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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他反应过来,低叫:“是雪崩,快退到山崖下去!”
普通雪崩只是轻轻一声,而这一次,居然是一连数声,一声接一声!
赵佑一挥手,调转马头,飞一般朝那边山崖冲过去,铁士紧随其后,后面的一干侍卫跟着迅速有序撤退,见得他们的动作,队伍最末的南越马车径直朝山崖驰去。
没等冲到崖下,赵佑就扭头回望,果然,那雪山之巅鼓起一团巨大的蓬松的雪云,忽地爆开,轰隆巨响,层层叠叠的雪块应声而下,就像无数条雪色狂龙腾云驾雾,顺着山势直冲而下。
雪崩,前所未有的特大雪崩!
毁天灭地!
大片大片的冰壁与冰塔尽数崩塌下来,与雪块雪粉裹在一起,势不可挡,咆哮而下。
“还看什么!快啊!”
仓皇之际,铁士大力拉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扯到自己马背上,等不及马儿到达,运起轻功冲向山崖。
面前人影一闪,秦冲也冲过来抓他的手,两人一起使力,赶在最后一秒将他拉入崖下,紫光一闪而过,瞬间笼罩全身。
哗啦一声,崩落的冰雪从山崖侧旁划过,如千军万马,横扫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佑睁开眼。
四下里皆是晶莹雪色,他动了动手指,两只手都被人死死握住,感觉到他的动作,两股力道一左一右,将他从雪堆里拉出来。
雪堆不算深,不过是到胸口而已,但此地离那雪崩处至少还有好几里,如此距离还能有这样的效果,其破坏力可想而知。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四十六章以吻封缄
赵佑拍了拍身上的雪末,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只见马车马匹都在,人数也大体不少,刚松了口气,就听得有人惊呼:“大家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雪崩爆发处,张大了嘴,半晌发不出声来。
这是怎样一种景象?
原本高耸的雪山像是被整体削去了一大段,冰川崩塌,雪峰断裂,庞大无比的粉末状雪云像是一个圆环,飘荡在半空,直径恐有千万里,绚烂无比,久久不散。
那雪峰底下积雪堆积成山,淹没一切活物。
那里,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也就是摩纳族的驻地。
赵佑面无血色,呆呆望着那一团恐怖的雪云,忽然跳起来:“糟了,快去救人!”
铁士一把扯住他:“这雪崩还没完全停止,你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秦冲也是上前一步挡住他,轻轻摇头:“你忘了么,血祭被毁,神灯枯灭,这也许就是天意。”
赵佑顿住脚步,眼看那团雪云慢慢腾起,越来越大,新的一轮崩塌即将开始。
不能靠近,必须远离。
这已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雪崩,而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天地浩劫。
那美丽安宁的平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咬着牙,赵佑不得不下令:“大家快退,避开雪崩路线,救不了别人。”
“不,我不走,阿冲,帮我找圣水,圣水!”马车车窗,秦业由老军医扶着伸出头来,狂乱大叫。
秦冲闻声奔过去,眸光微闪,上前点了他的昏睡穴。
“别耽误时间了,撤退!”
车队迅速改变路线,远远绕开雪峰方位,朝南而去。
赵佑一边奔行,一边回头去看,又是一连串的雪崩爆发,冰块雪末铺天盖地落下。
大大小小的雪崩,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在,总算停歇。
天地剧变,而后重归寂静。
远远望去,再不见雄伟的雪峰,连绵的冰川,只有一片浓雾弥漫下的茫茫雪原。
摩纳族,自诩为最接近神的民族,与那神灯圣水一道,不复存在,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赵佑从靴子里拔出那柄匕首,回望起在族中度过的岁月,恍如一梦。
该死的凤如岳,他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却还拉着这么多摩纳族人给他陪葬!
可惜了,多杰,那么英俊的小正太……
一路沉默。
又行了两日,终于到达宋氏王国与赵氏王国边境。
人困马饥,疲惫不堪,刚找了个村子歇脚,赵佑进屋才洗了个脸,还没躺下,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快来,有急报!”
抬头一看,铁士领着名青年男子匆匆进门,那样貌他瞅着眼熟,略微一想,是孟轲新招募的邪队弟兄,跟孟轲留在风离城的,不想竟会到这里来。
难道,孟轲那里出什么事了?
那人过来行了个礼,呈上封信来:“帝都送到风离的,说是十万火急,孟城主怕耽误大事,命属下给主子送来。”
到底什么事请,竟令其从南到北,长途奔波?
赵佑疑惑接过来,对着那封口的火漆略一端详,便是取了匕首,飞快拆开。
信笺上白纸黑字,正是外公蓝铁心的笔迹:“母病,速归!”
赵佑心头一沉,腾地站起来:“我娘病了,我要回帝都!”
父皇还在调养,母妃又病倒了,若非病重,外公也断不会这样催促他回去!
