目光移向一直插不上话的贺羲平,希望他也能融入他们的大团体。
“啥?”贺羲平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大家在等著他出声。
“博士?”王佑鑫催促。
“博……士?谁?”贺羲平无辜地眨眨眼,直到大家坚定的注视,他甫惊觉地指著自己。“……我?”
众人差点摔倒。搞半天,他根本不知道大伙儿戏称的“博士”是在指他。
“对。”班杰明忍笑。看著贺羲平,他却觉得看到的仿佛是他那迷糊小妻子花语妈的娃娃脸。
“你发现了什么?”水柔的精神抖擞了起来。
“逃生门……的……铁缝中……夹了……一根头发。”贺羲平在发现之初,正兴奋地要对她说,不意才步出厨房,恰好见到她娇羸的身子凌空飞出,他拔腿奔过去,却未及将她接住。
为此,他拚命责怪自己。他好没用,居然让她在他面前受伤。
“太好了,只要DNA的化验出来,真相就能大白。”水柔鼓掌叫好。
“不打扰你休息,我们该走啦。”霍旭青朝班杰明使眼色,一手则勾住王佑鑫往外拖。
“急什么?再多坐一会儿嘛。”她这儿俨然是“七圣”的医疗别馆,难得他们来,而不需要她的治疗。
“是呀,我们不是才到没多久?”王佑鑫又把屁股坐回去。
“你嫌这儿不够亮啊?笨。”班杰明啐了王佑鑫一脸口水。
“亮?”王佑鑫瞥著水柔,又睨著视线始终不离佳人的贺羲平,他会意地诡笑了。“喔喔喔,对,不‘打扰’,不打扰。”
这下换他扯著班杰明和霍旭青快速往外冲。
出了门,霍旭青才突然想到,透过“七圣”的情报网,他已查出金发女郎贺妙仪真的是傻大个的亲妹妹。“啊,忘了告诉水柔。”
他刚刚甚至也和贺妙仪谈过,确定他所查的资料无误。
“什么?”班杰明和王佑鑫好奇她问。
“呃,没……没事。”霍旭青想想,或许水柔早就知道了,贺羲平理当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根本不需要烦这个心。
***
水柔尴尬地偷睇贺羲平,他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想倾诉些什么。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水柔含情脉脉地瞅著意中人,莫非霍旭青他们的暗示,终于让他开窍了?
“我……我……”贺羲平面红如关公,再与手里玫瑰花的绿色枝叶相较,形成有趣的对比。
“你什么?”水柔循循善诱。照说,此刻应是充满罗曼蒂克的时分,但他捧著鲜花的拙样,不知怎的,就是惹人发噱。
“我……我……”他的头更低了,埋入花丛堆的脸,立刻让玫瑰花的刺螫了一下,他登时弹开脑袋瓜子大喝:“哎呀!”
“有没有怎样?我帮你看看。”水柔拉他过来。
“没……没。”贺羲平羞惭地摇著头。他真差劲,老在她面前出糗。
“没事就好。”她将挡在两人之间的花束取走,放于一旁,然后双手捧住他泛著高温的脸颊,定眼瞅著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她的灵透花貌就在他的咫尺处,她的馨香就在他的鼻际,她的汪汪水眸令他深陷;他结结巴巴,心神颠倒,晕赤的俊脸只差没烧了起来。
“别紧张,慢慢说。”水柔柔腻甜美的嗓音,俨然勾魂的爱抚,一张轻启的红泽,只待郎君的采撷。
“哦……”贺羲平神智恍惚,方寸已乱。他好想吻她呀!
他的唇不受控制、徐徐地朝目标接近,他微倾著头,半天不知该从哪个角度下手。水柔等得发急,暗地里又觉得好笑,瞧他紧张地仿佛要上战场,一幅饶富情调的图景,给他弄得跟出战争喜剧片似地。
她正想化静候为主动,门猝然被打开,贺妙仪端著食物,压低声量怕吵到病人地说:“羲平,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
两道即将融为一体的身影不禁吓一跳地分开。
“啊,对不起,我不晓得你醒了,对不起,对不起,东西我放外面,你们饿了再来拿。”贺妙仪知悉自己坏了哥哥的事,连忙匆匆阖门开溜。
“这……那……”贺羲平像偷摘水果被人抓到的孩子,手足无措、侧著头倚在墙角,为适才想吻水柔的冲动感到万分羞耻。
“你若是没有话要对我说,那……”水柔沉下脸,以为他是因为贺妙仪的突然闯入,被她发现他脚踏两只船而不安。“我要休息了。”
老天,她是撞昏头喽,竟忘了有金发女郎的存在,还做出引诱他的举止,徒增让人笑话的把柄。
“我……”贺羲平怯生生地抬眼瞄她。难怪她会生气,都怪他不好,他不该起邪念,要不是妙仪出现,他铁定会侵犯她。
礼义廉耻,四维八德,以及各种保守八股的重担,遽然压在他的肩上。他垂首缓步往门边踱去,他唾弃自己白读四书五经、白受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
不行,他对她有责任。
他抿著嘴,鼓起勇气旋过身来面对她。“你……你……真的……不认识……我……是谁?”
