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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我斗气,不值得,你要养好身子,五皇子还等着你带他回去。”
赵佑骤然睁眼,黑瞳睨着他,冷笑:“你会把元儿还给我?”见他轻轻点头,低哼一声,再次闭眼。
明明就是说谎,明明就是演戏,他的表情却那么认真,那么诚恳,那么纯粹,换做旁人,必然会被唬弄过去,全然信服,可惜……对象是他赵佑!
不会相信了,他的话,自己再也不会信了。
不信了……
身体受损,在加上一路颠簸,实在辛苦,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闻得满屋粥香,看他秦冲正端着只瓷碗,轻柔吹着,边吹边用小勺搅拌。
“饿了么?这是你喜欢的鸡丁粥。”
赵佑没有理会,肚子却不争气传出一声。
他笑了,舀了一勺粥喂过来:“吃饱了才能有力气,身体才会好起来。”
“秦冲你不累吗?”赵佑揉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你别演戏了,堂堂南越四皇子,何苦在我这囚犯面前低三下四,我受不起。”
他垂眸,纤长的眼睫掩住那满目萧索:“你当我是在演戏吗?”
“难道不是吗?”赵佑咬唇,陈述事实,“你当初给我下毒,后来连番上演苦肉计,多年来潜伏赵氏王国皇宫,饲养飞奴并不是为暗夜门服务,实际目的却是给南越皇室传递情报,黄易和元儿的乳母,都是你安插的内应……你说,我可曾说错?”
秦冲抿唇,缓缓摇头:“你说得没错,一开始确实是这样……”
他眼神迷离,似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娓娓道来:“当年在进宫的路上,我偶然发现那一队新近入宫的少年中有一人与我长相相似,我暗地起了心思,与其做一名囚居深宫的质子,不如铤而走险,至少行动要自由得多,于是我想法给他服下失魂草,与他互换身份,易地而处,有谢本翠的协助,总算是顺利过关。只是到了月清宫之后,你言行谨慎,处处防备,我当时以为你对我起了疑心,迫不得已,这才故技重施,也给你下了药,没想到……”
赵佑心底一阵寒冷,面无表情注视着他,无言以对。
他一开始待在自己身边,就没安好心,亏自己还那么信任他,重用他,奉上自己的满腔热忱,全部身心,真是……自诩聪明,自作自受!
“如今真相大白,我全盘皆输,一无所有,你还不肯罢手,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穿越千年得来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欺骗,自己还剩下什么呢,赵佑笑得苦涩,什么都没有了,已经被他逼上了绝路!
“这并不是所有的真相……”秦冲握住他的手腕,正色道:“黄易是我的人,但那乳母不是,我传递讯息都是有所甄别的,绝对没有背叛你,你相信我!”
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纯净得好似山间溪水,但是他深深明白,这清溪之下暗藏的险恶心思,足以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信你?哈哈哈……”赵佑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你觉得,这蹩脚的谎话,还能骗到我吗?”
秦冲苍白着脸,倏地起身朝外走:“我找人来当面对质。”
赵佑懒得理会,冷冷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
他要折腾,那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倒头又睡,睡了也不知多久,被人轻轻摇醒。
对于这外来入侵的气息,他这身体越来越疏忽不觉,以往的警戒心几乎为零。
看来那毒药麻痹了他的神经,损坏了他的感官,长此下去,他会不会变成一个一无所知的废人?
睁开眼,对上他肃然的黑眸,怔道:“你做什么?”
“我把黄易带来了,你问吧。”
秦冲一抬手,门边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进来,扑倒在他床边,右耳还包着白布,上面有干涸的血渍。
赵佑淡淡看着他们的举止,一言不发。
秦冲见他如此,微叹口气,侧头朝向黄易,冷声道:“你自己说吧。”
“是,二公子。”黄易向他叩了个头,面色涨红,呐呐道:“敬霖是二公子的人,这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但是小人的家人都在苍岐,在大公子手里……虽然二公子早有交代,但大公子要全部的情报,我不敢不从,那月清宫的地形和防卫工事,是我多次查探,泄露出去的,与二公子无关,请殿下明察。”
赵佑扫他一眼:“说完了吗?”
黄易喃道:“说完了。”
“说完了就出去吧。”赵佑笑了笑,闭眼假寐,仿若方才的话语从未听闻一般。
等黄易出去,房门关上,秦冲俯下身,捧住他的脸,低道:“你不信我,也不信他。”
“呵呵,换做是你,你会信么?”赵佑只觉好笑,他眼底满蕴深浓的悲哀,这般模样又是想骗谁呢?
心里默默冷笑着,找个自己的手下来,又演了一场苦肉计,这样的戏码,对他而言,不再新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错愕,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之色:“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
“我不会信你,永远也不会了。”赵佑望着他,望着眼前那张温润俊秀的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五官,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自己的小乐子,是秦冲……南越的皇子!
两人之间,不止是隔着千山万水,更隔着血海深仇!
