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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说话,默默坐到饭桌前,拿筷子加了个馒头片吭哧咬了口——香。
“告诉你!”老妈眼角瞥瞥我:“以后要再让我看到你和月娥来往,你就别回这个家了!这儿没你的地方!”
我火又上来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不回就不回!”
我一转身,在老妈的嚷嚷声中走出了四合院,打了辆出租车,来到菜百黄金第一家。
走到卖铂金首饰的柜台琢磨了一番,我细心地挨个审视着,最后,选中了两对铂金耳环,两条重量极足的铂金项链,和一个造型优美的戒指,刷卡付了钱,我提着包裹出了百货商场,转头又进了往东不远的大中电器。
记得腰子说过,他大叔是跟这个大中当领导的,不过具体干什么我却记不清了,就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上午九点十五分。
做完了准备工作的我来到丰台大红门附近一栋年久失修的破板楼前。
这边挨着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不远,很多卖衣服卖鞋的商家都是在这里租房的,弄得小区比较乌烟瘴气,乱乱哄哄。
我找到三单元的门,上了二楼,咚咚咚,敲敲右手边的防盗门。
咔嚓,里面门一开,“……咦,小靖,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是个中年人,也是我妈的弟弟,我舅舅,在一家不算很景气的服装厂上班,虽然副主任的名头听着不错,然而却没什么油水,月薪少得可怜,“……快先进屋吧,吃早点了吗?我让你舅妈给你做点?”
“舅舅好。”我换了拖鞋走进客厅,“不用麻烦,路上吃过了。”
“诶?小靖来了?”我舅妈带着套袖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上拿着抹布,似乎再擦油烟机,“等会儿我腾出手来给你沏茶,把这点活干完的。”
我忙道:“没事儿,您忙您的,甭管我,对了,也不知道您俩爱吃什么,我拿了点水果来。”
舅舅埋怨道:“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你妈呢?”
“家呆着呢。”
片刻后,舅妈也走到客厅,我们仨挨着在掉了皮的人造革沙发上坐稳,随意聊着天。平时的话,我不常自己一人来亲戚家串门,一般都是过年过节跟爸妈一块来,所以,舅舅和舅妈眼中泛着股狐疑的色彩,却也没多问,热情地招呼着我吃水果。
我舅妈是个搞技术的,比我舅舅有能耐,月薪不错,但由于他们很会过日子,非常节省,以至于这个家看起来有点破破旧旧的,比如电视吧,现在我对面那台还是个二十一寸的小彩电呢,跟人家四五十寸的液晶电视一比,简直落后太多了。还比如,我舅妈从来不买首饰,全身上下也就一枚结婚戒指。
我盯着电视上的一个谍战连续剧,问:“电视有点重影了吧?”
不但影像稍显模糊,画面时不时还跳上一下,看得我有些眼晕,真不习惯。
舅舅有什么说什么,嘴巴一努舅妈的方向,“是啊,我也看着别扭,说了几次了,可她不让换,舍不得,说留着钱以后给孩子做生意用。”
舅妈看看他:“你以为我不想换啊?可钱得用在刀刃上,今天买个这,明天买个那,这还能攒下钱吗?”
舅舅道:“换个电视能花多少钱?”
舅妈瞥他一眸子,“现在商场里都是液晶的了,一台好几千,这叫便宜啊?”
“你不会买个寸数小一点的?二十一寸的液晶也有啊。”
“小点的也不便宜,如果是几百一千块钱,那我不是早买了?用得着你说?”
砰砰砰,防盗门被人拍了拍。
“我去开门。”舅妈把手里的半个苹果塞进舅舅手里,抽出一张餐巾纸,一边擦手一边走到门前,把纸丢进垃圾袋,拉开门一看,“……您是?”我和舅舅的角度也能看到外面,那儿站着三个男的,其中俩人穿着蓝色工作服,手里抱着个大箱子,另一人穿着浅黄色工作服,背着个大包。
一人道:“是您家买的电视吧?夏普四十寸液晶?”
舅妈一愣:“……没有啊,走错了吧?”
那人道:“不对啊,门牌号就是你家的呀?”
我放下苹果赶快站起来:“对,没走错,就是这里,来来,您请进吧。”
“诶?小靖,怎么回事儿?我们没买电视啊?”
我呵呵一笑,先把防盗门打了开,让三人进屋,接着,回头看向他们:“是我买的,本来送货和安装应该分两次,但我拖朋友打了声招呼,所以当天就送来了,对了,您这电视可以淘汰了,现在不是有以旧换新吗?能把旧电视抵钱的。”
正往客厅搬电视的一人道:“对,以旧换新活动到明年才结束呢,那我们把旧电视搬走了?”
“等等等等!”舅舅和舅妈错愕地看着我:“小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摊手,“我上回来,这电视看得我这叫一个晕,就想着哪天给您买一台,老看这个毁眼睛。”
舅妈急道:“这怎么行,哪能要你们家破费啊。”
“不是我爸妈的钱,他们不知道,钱是我自己赚的,呵呵,我先买个关子,明后天您就明白了。”我帮着工人把旧电视搬到地上,“……先别说这个了,买都买了,账也结了,想退货是不可能的,来,舅舅,舅妈,您俩看看怎么样?喜不喜欢?”
电视的包装被工人拆了开,舅妈讶然道:“当然喜欢,四十寸?太大了。”
舅舅道:“夏普的牌子可不小,这得多少钱?”
