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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撇开她,走去屋里,但见榻上躺着一名少女,披头散发,双拳攥紧,眼睛挣得大大的,光洁的颈项上有着青紫的淤痕,身上盖着床棉被,床榻凌乱,血迹斑斑。他上前一步,挑起棉被一角,果不其然,少女周身赤裸,下体血肉模糊,污秽一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来,对方是存心不让他好过了!
出得门去,他面对众人,低沉道:“去叫童寅,把城里的令史找来。”令史,也就是验尸官。
童寅来得很快,还带来一名青衣男子,据说是风离城最有经验的令史。
房门掩上,除了那令史与李一舟,以及两名协作士兵外,所有人等都退到院里,等候结果。
童寅正在询问那老妇:“你家女子最近两天有什么异常没有?”
老妇抽泣道:“没有,跟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昨晚从绣坊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很是惊慌……”
“为什么?”
“她说在街口遇到个男人,对她动手动脚,纠缠不清,幸而当时人多,她才挣扎逃回来。”老妇顿了下,想想又道,“她说那男人穿着暗红色的衣服,腰带上有个什么徽记,好像是……是……长了角的龙!”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乐墨身后的梅花国侍卫跳出来,手按在刀柄上,将刀唰的拔出一半:“无知妇人,休要血口喷人!”
此次梅花国援军均是身着红服,而腰带上有虬龙徽记,却是王室亲卫的身份证明!
于承祖见状冷笑:“呵呵,狗急跳墙,原来就是这么个场景!”
童寅拉了拉他,扶着那老妇,平声说:“只凭衣饰徽记,并不能认定凶手身份,陛下不必对号入座。”
赵佑轻声一笑:“童大人放心,朕没有对号入座,有人想在风离城分裂民心,制造事端,朕可不是被吓大的,这点小伎俩算个什么,绝对奉陪到底!”
童寅愣了下,刚要说话,就听见房门咯吱一声开了,李一舟与那令史一前一后站出来。
“如何?”赵佑问道。
“女子是被人奸淫致死。”那令史面无表情,手掌摊开,“我们在她手里发现了这个。”
洁白的布帕是一片被血染红的衣角,泛着点点金芒,赵佑视力超常,一眼看清那物,正是那梅花国亲卫腰带上的徽记。
“我可怜的儿啊!”那老妇捶胸顿足,声泪涕下。
童寅默然无声,于承祖红着眼道:“案情已经很明白了,这凶犯调戏不成,就尾随而至,白天摸清地形,彻夜上门作恶……这衣角,便是死者从凶犯衣服上扯下来的!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八章 盗尸
众人盯着赵佑手指的方向,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乐墨蹙眉迎上他的目光:“陛下竟知道我梅花国紫金藤的隐秘?”
赵佑也不明说,只含糊笑道:“有幸得闻。事态紧急,为了证明贵国侍卫的清白,朕不得已当众道出,还望王子勿要责怪。”
乐墨长叹一声道:“陛下是好意,我怎么责怪。”说罢朝向童寅道,“劳烦童大人,去找一把你们城中最好最锋利的刀来!”
“不必了,好刀,我这里就有!”于承祖答应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刀,肃然道,“这是我父亲生前所用佩刀,斩铁劈石,不在话下!”
乐墨接过刀来,随手一刀劈去,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倒,断口平整,复又拔下数根长发,放在刀口轻轻一吹,发丝均是断为两截,可见刀刃之利。
“果然是把好刀!”他转头对那名梅花国侍卫道,“你把腰带摘下来。”
那梅花国侍卫得令,二话不说将腰带摘下,两手各执一端,双臂展开,拉成一条直线。
“童大人,于兄弟,看仔细了!”乐墨大喝一声,抡起一团刀光,劈头朝那拉直的腰带上砍去!
就算是童寅这样的文官,于武学一窍不通,也知道紧绷的布带远比松散的布带更易破裂,再说乐墨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丝毫不假,这臂力莫说是斩一段腰带,就是斩一头猛虎,也是绰绰有余!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刀光一闪,竟是被生生反弹回来!
腰带,丝毫无损!
“这紫金藤,乃是生在梅花国深山绝壑之中,稀少无比,且是贴着峭壁生长,长速极慢,每一年才长一节手指那么长,是以当地却有‘一截紫金一截藤’的说法。”乐墨缓缓解释道,“因为生长年份长久,所以木质坚如硬铁,枝叶韧如钢丝,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匹敌,而我这亲卫的腰带,便是加入其茎叶锤炼秘制而成。”
赵佑听得点头,一根紫金藤,和同样长短的紫金价值相等,而紫金的价值,远远高于黄金,由此可知这种紫金藤的名贵。
乐墨的话还隐瞒了一点,那就是这种稀罕的植物,不能和活物相遇,不论是鸟飞过停上一停,还是猿猴攀过抓了一抓,甚至于蛇虫经过,蛰伏一下,便立时枯死。
而本身带毒的活物,不论是蛇虫鼠蚁,是地上跑的,树上爬的,还是天上飞的,一碰上了这贴崖而生的紫金藤,都是死路一条。究其原因,乃是这紫金藤上有一种黏液分泌,这种分泌物,对一切毒物都有致命的吸引力,有毒之物一沾上了紫金藤,就被有黏性的分泌物黏住,难以脱身,直到本身的毒质,全被紫金藤吸收殆尽,这才油尽灯枯,尸体坠落。
紫金藤本是剧毒之物,天下毒物难有匹敌,但是,银却能克制它的毒性。
镶嵌白银的紫金藤,不但毒性全无,更可以使它变成万毒的克星,人若能随身戴着镶嵌白银的紫金藤,则万般毒物,尽皆辟易。
所以这紫金藤不仅仅是名贵,更大的作用却是天生辟毒,那长在深山里的紫金藤周围皆是寸草不生,虫蚁不至,而梅花国气候炎热潮湿,瘴气毒虫甚多,此物若是被人所携,则成为最天然的护身符。
当初他不过看乐蒂头上戴着的一段镶银紫金发钗,觉得新奇,随口那么一问,却引得对方滔滔不绝,将这稀罕之物的来历尽数道出,还说此物只有梅花国皇室中人才有,各凭喜好,有的是作为兵器手柄,有的是作为官帽配饰,有的是作为项圈手镯……当年大王子乐墨外出遇险,幸得那队亲卫拼死保护,这才化险为夷,国主乐中天大肆称赞,并赐下这特制的腰带作为奖赏。
之前他见乐墨面对质疑脸不改色,胸有成竹,再看那梅花国侍卫腰带上银光闪耀,脑子里灵光一闪,倏然想起这桩事来,这才开口提示,让乐墨自行选择……
想要清白,就必须牺牲机密,这笔账,梅花国皇室始终要算在那幕后真凶的头上!
