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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上 文-水之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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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潭,我是沈静。我有易容。」
        沈静笑了起来,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的口音未变,江潭又愣了一愣,上前半步谨慎问道:「你真的是阿静?」
        「当然,我也没想到进城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会是你这个有名的懒人——你要相信,我的吃惊绝不会亚于你的。」
        沈静笑得更加大声,语气中有一种历劫归来的轻松,我这才想起沈静的模样与以往不同,当下把沾有药水的手帕递给他:「把你脸上的颜料擦掉,我想你是用不着这些东西。」
        江潭听到我的说话声却显得更加吃惊,「你,你……你是楚寒!?」
        「正是在下。」我举手一揖:「江公子,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昔日之敌,转眼间成为盟友,虽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权宜之计,人生之奇妙无人可以预知。
        看着沈静一点点回复成神清气爽,我自己也有一种想要抹掉伪装的冲动,转念之间又把手放下了,无论是现在的模样还是本来的面目,都没有人能认得出来,化不化妆没有差别,何况是这么惹祸的一张脸。
        沈静目光闪了闪,未置可否,大敌当前,江潭就算是有想要来纠缠我的心思也顾不上了,对于我的易容他十分惊讶,却仍是掩不住见到沈静无恙的喜悦,拉着沈静像有一肚子话要说,一时之间也没有再来烦我,沈静回答了几句,这里却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守兵牵来三匹马,我们直接就奔七王府而去。
        东方的天上刚刚露出鱼肚白,离开也不过是二十几天,京城却整个都变了一个样子,想来是为了守城方便,道路清理得通畅,隐含着肃杀之气,却更带着一股凄凉,与北蛮兵不同,以寡敌众,所遇到的人脸上都露出明显可见的疲惫之色与那股深藏在眼底的绝望。
        江潭对着沈静叹了口气:「谁也没想过北蛮会来得这么快,幸好有你的飞鸽传书,不然只怕当天京城就已经保不住了。」
        「那不是我发现的,而是楚……一言难尽,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局势如何?」
        沈静似乎想要说是我给报的讯,话说到—半,却又转变了话题,江潭眼中忧色转浓,沉声说道:「如你所见,北蛮来势汹汹,攻势不断,援兵又都被他们给隔在南安河对岸,我们现在也只是苦苦支撑,但是这样一个只守不攻……也绝对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跟援军联络上了吗?」
        「哈森出去过一次,但是北蛮守得太紧,如果强行渡河反而会被他们所趁,就此一举南下。」
        江潭说话有条有理,忧色隐现,这是我自从认识他之后见他说废话说得最少的一次。
        沈静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有探知北蛮粮草都存放在什么地方?」
        江潭摇头:「都在城北蛮族的大后方,幕天也想过要去烧掉北蛮的军粮,但是北蛮人也知道粮草对他们的重要性,早已屯下重兵把守,更何况,想要对粮草下手就要穿越大半个北蛮营寨,再厉害的人到了那里只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了。」
        「……是这样……」
        沈静没有说话,似在细细思虑,江潭停了一小会儿,突然也笑了起来,说道:「当然,那只是你不在的时候,现在既然你平安回来了,这—切自然又要另当别论。」
        语气中充满了对沈静的信赖,沈静却也只是哼了哼说道:「那是当然。」
        这样的战争不可能没有伤兵,由于威远信兰的原因,我看到裴幕天平安无事时最是开心,他虽惊讶于我的易容,更多的却是一副跟我百深仇大恨的模样,追问儿子的下落,我只说他们现在应该在安全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把卫家庄说出来。
        「楚寒,你拐带靖远侯公子,又劫走本王的人,算起来本王该当治你的罪才是。」
        沈静像是这时才想起剑琴已被我带走,淡淡说道,却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不高兴,我看着他这样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虽然早已知他对剑琴是虚情假意,新仇旧恨涌上来,本来已经暂时强行压熄了的怒火却忍不住又露出了一点苗头。
        不想再同沈静废话,我转头看这几天的军情记载,刚刚翻了几页,身边沈静却又是悠悠一叹:「楚寒,你可有过极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
        「你指的是什么?」
        翻着书页没有抬头,我随口问道,如果什么都算,那么我曾经极端非常想要他的命。沈静一旋身却也在我身边坐下,接着说道:「一向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要是得不到的,那就一定要毁掉才甘心,可是如果有一样东西,我极为想要,偏偏又舍不得毁掉他,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只要不去强求不属于你的,你自然就绝不会有任何烦恼。」
        我的口气冷淡,能让沈静这么牵挂,无论是人是物还是事,我倒也很想见一见。听他前面说话的意思,我已经肯定绝不会是剑琴,自然放心。他有要毁掉的意思,当然那更不可能是宝座王冠,中原大地。
        「……强求?」
        沈静喃喃,沉默良久,握住手掌骨节传来「卡卡」的声音,我突然觉得一阵不安,心头掠过一阵轻颤,就像跟武林高手对敌之前所能感受到的那种杀气一样,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危险,扭头看过去,沈静的表情显得有点奇特,目光如炬,捉到我望过来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就算是我强求,我也—定要得到我所想要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反而因此变得更加迫人,对于皇位,似乎他都没有这样执着过,我只觉得心头一震,脱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想要的东西,打败蛮族之后自然就会告诉你,只可惜现在仍是时机未到。」
