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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合情合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刺耳,任他舌灿莲花,我也无法把沈静当成一个忧国忧民的圣人来看,趁火打劫倒还更有可能一点。北方的天空晴朗,一碧如洗,偶尔飘着一丝丝的云彩,倒像是美女脸上的轻纱,山青水碧,那里的山水可是已经染上了其它的颜色?收回视线,我淡淡的说道:「沈静,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江山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与我楚寒无关,如果你想着要利用我,那你就是打错算盘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当真还要跟我作对?」
「你可以试试看。」接下来他大概又要祭出剑琴了。
「那么剑琴的命可能就要折在你手里啦。」
「……」
「……」
原来我已如此了解沈静。
「这种混乱的时候,我连自己能不能保全都没有把握,哪里还有时间来理你这千篇一律的杀手锏!」
不是不着急,也不是真能放得下,但是他已经知道了我太多的弱点,趁此机会扭转一下,也是好的。而且……我深恨他,也不相信他!
视人命如草芥,不声不响就杀死亲生兄弟的人,又怎会作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左手打了个暗号,立在两边的大内侍卫们开始不着痕迹地一点点移了过来,沈静却是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楚寒,我是诚心诚意想要跟你合作,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充耳不闻,完全不再理他。
「……唉,看来你真是铁石心肠,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是父皇就此迁都,想必你也不会在乎……」
「迁都!?」
「正是。」
明知是他在引我上钩,我仍是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所谓迁都,换个名称就是逃亡。逃走容易,回来难,京师繁华之地,人口密集之城,就这么拱手让人,不仅财产上损失巨大,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也是没有人能够算得出来的。
沈刚真会这么做?还是沈静只是在危言耸听?
……当此危急局势之下,迁都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城中无兵无将,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最怕的也就是一个死字……我越想越觉得心寒,谁做皇帝,我并没有兴趣,可是要是让这样的蛮族来入主京城,统治中原,带来就不仅仅是破坏那么简单的事了,真要迁都,只怕十天之后,京中的空气都要是腥的。沈静的确不单单只是在唬弄我……他是怕出现这种事,才急急忙忙地从大牢里跑出来的吗?
……
不、可、能!
「楚寒,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该怎么做,应该只有你自己最明白,你要找我报仇也罢,想要先跟我合作也行,都要看你自己的打算了。」
牢牢盯住沈静的眼睛,我慢慢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沈静,我不信你要守京城只是为了城中百姓……要说是为了你自己,那还差不多一点。」
「这话又从何说起?」
「京城城高墙厚,此地交通便利,只要能守住二十日,各地援军必会陆续开到,到时候你守城,你退敌,这些兵马自然都会为你所用,要想登基,首先该有的就是兵权,其次要的是名声——只要你能说服你父亲留下来,虽然会有点危险,守上几十日之后,你要继位,名正言顺……沈季沈宗已死,沈渊我不知道虽然他是怎么想的,但是看他处处都没为难过你,想来还不会对你造成阻碍……也或许,你早已知道了蛮族的事,才这么急着要杀了他们的!给我解药,自然也是知道现在我无论如何恨你,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来找你麻烦,而且还有可能帮你一把……我说的可对?」
沈静表情不变,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眼里面的笑意却加深了,到了最后又是皱眉又是笑,说道:「不错,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你还是少说了一样,我的国家,必须是完整无缺的中原,京城这么一块宝地,就这样让给那些蛮子,我又如何能够舍得!?」
「可是你已注定要算错我了!」
「哦?」
「我恨你入骨,杀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能来帮你!?」
「不,你会的,」沈静看着我叹气,「因为我要的是江山,你要的却是百姓,楚寒,你太过善良了,尽管你千方百计想要否认这一点,但是一个人的本质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一个吴剑琴,我已可以把你制得死死的,现在,我则有整个中原的人来做陪葬……」
天底下最完美的计谋,就是让你明知道眼前摆着一个老大的陷阱,却还是不得不跳下去,因为前后左右都会有无数的刀枪在逼着你往下跳,用在象棋里,就是一边逼着将帅,一边盯着车或是炮马之类的步法,术语叫做「抽将」。
而我,明显被沈静将到了这一步!恨恨的看着他,我回身就走,不再说话。我看透他的同时,他也看透了我。再说什么伪装的言语都是多余。这一局我输在了变量。远远沈静的声音却又低低传了过来;「楚寒,你可曾想过,昨天我要是就这么杀了你,你可也是没有办法,你的想法是我已经事先知道消息……但是你可曾想过,要是我也是今天早晨刚刚知道,你……是否已经算是欠我一条命了呢?」
我脚步没停,心里却更乱了,跟沈静之间,本来就斗得艰难,蛮族一来,犹如把一把钝刀跟一团乱麻搅在一起,只是让事情更加混乱。
跟他直来直往,非我所惧,勾心斗角,我也不怕,但是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要让我去帮他的忙,做成一个踏脚石,让他踩着登基么?