乐墨将长刀递还给于承祖,看着对方呆滞的面容,淡然道:“用你们最锋利的刀都砍不断的腰带,又怎会轻易被个女子扯断,还攥在手中作为证据?这栽赃嫁祸的手段,着实低劣了些。”
那幕后之人心思活泛,观察仔细,用梅花国侍卫身上最明显之物来挑事作乱,却不料这腰带竟有如此典故,嫁祸的物事最后反倒成了澄清的力证!
可笑之极!
眼见扳回一城,赵佑心情甚好,笑了笑道:“王子别生气,总有些卑劣小人要挑起事端,这魑魅魍魉,成不了气候!”
乐墨哼了一声,大步而去,看来对自己侍卫无辜被冤很是忿忿不平,赵佑向在场之人叮嘱两句,又看了那于承祖一眼,迈步去追乐墨。
“王子,走慢些!”
乐墨停下来,沉声道:“陛下确定两日后能顺利出行?”
赵佑笑答:“确定啊。”
乐墨不豫道:“陛下真的能放下这风离城,一走了之?单靠一个孟轲,就能撑得起这一大摊子事,管住这一大帮子人?”
赵佑叹道:“敌人在暗我在明,走与不走,都是如此……王子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们是针对我来的,离开了,或许才能让风离重获安宁。”
乐墨摇头道:“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出城之前,对方兴许还会闹出些事端,开头是赵氏王国,然后是我梅花国,下一个背黑锅的该是谁?大美帝国?”
没等他回答,铁士已上前一步,冷冽道:“他敢!”
乐墨摇头道:“那人连自己的臣民都杀,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陈奕诚也在他身后接话道:“王子说得对,我们还是处处谨慎,小心为妙。”
赵佑点了点头:“传令下去,让各营士兵加强巡逻守卫,城中加派人手,宵禁戒严!”
一夜过去。
这穿越俱来的超常听力,使得他稍有一点响动就会警醒,再加上心头有事,一直关注城中动静,几乎是一宿未眠,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迷糊睡去。
正值昏睡,忽听得外间脚步声纷沓而至,有人轻叩房门:“陛下?”是陈奕诚的声音。
赵佑闻声惊醒,立时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件外袍就过去开门:“出了什么事?”
他里面只有一件中衣,空空荡荡,再无他物,那白嫩肌肤,壮实胸膛,无一不是让人热血奔流的美景,陈奕诚却顾不上低头去看,只盯着他的眼道:“于靖的坟墓,昨夜被掘,尸首……不见了。”
盗尸?
赵佑听得蹙眉,这个朝代讲究的是“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死者是受到尊敬的,尤其是像于靖这样宁死不降的将领,百姓口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内心却是将之视作国家英雄来崇敬,出来这样的事,对于风离百姓来说,情感上肯定是接受不了!
“等下,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匆匆梳洗整理,连早饭都顾不得吃,赵佑跳上侍卫牵来的骏马,与陈奕诚一道朝城南的临时墓地而去。
城南原先是一大片浅丘荒地,风离城破之后,死难士兵无数,所有的亡者不分国籍,都被运送到这里,统一安葬,鉴于于靖的身份,则是将其单独埋在一座小山丘上,还立有石碑为据。
等两人匆匆赶到,山丘上下已经围满了人,不仅有三国联军的兵士,还有不少风离百姓,人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见他过来,兵士纷纷让出一条道,赵佑走近过去,但见石碑倒塌,碎石散落,墓穴已被挖开,里面除了一截染血的衣料,已是空空如也。
那守墓之人正在一旁被众多城民围着,垂泪诉说:“那些人是半夜里来的,都穿着黑衣服,手里还拿着弯刀,说什么于将军杀了他们的人,要开馆……鞭尸……”
“真是欺人太甚!”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还有吗?!”
“士可杀,不可辱……”
听着那些愤然叫嚣的声音,赵佑暗地冷笑,黑衣弯刀,不正是大美帝国士兵的特征?!
昨晚乐墨随口之言,竟真成了事实,对方不动声色,又将大美帝国拉入这趟浑水之中——
秦业,他到底想做什么?
众兵士将那守墓之人带过来,赵佑略一打量,但见他约莫四十来岁,左脚微微有些跛,身着粗布衣裳,生得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你好好回忆下,昨晚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多少人?穿什么衣服?使什么兵器?身形长相如何?”陈奕诚沉声问道,“胆敢有半句假话,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