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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楚麒去了?他刚刚一直说头晕要先睡了,不让人打搅呢!”
“……”萧祈有些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你……”
楚麒,楚麒,他说房间里的那个,是楚麒。
那眼前的这个才是……
“怎麽了?”楚麟见萧祈神色不太对劲,便问道。
“没事。”萧祈摇头。
“楚麒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叫醒,你进去,他理睬你了吗?”
萧祈仍是觉得有些恍惚,缓缓说道“没有,他没跟我说话。”
“我就知道。打扰他睡觉,他要生气的。幸亏是你进去,
要换了别人,就得被他整到死!”
虽然楚麟与楚麒是孪生兄弟,容貌根本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没有半点不一样的地方,但
是这麽些年,萧祈从来都没有一次错认过他们两个。
他二人虽然习惯穿一样的衣服带一样的发饰,但是眼神不一样、性情不一样、说话的方式不一样、习惯的动作也不一样,要认错,根本是不可能的。
方才,却是他先入为主,认为看书的那个一定是楚麒,而生病的,只能是楚麟。
现在想想,真是乌龙了一回。
萧祈苦笑著问道:“楚麟,你居然会跑到这里来认真的看书?真不像你。”
楚麟被质问得十分不满“我怎麽就不能看书了,认真看书的就一定得是楚麒吗?我刚刚看见这里摆著一个简册,
上面画的图案很眼熟,仔细一瞧了才知道,
是记载著风水宅基的一些符
咒图腾,好多内容连太卜寺的藏书楼里都找不见的,可稀罕著呢!我当然要好好看了研究一下。”
萧祈无奈,想到先前自己竟认错了人,实在可笑。再回想著那一个浅浅的亲吻,唇边似乎犹
带著红枣姜汤的味道……
手轻轻揉了楚麟头发,收回心神“楚麒大约是方才在外面等船时淋雨受了寒,已经喝了姜汤,正在睡。你呢?楚麟,要不要也喝一点,免得晚上身体不舒服……”
“不要不要!我又没有淋雨,你都给楚麒喝了就好!”
18煮酒论武
说话到了晚上,天色暗下来,萧祈站在船头看著微光粼粼的迤逦河,如此宽广的河面上,居然没有别的船只,甚至连个小的捕鱼筏子都不见。
那位赫公子为人做事倒是十分周到,怕他们不自在,便差了下人端著食盒送来佳肴,方便他们自己人在一起吃晚饭。
楚麟似乎当真是找到了好书,难得的心无旁骛,饭也吃得匆匆忙忙,
在萧祈百般诱哄之下才
勉强多喝一碗热烫,之後便又钻进了书房中去看那堆简册。
楚麒却一直睡著,没有起来。
萧祈到底不放心,便提著食盒里特意给楚麒留下的饭菜,推门进房间去看他。
“以为你还在睡著呢,好点没有?”
楚麒正穿著白色的中衣从床上做起来,伸手将账帘挂在银钩之上,
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
头,朝著萧祈笑笑:“好多了。”
“那就起来吃些东西吧,有你喜欢的酥皮虾仁。”萧祈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出来在床边
的小案桌上。看著楚麒含著笑的眼睛,掬了水一般,明亮好看,竟是与楚麟一模一样。这才
想起先前的乌龙事,说道:“那时把你错认成了楚麟,你居然就不告诉我。楚麟总说,你是看起来安静听话,其实淘气的很,我总还觉得不是。现在想想,你果然是偷著顽皮。”
楚麒正要吃饭,听见萧祈这样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不像平日里那般,
总是显得过於成熟
早慧。
萧祈看著楚麒吃饭,又陪他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那个名唤琥珀的丫鬟过来,
说是他家主人
有请肖公子去赏月饮酒。
萧祈便应了,要琥珀回话说他马上就到。
楚麒伸手轻轻在萧祈袖子上拉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多加留神。
萧祈微笑“放心,我有分寸。”
说著,便转身去了。
萧祈走了,房间里忽然变得十分宁静,透过纱窗,隐隐看见迤逦河的潋滟水光。楚麒一人在房间里,把手中的一柄折扇展开收拢,再展开。
明明是个万般尴尬的事情,让萧祈随口一说,就烟消雾散了。
明明是有意为之,却让他说的,好似自己只是一时孩子性情,
恶作剧而已。
明知道是萧祈认错了人,
却就是不想张开口说一句:我是楚麒,不是楚麟。
不错!
我是楚麒。
不是楚麟。
萧祈随著丫鬟琥珀上了这艘画舫的最顶层,重重帘幕遮掩,有玉炉焚香,青烟嫋嫋,一派悠
然宁静,奢华又不会太过张扬。
绕过青纱屏风,豁然开朗,不是内室,而是整艘船舫之中至高的一点开阔处,四处的窗格皆
是敞开的,往上看是半月露天,斜斜挂在夜空,往下看,那月影正映著粼粼水光的迤逦河,
到真是个绝美的好景。再平视,眼前悠闲坐著的,
正是那赫姓公子,手里举著一只剔透的薄
瓷小酒杯,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冰莲花,在诡月,很难见到……”
萧祈坐在赫锦佟的对面,扫了一眼八仙桌上的一盆莲花。
那莲花很别致,比普通池塘里养著的芙蕖水莲要小上许多,花瓣也稍显尖细一些,此刻正静
静的开在一方青玉水盏里头。整朵花都是通透的白,周围笼著一层寒霜,十分的好看。
这花特别的很,可不是一般的人养得的,
刁钻难伺候。
要用带著冰碴的冷泉水养著,水底再铺上细细的一层火熔红砂,离了这两样东西,花都不会活。
萧祈早年习武的时候便见识过,
这冰莲花,长在极寒的山巅,靠得它太近,会吸食习武之人
的内力,但若利用得好,据说,也能有助於练功。
只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利用得好”四个字罢了。
赫锦佟听了萧祈的话,放下手中酒杯,眯著眼笑起来,手里端了酒壶为萧祈斟满一杯酒。
“不瞒肖公子,锦佟本不是诡月国的人,
母亲原是西璜国人,只是祖辈留了产业在此,不得
不回来承继而已。这冰莲花,是我幼年习武之时,
就不曾离身的东西。”
“原来如此。”萧祈也不多问,缓缓执了酒杯,
与赫锦佟互敬对饮。之後才道:“说起来,
肖某到有一事想来请教。这迤逦河的河道水路,为何忽然被官家封了呢?可是有什麽大人物要途经此处?”