回到府中,眼前人影仍在乱晃,一会儿是那天在沈静府上那些恶心的嘴脸,一会儿是剑琴伤心的样子,一会儿是四位师兄死时的惨状,一会儿又是莹公主只想要对我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哈森的巨斧劈面而来,最可恶的是沈静吃定我的样子,我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一团混乱并不是今天才出现的,只不过我一直沉浸在对沈静的恨中,没有发现罢了。蛮族一来,一切就都浮上了水面。
到底是什么东西,变得不对了呢?
现在的我,虽然已经从师兄们的死亡中站了起来,但是不可否认,我比西疆那三年的时候,更加的不快乐。
天渐渐黑下来,仅管昨夜一夜无眠,我却仍然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名卫兵突然走了进来,「禀提督,外面有三个人,自称是提督在葛尔朗村的亲戚,定要见您一面不可!」
亲戚?
我本是孤儿,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何来亲戚之说?
可是……葛尔朗村……
我猛然望向卫兵。
「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他们三个都蒙着面纱,看不清楚长相,一个人中等身材,另两个要小一点……」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疾步跑出门外,如果……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三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看着迎面走来的摘掉面纱的三个人,我大声喊了出来:「威远!信兰!剑琴!」
人之奇,在于能承受情绪上的大喜大悲。看到这十几天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我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刚刚的烦恼似乎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了,信兰紧紧地扑进我的怀里,威远在旁边含笑看着,抬头望过去,剑琴比起我最后一次见他更形清瘦,但是一双明眸,却亮得仿如是天上的星星!剑琴,幸而你平安无恙!
「你们是怎么来的?」好一会儿,我才从那种狂喜的情绪中冷静了一点,开口问道。
信兰皱了皱鼻子,他虽然惯于在人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脸上已经流露出得意之色:「当然是我跟威远把吴先生给救出来了!这几天家里管的本来都很严,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加道出了什么事儿,我跟威远两个就趁乱跑出来啦,我偷听爹娘说话,知道了吴先生的位置,又拿了爹爹的令箭,就跟威远一起把吴先生给带出来了!」
他口齿伶俐,几句话间已是说得明明白白,我紧紧的抱了一下信兰,才松开手,他虽然说得简单,但是裴幕天的令箭岂是那么好盗的?沈静看管剑琴,又哪里会派太过于不济的人?更何况,这样一来,他跟威远,就算是真的为了楚寒而背叛裴幕天了!
被我抱住,信蔺的脸却突然红了一下,我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开口再问,他已经十几岁,想来是不喜欢别人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转而拉过剑琴的手,笑道:「剑琴,这回我可是要跟你食言了,要是没有信兰跟威远,我真的救不出来你呢。」
剑琴没有说话,突然伸出手来,如同我抱信兰一样,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楚……寒,我真的没想过,还能够再见到你!」
他的话中真情流露,我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反手也抱住他。附在他耳边悄声问道:「剑琴,我走之後,沈静有没有再为难你?」
剑琴脸上一红,也悄悄地说道:「没有,那天之後,他都是来跟我盘问你的来历,我又哪里知道会你会是声名远播的神剑门门人?你的嘴倒也真严。」他瞪我一眼,接下来说话的声音更加小了:「那之後就把我送走关起来了,没有再……」
剑琴顿住话头,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信兰突然说道:「楚寒,我们进屋好个好?我有一点儿冷。」
剑琴的身上也很凉,我暗自一笑,真的是太高兴了,竟把这些都经给忘了。
屋内早已燃起了火炉,温暖如春,剑琴威远信兰的脸在烛光之下显得那么不真实,依稀记得,无忧谷中,我仿佛也有过这样安静平和的心情。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促膝长谈,信兰却没忘要向我兴师问罪:「楚寒,为什么你要瞒著我们?跟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武功,更别说你还是神剑门的人!」
我忙笑著赔不是:「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们,只是那个时候碰到一些事,只想好好待著,哪里想到还会有用到武功的一天。」
这是原因的一部分,我可不敢告诉他那时我也没想过你们对我会是这么的重要。
信兰脸色好了一点,却仍然有不豫之色:「那你要教我跟威远的武功,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好啊。」我一笑点头,就是他们不说,我本来也有收他们做徒弟的意思,这下又解决了纷争,可谓一剑双雕。 「可是你们到我这儿来,秀娘该怎么办呢?」
本是我只是随口问—句,信兰睑上的光芒却一下子暗淡不少,突然咬了咬牙说道:「楚寒,我知道沈静对你做的事情了……」威远现出好奇之色,剑琴跟我都僵可一下,信兰却接著说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跟从前一样的楚寒,绝不会有什么不同,这都是沈静那个人渣的错,将他千刀万刮都都够!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何时开始,信兰已经能站在保护我的位置上了?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在无争庙中那小小的背影,伸手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