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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白浪共联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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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府内,武庭臻呆呆地坐在房中,面前摊著一本书,半个时辰过去,一页未翻。
  
  郑元蹑手蹑脚地进屋,正要给主子添茶,却见靖王缓缓抬起眸子,面无表情地瞪向他。
  
  饶是这太监老谋深算,狡猾奸诈,非等闲可比,此时面对著十六岁皇子阴冷的目光,依然觉得忐忑不安。
  
  靖王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起伏:“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郑元赔著笑:“王爷说什麽呢?奴才不明白!”
  
  武庭臻眼中满含著山雨欲来的怒气,冷哼一声:“郑元,你少给本王装疯卖傻。父皇的心头大患不是夏逞,是……”面容渐渐扭曲:“是六哥,对不对?”
  
  郑元“咚”地跪地:“王爷!”
  
  靖王再也维持不了冷静,一脚将这奴才踢了个滚地葫芦:“混蛋!”他咬牙切齿:“那是本王的哥哥,你竟然用计让本王谋害自己的哥哥,你……本王要杀了你为庭焯哥报仇。”说著,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郑元的额头。
  
  太监颇为伶俐,微侧身,砚台擦肩而过,“!”地落在地上,碎成两瓣,墨汁四溅。
  
  武庭臻怒极:“你还敢躲?”暴跳如雷:“郑元,不要以为你是母妃的人,本王就不能动你。”瞪圆眼珠子:“你这种奴才,本王要多少有多少!”
  
  郑元趴在地上,连连叩头:“王爷,奴才也是为了您呀!”
  
  靖王大骂:“放屁!为了我,为了我便设计让我去害我的哥哥,郑元,你好能耐!”
  
  太监见这孩子执迷不悟,想起皇贵妃的嘱托,索性狠狠心:“王爷……您已经出府自立了,难道还想一辈子做个靖王不成?”
  
  武庭臻不妨他说出这样的话,怔愣半晌,回神後快步走到门前,推开门,探头四下查看。
  
  郑元仍旧跪著:“王爷请放心!知道王爷心里不安宁,奴才进来前已经把周围的人全都撤走了。”
  
  靖王松了口气,回转身,盯著郑元的後脑勺一字一句问道:“可是母妃教你这麽做的?”
  
  太监既未摇头也未点头:“娘娘叮嘱奴才好生伺侯王爷。”他顿了顿:“谨王爷犯著皇上的大忌呢!您想想,玉匮里头写了什麽?宗祖一脉,以长为嫡,余者,莫可与江山。谨王是太祖皇帝唯一的儿子,又比竣王与您年长,他不死,皇上如何能够安心?”
  
  年轻的脸庞慢慢显出几分怅惘,武庭臻缓缓走到郑元面前,喃喃道:“他是我的哥哥……”皇室子嗣不旺,幼儿时,便是这位哥哥带著他与他的亲皇兄在宫里专事调皮捣蛋。
  
  郑元阴险地笑了笑:“莫说只是堂兄弟,便是亲兄弟,王爷,该出手时也不能心软哪!”
  
  武庭臻骇然:“你……”
  
  太监死死盯著他:“奴才这麽做,也是不想让娘娘的心血白废。王爷,您是娘娘的骨肉,娘娘可是把希望全都放在您身上了……”
  
  武庭臻只觉手脚一阵冰凉,虚脱般地坐倒在椅子上:“为什麽非得这麽做?”毕竟是亲兄弟啊,打断了骨头还连著筋呢!
  
  郑元知他心已活,趁热打铁:“这天下,本该有为者坐之。王爷,你文才武功样样出类拔萃,难道要终身屈居人下不成?”
  
  靖王垂下头:“皇兄……他们对我都很好……”
  
  郑元眼珠子一转:“王爷,听说昨日竣王殿下至将军府教训贺灵钧,楚侯爷怕有闪失,也跟著去了。谁想,未痊愈的旧伤竟又发作,侯爷骤然晕厥,竣王护送他回府。”不紧不慢地陈述:“也不知侯爷究竟如何,今日,竣王殿下上罢早朝,便赶紧著去了侯府,这会儿想必还在那儿呆著呢。”
  
  武庭臻脸色一变:“清源他……这件事你怎麽不早说?”
  
  郑元心道,自从谨王的死讯传来之後,你便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已有一日一夜,连早朝都不上了,若非娘娘有令,只怕我还没那个胆子进来呢!这些事谁来告诉你?嘴上却不敢胡言:“奴才该死,奴才见王爷心烦,不敢再给王爷添堵。”
  
  武庭臻知道这混蛋没一句实话,狠狠揣了他一脚:“还跪著干什麽,伺侯本王更衣,咱们这就去一趟广阳侯府。”
  
  郑元连忙爬起来,却站著不动:“王爷,您的心思奴才也懂,楚侯爷确实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王爷您……”
  
  武庭臻狠狠瞪著他:“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希望我们兄弟阋墙吗?郑元,你是不是糊涂了?父皇还没死呢!有些话……”他冷冷道:“言之尚早!”
  
  郑元忙道:“王爷说得是。”眼角却瞥见靖王紧紧握起的拳头,心里便有了底。暗想点到为止,莫将王爷逼急了,到时候谁也讨不了好,如此也算能给娘娘一个交待了。
  
  遂不再多言,服侍著主子更衣洗漱,径往广阳侯府而去。
  
  最是无情帝王家,向来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犹是把盏共欢笑,却已萧墙埋祸患。
  
  自古皆然!
  