半晌,秦冲自嘲一笑,从桌上端了瓷碗过来:“不信,就不信吧。粥重新热过了,这一路会很辛苦,你多少吃点,好好歇息。”
“秦冲,够了。”赵佑避过他喂过来的勺子,叹气道:“你到底还想怎样?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命在旦夕,你放手吧,我不想看到你,我会反胃,会恶心,会……”如果这里有一把刀,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一刀向他捅过去!
“如果我说,我不想放手呢?”
“你……”
秦冲放下碗,说得极慢,也极为坚定:“我不会放手的,永远都不会。”
钝痛,无语,赵佑攥紧拳,忍住胸口的怨气:“你说,你要什么?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秦冲挑眉,眸光一闪,沉吟着启口:“我要你,要你的人,你的心。”
“你做梦!”
啪的一声,白净的俊颜上立时现出几道红痕。
这一掌,用尽他全身力气,收手的同时,自己也是收势不住,瘫倒在床。
赵佑仇视瞪着他,神情绝烈:“秦冲你听着,以前是我蠢我笨,识人不清,从今往后,我们是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九日皇帝 正文 第228章 灭门惨案
“好,你记住你这句话,我等着你来救人,来复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泰冲说完,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如羽毛轻拂般柔和。
“你!”赵佑抬手之际,他已身躯抽离,朝身后弹开一大步,拉开房门出去。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救人……复仇……
吃了毒药又如何,他不是还没死吗,活着,就意味着希望!
他要复仇,他要让泰冲后悔,将这一切统统还给他!
瞥见床头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瓷碗,近在咫尺,赵佑咬牙,慢慢伸手过去,一点一点将碗挪过来,狼吞虎咽,使劲往嘴里喂。
吃到腹中饱胀,这才住了口,又躺回去。
别的暂且不论,养好身体,再说后话。
一觉醒来,已经是深夜。
泰冲不知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回来,也好,没有他的紧盯,其余人等也不来打搅,自己清静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只是心里还是那般空荡荡的,思绪凌乱如风中飘絮。
静静躺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听的窗栏处微响。
他回来了?
心里微微一跳,赶紧翻了个身,脸朝内侧,背对房门而睡。
房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连进屋的脚步声都几乎听不见,唯有一点似有似无的细微呼吸声,令他知道却有来人。
黑影朝他步步欺进,赵佑攥紧了被角,冷汗滴滴滑落。
如果是他,他深夜归来,意欲如何?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悄悄潜进房间,是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赵佑大气都不敢出,极力控制住微颤的的身躯,死死盯着内侧墙壁,手指曼曼摸向魔戒,还好,他还留有最后的救命法宝……
在他背后,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俯下来,大手急急伸过来,搭上他的肩膀。
“啊……”低呼声刚起,就被人捂住鼻口,他死命挣扎,双手在那人胸口颈部不住捶打。
“好了,小子,是我!”那人又好气又好笑,板住他的手臂,甚是无奈:“每次见我都是这么凶巴巴的,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嗓音并不陌生,却在意料之外。
赵佑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呆住了。
“袁承志……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袁承志放开一些,借助窗户间隙透出的灯火,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双肩单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不觉恨道:“他们虐待你,是不是?这该死的泰家兄弟,每一个是好东西!”
“我没事。”赵佑定了下神,朝他身后望去,低道:“你是怎么找来的?有没有被发现?门外的侍卫呢?”
袁承志之前与泰冲有过几次交手,都是落败而逃,如今再加上比后者武功更高的泰业,他只身前来,绝无胜算!
“你放心,我暗中跟了你们好几天了,今晚泰家兄弟都不在,门外的人都被我迷倒了,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我才干劲来见你。”
赵佑愕然,半晌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承志叹气:“你还不明白吗,你长久以为被他算计,蒙在鼓里,我那么疼你,怎能袖手旁观,任你受欺?那日在游船上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去了江苏,一路南行调查,动用所有关系,费了好大功夫,直到前一阵才终于查清原委,原来他的真实身份是南越皇四子泰冲!”
有些诧异他听后的平静,继续说道:“我还打探到南越二皇子泰业带了手下暗中潜入赵氏王国,生怕对你不利,赶紧有折返回来,无奈他们防守得紧,我折腾不少时日,才勉强一路跟着,寻找机会。”
“袁承志……”赵佑喃着,想起之前自己对他的言行,不觉眼眶发热,自己一心维护之人,实际确暗藏歹心;自己反感怒骂之人,却不顾危险,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虽然知道他痛恨泰冲,也有对其伺机报复的心态,但他对自己的关切与在意,也是明摆着的。
“嘿嘿,被我感动了吧,是不是觉得无以为报,别哭,我这人有点多着呢,你以后和我在一起,有的是时日去体会……”
赵佑被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逗得一笑:“谁要和你在一起?你这无赖!”
“无赖总比内奸好!”袁承志脱口而出,感觉到他身体一僵,讪笑道:“我随口胡说的,你莫要介意……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宠着你的!”
静默了一会,赵佑没忘正事,涩涩开口:“袁承志……”
“哎!”袁承志被他那一声和悦轻唤叫的骨头都酥了,此时此刻就算是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