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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三皇兄……”
赵佑看着底下不住哭泣的少年,暗声道:“你回去吧,好好待在寝宫,哪儿也别去,等这件事过去,你就搬去慈云宫,跟皇祖母一起住。”
赵天哪肯起来,扯着他的衣摆哭道:“那我母妃和娘舅呢?”
“他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与大皇姐是赵氏王国皇嗣,大皇姐已嫁入汤府,对此无法参与,此次汤丞相又是救驾有功,所以对你们俩姐弟我不会追究,但是除你们之外,梅氏一族所有人等,一律凌迟处死,即日行刑——”赵佑冷淡别过脸去,挤出一句,“杀无赦!”
赵天未曾饮食,早已身体虚弱,闻得此讯心头又凉又痛,竟是扑通一声倒地,混了过去。
赵佑瞥他一眼,拉开殿门走出去:“来人,把四皇子抬回寝宫,严加看管,不得离开半步!”
大步走出,望着顶上青天白云,身外宫殿巍峨,也不知当往何处,只慢慢踱出脚步,漫无目的走着,所到之处,人皆口唤殿下,恭敬行礼。
是了,在他回宫当日,丞相汤伯扉连同大将军陈宝国和御史大夫罗石就以三公之名,搬出本朝律法,力荐他登基就位,并奉赵文博为太上皇,之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相约入宫,进言上奏。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之前梅氏姐弟借赵文博之名分布的诏令,有些已经执行下去,在朝堂上下造成不小的影响,如今天子深度昏迷一直未醒,帝都接连宵禁戒严,皇宫守卫因梅澄倒台而频频换血,朝中人心惶惶,政局混乱,必须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安定民心——
而他,是名正言顺的人选!
如此几次三番进谏,风声传出,宫中之人看向他的眼神日益敬畏,俨然已将其视为君王一般。
君王?
他也曾想过这一天,登上那至高之位,君临天下,睥睨尘世,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万万没有想到,促成此愿的契机,竟是以这淋漓的鲜血与深切的悲愤为代价。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
赵佑闭一下眼,又听得背后有人走近,小心禀道:“殿下,长公主与驸马在宫外求见,长跪不起。”
长公主……驸马……
赵天求情不成,又换了赵茹前来?
赵佑无声一笑,目光愈发冰冷:“回话,不见。”
他立在原处没动,那名宫人呐呐退下,过得许久,又匆匆前来,正是春寒料峭,额上却是冷汗涔涔:“长公主不肯离去,打伤了好几名侍卫,她说如果殿下不见她,他就……”
“她就如何?”
“她就一头撞死在宫门外。”
“是么?以前也没看出她这样不怕死——”赵佑冷笑,平声道,“那好,你带杯鸠酒过去,就说本殿下给她两条路选择,一是饮下毒酒,早赴黄泉;二是自行回府,好好当她的侍郎夫人。两者任意选一为之,是死是生,敬请自便。”
宫人称诺走开,片刻之后,有女子哭喊声从宫门方向丝丝传来,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赵佑,你出来!你为何不敢出来见我?你躲起来算什么道理?你卑劣无耻!冷血无情!你害了大皇兄二皇兄还不够,还要杀我母妃舅舅,灭我梅氏一族,呜呜,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宫去找他……放手!你们放手……”
赵佑眸光凝敛,恍若未闻,只朝不远处静立那人低叹:“这长公主之位,也不必再留了,还有那个汤竞,宠妻宠得没了分寸,侍郎一职对他而言,委实高就了,还得在下面历练历练才行。”
那人嗯了一声,一声戎装,满面风尘,眸底充满了担忧与怜惜,正是陈奕诚,赵佑早听得他的脚步声,却是从宫门出而来,显然,那一出闹剧,他也是看在眼中。
赵佑没有看他,只望向天际浮云,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也挺狠心的?”冷心冷情,六亲不认,不正是一代帝王需要具备的心性?
陈奕诚摇头,沉静的眼神令人心安:“还好,你做得没错。”
赵佑挑了挑眉:“你进宫来,可是有事找我?”