“别着急,我陪你回去。”铁士按住他道。
赵佑胡乱点点头,见他起身出门安排,稳定下心神,随便收拢了行装,又在炕上坐下,等他回来。
没过一会,脚步声又自响起,轻轻进了门。
赵佑站起来,毫不意外地,迎上那双略显倦色的温润眼眸。
“你现在就要走?”秦冲问。
两队人马同住一处院落,铁士安排车马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他。
“我娘病了,要我立即赶回去。”
秦冲轻轻掩上房门,忽然大步过来,长臂一伸,揽他入怀。
“这些日子,我都没顾上你。”
“我没在意。”
赵佑抿唇,自己不是也没怎么顾他,大局为重,哪里还顾得上儿女私情。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原说要跟你一起回去的,但是——”但是现在还带着秦业……
秦冲眼神一暗,低道:“我必须先送二哥回家去。”
“我明白的。”赵佑把头靠在他胸前。
秦业现在这副模样,是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自己更下不了手去杀他,倒不如远远避开,再不相见。
这手足俱损之伤,治愈率极低,他外公蓝铁心断然不会去治,倒是梅花国皇后宁若翩还有一点可能,是以必须尽快送回苍岐,由南越皇帝秦远山以旧日收留之恩为由,亲自去请。
自己回赵氏王国,他往南越,分别已成定局,相逢又是何日?
赵佑轻叹一声,忽见秦冲俯首下来,深深吻上他的唇。
这样的亲密,似是久违,又来得那般自然,默契。
秦冲的舌在他口中,轻撩浅拨,继而缠绵深入,倾情相待,却又惶然无依。
以往他算得上是温柔,就连在不醉翁的石室里那一回都是,而这一次,却带了几分狠劲,吻得赵佑略微发痛。
秦冲紧紧搂着他,仿若要揉入骨血,喘息的间隙,在他红肿的唇瓣上低喃:“三儿,三儿,三儿……”
“嗯,我听着,听着的,你说……”
“我不想,真的不想跟你分开——”他闷声闷气低语,“你等着我,我把二哥送回苍岐,然后就去找天京找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
难得见他又是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赵佑只觉好笑,应得倒也干脆:“好。”
秦冲抚着他的面颊,眸色深沉,又道:“到时候,我就向你父母提亲,我们再不分开。”
说罢,由不得他拒绝,低头下来,以吻封缄。
不知不觉,时光流逝,院子里马鸣声声。
赵佑沉醉其中,脑子里迷糊地想,幸好,只是短暂的分离。
劫难过去,剩下的,应该都是圆满了吧。
……
撇下行动缓慢的南越车队,所剩都是赵氏王国与大美帝国的铁骑精兵,教程自然快了许多,马不停蹄穿过赵氏王国内陆,直至帝都。
除了投宿驿站,一路上赵佑几乎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那封信笺已经被他揉成一团,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再无多话,任他脑袋想痛也想不出,到底母亲会是什么病,严重到何种程度。
急促的马蹄声叩击着草木丰茂的狂野,四下的丘陵逐渐拢成一团团青色,人马终于进入帝都地界,比预想的行程快了好几日。
城门。
宫门。
殿门。
几乎是横冲直闯,最终,止步于一扇俨然紧闭的朱红木门。
“母妃!”
伸手就去推门,却是纹丝不动,有人在里面上了闩。
天子回京,这一路并未刻意隐瞒,宿的又是驿站,按理说早有消息传回宫中,难道母妃竟不知自己今日回来?
还是,真出了什么事……
“开门,快开门,是我回来了,母妃……”
赵佑又急又怕,啪啪拍打着门板,半晌,里面才传出冷冷一声。
“你还舍得回来?”
赵佑脑袋一懵,没错,是他娘亲的声音,嗓音清冷,却中气十足,并非重病缠身之人。
“母妃你没生病?”他下意识问道。
门里冷笑声响起:“是,我没病,是我逼着你外公些那封信,我倒要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
赵佑扶着门框,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装病。
转念明白过来,停战议和这等大事,他既下了诏书让汤伯裴前往南越谈判,朝中宫中岂有不知之理,至于此事的前因后果,种种纠葛,母妃应该也都知道。
过去他和元儿被秦业害得那么惨,受尽欺辱,九死一生,现在却轻易放过仇人,还跟对方的弟弟纠缠不清,母妃生气发火也是必然。
想到这里,赵佑放柔了声音:“母妃你开门,听我跟你解释……”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想怎样就怎样……”蓝婉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厌恶,“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赵佑眼眶一红,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一天不是长途奔波,劳累不堪,好不容易赶回帝都,向来慈爱有加的母亲却是冷言相对,闭门不理。
扑通一声,他屈膝跪下:“娘,孩儿知错了,你开门好不好?”
门内一片静寂。
呼吸声细微而喘息,过得一会,话音悠悠响起,平静无波:“要我开门可以,你去把奕诚找来,你们一起来见我。”
陈奕诚?
赵佑保持动作没变,眼神投向不远处的小太监小桌子,努嘴低道:“还愣着做什么,去陈府把陈将军找来!”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他跪得两腿发麻,小桌子才满头是汗回来,喘着粗气,茫然摇头:“陈府回话说,陈将军买回家啊,不是跟陛下打南越去了吗……”
“什么?”赵佑蹙眉,心底不由得一沉,“他不是早会帝都了吗,怎么会……”
陈奕诚当日负气离开,没回帝都,又是去了哪里?
挥手屏退了小桌子,赵佑直直跪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明白。
背后脚步声起,一只手掌搭在他肩上,来人对着房门温声道:“好了,婉晴,你早也盼晚也想的,好不容易把佑儿盼回来了,赶紧开门吧,佑儿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