在诡月国,水路众多,按例,高官皇族的船只若要走水路,沿岸的各地官府为了安全起见,
是必须需要提前三五天清理水路、封锁河道、禁渔猎禁商船来确保万全的。
“这个锦佟到真是知道。梅郡这一任的郡丞汪宁汪大人,手腕通天,
在朝廷里结交非常的
广。五日之後是他母亲八十寿诞,说是要大摆筵席,帖子一下,是要来不少达官贵人的,甚
至连宫里都有人要来,只不知究竟来的是个什麽人物罢了。所以才要提前封锁河道的。我赫家在此地生意也算兴隆,与地方官员素日有些往来。也接著了帖子,这次就正是带了礼单来
贺寿的。不然也就不会遇见肖公子了。十年修得同船度,想来这也是缘分。不知肖公子要去梅郡有何事?”
萧祈笑了笑,饮了杯中酒:“访友。”
赫锦佟说了一堆话却只换来了萧祈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偏又没什麽破绽可言,心里有点不痛快。眼睛扫到了青玉水盏里的冰莲花,说道:
“肖公子既然识得冰莲花,想必也是个习武之人,不知师承何派?”
萧祈淡淡摇头“家师随性自在,喜爱隐居生活,在江湖上并无名气。”
在宫中,皇上为诸位皇子请的武艺教习老师,都只是明面上的师傅。私底下单独的,
每位皇
子又都有自己的老师,那可是悄悄的请来偷偷的拜师学艺,能请来什麽样的厉害师傅,只能看自己母亲的本事、以及自己的资质了,只那师傅的名姓,是万不能说出来的。
赫锦佟为人,
没什麽特别喜欢的东西,唯有武功与美酒,是他的心头所爱。谈论起这两个,
他最有精神。
几杯薄酒下肚,人也越发的话多起来。
“那到也是,江湖名气,都是那镜花水月,分文不值。比如那个号称什麽神州第一剑侠的陶赢,那名气倒是震天响,前年的武林盛会我好奇心起,特别便差人高价花银子事先定了个好
座位观战来著,凑了那麽一回热闹,见识了那剑侠的排场,简直就像是皇帝出宫一般,
人围
得水泄不通。结果……”
“结果大失所望。他的剑法,精妙之处只在那起头的十二招之内。”萧祈不待赫锦佟说完,
便已经接口“若是破了那行云十二式,後边的,都是废招。”
说起那赫赫有名的剑侠,他三年之前倒是微服出宫会过一次的。
“不错不错,大失所望,就这感觉!”赫锦佟想起那个闻名不如见面的陶赢,笑得拍桌子“也不知为何被传得那样神。”
说著,兴之所至,随手抽来一株插瓶的杏花枝,站起身来在开阔处比划起了剑招。倒是招招
式式精准到位,舞得花瓣四散开来,淡淡甜香。
“这就是行云十二式,觉得如何?”
萧祈喜欢武学,平日钻研起来也很痴迷,只是与雁辰他们过招,往往碍於身份,不能尽兴。楚麟楚麒又都对练武不敢兴趣,所以倒是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与人切磋,不自禁的也有了几
分兴致。
“若是这样……”萧祈看著那杏花枝的比划走势,心里盘算著该要如何拆招,也抽了枝
花“我到有现成的好办法来破它。赫公子小心了!”说话便起身直攻过来。
赫锦佟学的是陶赢的剑法,打的是人家的套路,自然缚手缚脚,萧祈却是为了破招而来,随
性得很。两人花枝往来,从船舫的楼阁跃出直到宽敞的甲板之上,锦佟败得落花流水,最後连花枝都离了手,不禁感叹:
“好霸道的招式。”
萧祈收势,笑道“行云十二式本来算得上极为上乘的剑法,精妙非常,只是可惜,太过刻意,就像陶赢为人,卖弄之处多了,
自然就不实用。霸道点的剑法,刚好克他这份花哨。”
“花哨,这个评价倒是有趣。”赫锦佟本来也不喜欢太过繁复的招式,萧祈的说辞也正和了
他心意。“若说武功里,最不卖弄不刻意,最随性最自在的,又最最不拘泥的……你会推崇
哪一个?”
萧祈随口便说:“道归自然,最自然无为的功夫,当然是太极。”
锦佟却不同意:“太极的柔,在我看来,就缚手缚脚,打得虽然流畅,却不一定是最舒服最
酣畅淋漓的功夫。”
“舒服?”武功的最根本,是打架用的,打架还要打得舒服,萧祈第一次听人家这样说,不
禁好笑“那什麽才是打得让人舒服的功夫?”
“这个嘛……”
赫锦佟笑笑,
伸手轻轻在掌心拍了两下,身後立即有俏丽的侍婢摆上了小方桌,桌子上一方
小巧的石鼎,空气里四散著酒香。
萧祈看过去,那鼎里的酒已经煮成了暗暗的红色,
带著微甜的果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