“莫非——”水柔的玉容一阵青一阵白。“你刚刚一直想说的是……这个?”
“嗯。”贺羲平拚命点头,以加强说服力。
“我……”这个笨蛋!水柔险些恼得内出血。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早说?害她受到误导,以为他要讲的是那三个字,结果仅是她自作多情。
可恶,像他这种傻大个,就算变成灰她都认识!
“你……不要怕。”贺羲平向前跨一步,闭紧眼,握紧拳,中气十足豁出去了地喊著:“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哈!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
好轻松呀,原来……从第一次见到她之后,他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有话非得对她说,但他一直搞不清楚是什么话,如今话一出口,他乍时明白,他要说的就是这一句。
“没……没错,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他欢欣雀跃的坦率表情,令人不会怀疑他的忠贞。
“一辈子?”水柔悲喜交集。“那……妙仪怎么办?”
“妙仪?什……么……妙仪……怎么办?”这会儿怎么忽然跑出妙仪来?
“你照顾我,谁照顾她?”水柔回肠九转。
“我……父母……会……照顾啊。”贺羲平不懂她问这做啥?妙仪迟早会嫁人的,到时她老公也会照顾她呀。
哦——他晓得啦,水柔是关心她。若是他们结了婚,她俩也就是姊妹了嘛。
结婚……嘻嘻……结婚,他要和水柔结婚耶,而这结局对他来说,似乎是顺理成章之事。
“你……不用……担心她。”贺羲平笑著推推鼻梁上的镜架。水柔人真好,还没嫁过来,就已顾及小姑。
“你把她推给你父母去照顾?”水柔咆哮。他竟有脸叫她不要担心?是因为他已经把妙仪搞定了吗?条件是什么?供养她一生?“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贺羲平被骂得很无辜。不过他也承认有错,他这做哥哥的,理当负起养家的责任,照顾妹妹是分内的事。
“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水柔躺下去,撇过身背对他。
“……喔。”贺羲平抓抓头,只好颓丧地走出去。
像一只不知为何会落败的公鸡。
***
当门把扭动时,贺妙仪赶紧离开门边,拔腿坐到楼梯台阶上哼歌。
一见贺羲平垂头丧气地掩门走来,她立刻佯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地问:“怎么啦?水柔病得很严重呀?”
“不是。”贺羲平恹恹地摇著头。
“是不是她生气啦?”贺妙仪试探。
想当初,羲平被前五任女友抛弃时,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照吃、照睡、照K书,问他女友咧,他只是淡淡地耸著肩,一点也无所谓,哪像现在这般要死要活来著?
“嗯。”贺羲平无精打采地和她排排坐。
“那……需不需要我帮忙呀?”其实她刚刚附耳贴在门上偷听了好久,关于他俩所有的对话,她全听得一清二楚。
她很惊讶水柔不但没有藉机赖著哥哥不放,反而摒弃自身的幸福,一心在为她的未来打算,这么有义气的女人,现今要去哪儿寻?
所以她决定,事情是因她而起,解铃还需系铃人,她不出马谁出马?
“帮……什么忙?”世界上,已无任何事物能引发他的兴趣了。
“你的恋爱呀。”贺妙仪用手肘捅他。
“恋……爱?”枯萎的巨树再度燃起希望,贺羲平的脊柱跟著挺直。
“咱们来做个交易,我当你的恋爱顾问,你帮我向爸妈说,是你要留我在这儿的。”贺妙仪晓得一家之主的妈咪,已派姊姊来台湾接她,这是她从哥哥和爹地昨天讲的越洋电话那儿偷听来的。
“这个……”贺羲平有点为难,妈的圣旨是不容人违抗的。
“我保证绝——不乱跑。”贺妙仪举手发誓。“你看我这两天,不是都乖乖地在家帮你照顾小龙女吗?”
“但……”这得多斟酌一下,妙仪还是学生,不能跷太多的课。
“你到底爱不爱小龙女?”贺妙仪直截了当地问。
“我……”贺羲平很难具体说出。
“到底爱不爱嘛?”贺妙仪追问。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像我……也爱你……和爸妈……他们,但是……感觉……不一样。”贺羲平沉思。
“怎么个不一样法?”贺妙仪最喜欢凑热闹了。
“见……不著……会想,听不到……会想,吃饭时……会……想,看……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