陈奕诚点点头,轻轻喟叹:“我来看看你,顺便也告知你一声,军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赵佑面色稍稍缓和,从左袖中各摸到一物,低头去看。
左边的纸卷是孟轲派邪对弟兄暗地送来的讯息,说是南越都城苍岐遭遇千年难遇的地震,屋舍倒塌,百姓伤亡无数,包括南越皇宫也是上了不少人,震时正是寒冬,救援艰难,民心不稳。
右手却是半枚青铜虎符,那是父皇赵文博夹在锦夹之中带给他的,与大将军陈宝国的另半枚合在一起,便可以调动赵氏王国军队,铁蹄铮铮,攻城夺营。
如今南越大灾初过,百废待兴,秦业父子定为地震焦头烂额,正是其最为薄弱之时,而赵氏王国,近有大美帝国相助,梅花国联盟,远有桃花、海南二岛为后盾,替天行道,为父报仇,正义之战,师出有名。
两物归拢,他朝南而望,眼里风云变幻,凝重且深远,仿佛穿过天际云层看到那边倒塌的宫墙,散落的瓦砾,寂寥的人影。
不能怪他,怪只怪,这乱世争霸,家国对立……
“其一,地龙翻身,山崩地裂,=日月无光,预示该处奸人当道,残暴不仁,正是全民灾难的开始;其二,秦业野心勃勃,行事卑劣,以南疆独有毒药暗害我赵氏王国君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陈奕诚听得挑眉,这仙寿膏虽然原产南疆深山,但在江南也有少量野生,现在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跟秦业有关,看样子,他是一门心思要找麻烦,报仇雪恨,好事坏事都能成为他的理由。
此事正合心意,他当然不会阻拦。
赵佑说罢,眼望青冥高天,目光变得坚毅,缓缓道:“所以我决定,不负众望,即日登基,这就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天行道,向南越……宣战。”
大结局02…09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二章 赵佑称帝
这年春,中原大地风云变幻,烽烟骤起。
赵氏王国皇帝赵文博遇刺,重伤昏迷,太子赵佑在群臣拥护下顺利称帝,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新皇在登记之日就以替天行道,为父报仇为名,正式对刚刚经历地震重创的南越宣战。
“为天地立地,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续绝学,为盛世开太平,天命所授,逆贼当诛!”金銮殿下,少年皇帝长身玉立,嗓音清悦,琅琊神剑高举过顶,雄壮的口号掷地有声,振奋人心。
四月,赵佑趁南越国内忙于赈灾势态不稳,御驾亲征,副帅为少将军陈奕诚,张义明与李一舟为左右将军,二十万大军浩荡南趋,在极短的时间内渡过芷水,进入江南,长驱直入,直逼南越边境重镇,寒关。
赵氏王国军队来势汹汹,寒光守将仓促应战,被陈奕诚长刀斩于马下,寒关破城,百姓奔逃,赵氏王国军队继续南进,临近南越第二大的城池,风离。
中原大地,吴国雄踞,牵一发而动全身,赵氏王国与南越开战,各国都是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宣布支持赵氏王国的,不是与赵氏王国联盟的梅花国,而是刚好完成新旧交替的大美帝国,据传,当时首闻两国战训,大美帝国朝堂上下争执不休,而龙椅上的新皇碧眸往下一扫,即是冷峻起身,一锤定音:“他战,我战。”
梅花国皇宫,宫灯彻夜长明,国主乐中天看着跪地不起的爱妻娇女,无奈长叹:“罢了,谁叫我欠下他这样打的人情,还放了个未来驸马在他军中,不想帮也得帮哪!”次日,梅花国昭告天下,宣布联合赵氏王国,对南越开战。
夜幕下的芷水冷月孤寂,波光粼粼,一道矫健的身影立在船头,黑衣紧束,鬼面狰狞,只露在外面的那双眼,闪耀着炽热执着的光芒,在他身后,聚集了数十条轻舟小艇,沿着大片枯黄的芦苇荡,悄然无声,一路开进。
更多的则是无数不明身份的人,或是寻常小贩,或是卖药郎中,或是算命先生,或是过往商旅,从赵氏王国各地出发,朝着灾后的南方而去,表面上是寻找机遇,谋求生计,而实际……无法言说。
唯一保持镇定的,却是宋氏王国。国主凤如镜一如既往深居简出,实际掌权的亲王凤如岳对于南越的求援不置可否,以战线太长,需时日准备为由,婉言相拒,按兵不动。
……
啪的一声,赵佑合上战报,勾唇一笑:“凤如岳这个老狐狸,是想要算计更多的利益吧!如此越好,我们就趁现在南越孤立无援,甩开手干,往死里打!”
前一次打寒关是陈奕诚带兵上阵,他只需在主帅帐外远远观看就行了,而这次,风离是进入南越内陆的重要之地,兵强马壮,城墙高耸,守备力量比寒关要强大得多,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正因为如此,在众多军士眼里,变成了绝佳的立功授奖的机会,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而他作为少年新皇,一军主帅,更要借此机会树立威信,巩固地位!
经不住软磨硬泡,恩威并济,附带一个醉死人的香吻,陈奕诚终于让步,答应带他一同上阵,条件是他须得寸步不离自己身边。
攻打风离。
昔年身为皇子,跟着老师秦俊杰在御书房上课学习之时,也曾学过兵书阵法,却不想如今身临其境,亲眼目睹冷兵器时代的战场,见得那马上地下的近距离搏斗厮杀,看到那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情景,不得不说,那种发自内心的震撼,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忍住最初的恶心,不适应,他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眸底满是浓烈的猩红,骨子里的冲动与好战被全部激发出来,势力冲顶,兽血沸腾。
杀!杀!杀!
杀人是为了活命,杀人是为了报仇!
就如赵茹所说,他已经害了大皇兄二皇兄,赐死了令妃,将梅氏一族数百人送上断头台,他的手沾满了鲜血,他的心变得狠厉无情,一步踏出,回头已晚,只能勇往直前!
让那些道德理念都见鬼去,那些心软仁慈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战场上没有妇人之仁,只有你死我活,毫不留情!
这道理是秦业教他的,如今,他将加倍还给他!
风离城就在眼前,高墙耸立,城门半开,有南越守军从中大队奔出,急急应战。
赵佑一夹马腹,跟在先锋军之后冲了上去!
人骑在奔驰的战马上,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是凭着本能朝前冲,感觉自己就是在惊涛骇浪中颠婆的孤舟,要么被风浪打翻,要么在涛头屹立。
“别太靠前,小心!”
陈奕诚手持长刀,一路护在他周围,城墙上羽箭纷纷射来,却没有一支能近得他身前三尺,都被他尽数挡了去,只听得叮叮当当,四周短兵相接,每一刀,每一剑,都是带出千万血珠,漫天挥洒。
平时见惯的爽朗笑容在他脸上再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冷然,看着那锋锐的眼神,沾满汗水与血珠的盔甲,猎豹般迅捷的动作,赵佑心头一颤,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是最原始的战争,没有战火硝烟,没有飞机大炮,靠的是好马,是利器,是压倒一切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