        沈静语调仍是轻轻,迫意十足,说到一半,突然却又笑了,眼神益常热切,虽然马上就恢复平淡,我倒觉得其中掩饰的成份要大一些,心中那种叫嚣着危险的感觉始终不去,只觉得气氛变得很奇怪。
        幸而他的想法如何,我并不一定非要理会,指着手上的卷册,我把谈话导回正途:「北蛮的粮草位于正北方,看它的位置,绝不会轻易得手,你有什么方法?」
        「你觉得诈降如何?」
        沈静眼睛直视着我,其中的一抹狡诈与自信,光华流转,我想了想说道:「只要能带着三千精兵混进北蛮大管已是足够,但是没有凭信北蛮人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不认为他们会对投降者要京城以外的东西。」
        兵不厌诈,这一招我也想过,但是蛮族中也不乏才智之士,拓邑更不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在我看来,诈降并不可行,沈静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唇,慢慢说道:「不,并不是那样,有一样东西,在蛮族一定看来同京城一样重要。」
        他的眼中闪现出雄心勃勃的光芒,薄唇微翘,带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一闪既逝,却只是冰山一角。
        心念电转之间,我骤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失声说道:「你是想要……可是他是你的父亲呀!」
        能与京城相提并论的,除了帝国的皇帝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兄弟与父亲毕竟不同,我先前没有想过沈静会连沈刚也不放过,这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一阵透骨的阴寒慢慢地涌了上来,同沈静待的时间太长,倒有些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这可算得上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先前的惊诧一过,话已出口,却又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实在太过于大惊小怪了:能毫不在乎杀死亲生兄弟的人,又怎么会在意父子亲情?
        沈刚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虽然他贵为皇帝,但是在楚寒心中同成千上万的百姓比起来,他却是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我的当务之急,看来不只是蛮族,反而也要小心不要让自己被沈静算计了才是正经。
        沈静对我的失言只是含笑不语,我见状亦笑了起来,已然尽掩刚刚的失态,语气轻淡中夹杂着嘲讽:「那么你准备要派谁过去?」
        只要不是楚寒,一切都好商量。
        沈静看着我的笑脸,却有了一瞬的呆楞,久久方才叹道:「我的心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果我能早一点……」
        他的眼神飘渺,突然多了些我叫不出名的东西,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痛苦一样,向来自信满满的脸上竟是写满了……后悔?
        这种事怎么可能!?
        我再仔细看过去,千般的情绪却又都被他的淡笑所掩盖掉了。沉静无意识地抚过袍袖,开口把我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别的方向:「你的易容术虽然是一等一的高明,但还是有一个极大的破绽,你可知道?」
        「什么?」
        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略有些惊讶地问道,沈静视线紧随着我的一举一动:「无论你扮成什么样子,你的眼神却是你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东西,只要是真正了解你的人就一定会认出你来……我也终于明白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你了,举世无双的美人,天底下能有几个?」
        「你什么意思?」
        话说到后来多了调笑的意味,我的脸沉了下来,不去克制突然生起的杀气。
        讨厌他拿我的相貌来做文章,我也知道自己长得比别人要俊美一些,沈静是看过我真面目的少数人之一,又是如同拓邑一样的人物,被他以那种手段对待是一回事,这样子被他出言调笑又是一回事,我绝不会允许他跨跃过某些尺度,把我也当成他的玩物。
        有些话我说的真心,在我看来,我的确认为自己在七王府中的遭遇要比剑琴好上许多。
        「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沈静语气淡淡,看似毫无心机,虽然眼神依旧难测,却把那种诡异的感觉冲散不少:
        「能把本王耍得团团转的人,去哄骗蛮族,舍你其谁?你以我景信王沈静的名义出城投降,北蛮必会中计。」
        「七王爷真是看得起在下,只是连父兄都能用做筹码出卖的人,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要我来做替死鬼呢?」
        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虽然暂时绝了杀他的心思,却不能不防备他来害我。完事之后他要是真的就这么把我撂在北蛮营中我也是毫无办法,于沈静来说一举解决两个大患绝对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不然他大可以让江潭或是裴幕天出马,又何必非楚寒不可?或者是他明知此行危险,舍不得让自己的得力部下跑去送死?我毫不怀疑,如果他知道拓邑对我的心思,会立刻把我打包送出去以求得几日的短暂和平来拖延时间。
        沈静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儿狼狈的地方,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情一样,脱口说道:「我怎么会放着你不管!?」
        「沈静,我也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这个人了。」
        我说得淡淡,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按他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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