“没多少。”
半个小时后,屋里只剩了我们仨人,看着那台崭新的液晶电视,我微微一点头,大小正合适,插上机顶盒,画面也非常清楚。
那边,舅舅舅妈对视一眼,舅妈道:“这么贵重的礼,我们可不能收,这是多少钱?我给你。”
“哎呀,一点心意而已,您就收下吧。”
“可是……”
“对了,差点忘了!”我一拍脑门,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在舅舅和舅妈疑惑的视线下掀开盖子,露出一对铂金耳环,“……舅妈,我看您平时不戴手链和项链,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不过印象里您好像扎了耳朵眼,喏,这个送您。”
舅妈呆住了:“铂金的?你这是干嘛?”
舅舅板着脸道:“不行不行,拿回去,要是便宜一点我们也不跟你客气,可这太贵了。”
舅妈拼命往回推:“对,快拿回去。”
我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进舅妈的手里,“您要在这么说,下次我可不来了?拿着拿着,没几个钱。”
推脱了一会儿,舅妈终于叹着气收下了耳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唉,还真漂亮,小靖,那舅妈就谢谢你了?”
舅舅砸了下嘴巴:“我姐家也不富裕,你瞧你,来一趟的还买这么多东西,这是……呃,是不是有事儿啊?”
我笑道:“没事儿,我可还记得您小时候常抱着我逛陶然亭公园呢,有次我自己一人跑丢了,给您急得啊,满公园找我,呵呵,我挣了钱,孝敬孝敬您还不是应该的?”看了看表,我一抬屁股,“快中午了,我先回去了,改天有空我再过来,对了,我来的事儿您先别和我妈说啊。”
“吃完饭再走,着什么急?”舅妈道。
“不了不了,舅舅再见,舅妈再见。”
“唉,这孩子……”
出了舅舅家,我下楼到街边一个还算干净的小饭馆要了碗刀削面吃,面里没什么油水,拿筷子捡了捡,才找见两块小指甲盖大小的肥肉。我暗暗摇头,快速将面条吃干净,擦擦嘴,走到辅路的公交站牌前,坐上了往西三环开的车。
花园桥。
我站在一栋灰楼前抬头向上望望,一迈步,走进五单元,在三楼按了中间那家的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吱呀,门开。但让我意外的是,给我开门的不是我大姨或大姨夫,竟是我小姨。
“是你?”小姨下意识地打开门,“怎么来之前没打电话?”
“哦,就过来看眼,要是没人我就回去了。”我走进屋,“小姨,您怎么在我大姨家呢?”
“我俩上午去逛街了,买了几件衣服,就跟我大姐家吃的饭。”我小姨和小姨夫人都比较精明,工作不错,生活条件是我妈几个兄弟姐妹里最好的一家儿,而我大姨呢,性格随了我姥爷,比较朴实,家庭条件跟原先的我家相当,都不怎么好。
里屋。
大姨正手拿几件衣服看来看去,见我来了,她淡淡笑了一下:“你爸妈没来?”
“没,他们跟家看电视呢,咦,小茹呢?出去玩了?”我大姨是我妈家里最大的,但生孩子比较晚,以至于她女儿小茹比我还要小上几岁,正在上高中,挺腼腆的一孩子,跟我一样,不是特爱说话。
“她跟屋复习功课呢,等我给你叫她。”
“不用,没什么事,就是好长时间不来了,过来看看您,您身体怎么样?”
大姨笑道:“挺好,都挺好,劳你惦记了。”
小姨呵呵一笑,拍了我后脑勺一把:“这孩子,还挺会说话,怎么感觉你比原先机灵了很多呀?”没等我言声,小姨就不依不饶地开起玩笑:“怎么?就知道看你大姨?也不问问你小姨身体咋样?”
我呃了一声:“可没有啊,我本来打算看完大姨再去您家的。”瞎聊了几句,不多时,我扫了眼一床的衣服,对大姨小姨道:“你们看衣服吧,我先找小茹待会儿。”
大姨一点头:“去吧,晚上跟这儿吃饭。”
小茹功课很不错,听说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那股子认真劲儿没人比得上她,也懂事,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才下苦功复习吧。
总的来说,大姨家比我家可能还要清苦一些,有段时间,我大姨夫没了工作,就靠着大姨的那点工资养活三口人,那时,我妈还偷偷给过大姨钱呢,不过大姨没要而已。现在呢,虽然大姨夫又找了工作,但薪水不高,日子过得仍然有些拮据。
小屋。
文文静静的小茹正趴在写字台上认真学习,连我开门进来都不知道。我暗暗一点头,没忍心打搅她,轻轻坐到小床上。床比较旧了,还是那种木板式的,坐下去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小茹吓了一跳:“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道:“刚到,打扰你学习了吧?”
“没有,我正好写完呢。”
我把头凑过去一看,“……写作业?”
小茹把本子立给我瞧,“……英语作业,老师让抄书两遍。”
本子上的字迹娟秀极了,不过,却不是很清楚,我怔了一下:“英文字怎么断断续续的?”
小茹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中的圆珠笔:“笔不小心掉到地上摔了下,可能滚珠摔坏了,没事,还能写,等水儿用完了再换,这是妈妈上星期刚给我买的呢,你可别和她说。”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叹了叹气,“换一根吧,模模糊糊的,老师怎么看你作业?”
小茹看了看圆珠笔,惋惜地哦了声。
“来,坐床上来,有话跟你说。”我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等小茹奇怪地坐下后,我把单肩背书包拿到大腿上,拉开拉锁,取出三个厚厚的信封,轻轻放进小茹手里,“这个你拿着,想买点什么买点什么,以后别怕花钱。”
小茹呆了呆,小心翼翼地掀开信封口一看,“啊,这,这么多钱?”
每个袋子里是一万元整,总共三万。我道:“自己收起来,花完了和我说,我再给你。”
小茹急急把信封往我怀里推:“不行,真不行,太多了,我不能要。”
我板起脸瞅瞅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哎呀,真不行。”小茹急坏了,干脆把钱扔到床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