  而躺在床上养病的广阳侯此时尚不得而知,单单为了一个他,便使皇家原本尚算亲密的兄弟俩之间横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以至於後来风云突变,竣王离宫退位,仍不能避免最终惨死在武庭臻手中的悲剧结局。
  
  这是後话,暂且不表。
  
  自昨日午时晕厥,楚清源便陷入昏睡之中始终不能清醒,玉筝哭肿了双眼,林意寒阴森著一张脸,整个侯府死气沈沈,下人们甚至连大声点儿说话都得提著心吊著胆。
  
  武庭致一下早朝便又赶了过来,见著林意寒,头一句便问:“清源醒了麽?”
  
  管家抿著嘴,摇摇头,神情黯沈。
  
  竣王慌忙进屋,见玉筝正跪在床头轻轻抽泣,楚清源依旧睡著,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宫中的郑太医又被请了过来,此时垂著头,立於一旁,显然业已无计可施。
  
  武庭致恨不得一脚将那老头儿踹翻,生生忍住,喝问:“郑太医,广阳侯为何一直不醒,你还不曾想到办法吗?”
  
  老太医微一瑟缩:“侯爷寸脉明紧实虚……”
  
  武庭致耐不得听他废话:“闭嘴,本王不想听你背书,只想知道有什麽办法能让清源清醒过来。”
  
  郑太医“咚”地跪倒在地:“臣……臣无能……”
  
  竣王怒极,待要发火,却听珠帘一阵“劈哩啪啦”乱响,林意寒领著一名看上去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年轻人穿著一身褚色长衫,长相并不算特别出众,却似乎与生俱来便带著一股温和的气息,目光淡淡扫过,令人如沐春风。此时,他望著床上的楚清源,眉头微微一皱,也不与屋中人打招呼,径自来到床前,从被窝中拉出广阳侯的一只手,仔细切脉。
  
  武庭致是认得这个人的,广阳侯府有名的神医:曲悠。
  
  此子性情之古怪天下皆知,当今圣上曾多次延请,希望他进入太医署,为朝廷效力,均遭婉拒,却不知因何与楚清源结了缘,竟然心甘情愿地留在了京城,做一名最不受拘束,最是自由自在的侯府大夫。
  
  当然,楚清源也不曾亏待他,甚至为他在府中单独造了一座药庐,专供其使用。
  
  所以,一看到曲悠,屋子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只林意寒依旧紧蹙著眉,一双眼睛牢牢盯住床上的患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半晌,曲悠终於把完了脉,将楚清源的手小心放回被子中。
  
  林意寒沈声问道:“怎麽样?”
  
  曲悠揉了揉眉心:“不妨事!”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狭长的银盒:“公子功力深厚,此次旧伤发作,来势汹涌,想必公子在昏迷前,运转真气护住了五脏肺腑,令伤势不再加重,可此举毕竟有损元气。你们莫瞧公子一直未醒,其实神智并不曾全失,脉实强则虚,乃是自身功力与病气相抗之结果。”
  
  屋中人恍然,连那郑太医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林意寒却仍旧担心:“公子什麽时候会醒?”
  
  曲悠笑了笑,从银盒中挑出一根金针:“快了!”吩咐玉筝点来火烛,就著火烤了烤针尖:“我来助公子一臂之力。”说著,掀开被褥,看似漫不经心地向下一戮,金针稳稳地扎在了楚清源的心口附近。
  
  广阳侯的身体微微一抖,虽没有睁眼,众人却可以看到他墨般深浓秀挺的长眉更又蹙紧了几分。
  
  林意寒瞳孔黑沈,黯黯地透不进一丝光亮。玉筝见主子受苦,珠泪滚滚,竣王忍不住提醒:“你轻些!”
  
  曲悠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慢慢转动金针,并不答理。
  
  屋子里的人一时大气都不敢出,郑太医冷汗直流,生怕曲悠误诊,广阳侯若有个三长两短,连累自己性命难保。
  
  约摸隔了半柱香的功夫,楚清源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众人同时摒住了呼吸,便见那双一直紧闭著的眸子一点一点打开,幽若寒潭,清丽明亮。
  
  玉筝喜极而泣:“公子……”
  
  楚清源似乎有些疲倦,缓缓开口:“我没事!”他望著曲悠微微一笑:“多谢!”
  
  大夫拔出金针:“还是谢你自己吧!若非你及时运功护住脏腑,这一回发作怕要伤及内里了。”
  
  楚清源长睫微垂:“是我大意了!”说著,他支了支手臂,觉得有些用不上力气,遂道:“意寒,扶我坐起来。”
  
  管家终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闻言上前小心地托起广阳侯的身体:“公子可算醒了。”
  
  玉筝忙取了软枕垫在主子背後,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目光扫过一圈,最後定在武庭致身上,楚清源容色一整,肃然道:“让殿下如此担忧,清源有愧。”
  
  竣王宽了心,人也轻快了许多,见那郑太医仍在,不免有些气他不过,挥手将其喝退,方道:“只要你醒过来便好,这回可真是把我……把大家都吓坏了。”
  
  楚清源待要再说什麽,却听屋外有人连声轻唤:“林管家……林管家……”
  
  林意寒略一皱眉,在主子示意下,稳稳地走出了卧房。不一会儿竟又回转,身边跟著一个人。
  
  那人一见到广阳侯便叫了起来:“清源哥哥……”同时身体前扑。
  
  依然坐在床边的曲悠抬手一撑,恰恰将其拦住:“靖王殿下,公子刚刚苏醒,精神不佳,您且坐著说话。”
  
  玉筝乖巧,添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地递至武庭臻手中:“殿下,这边坐。”
  
  靖王年仅十六岁,平日天真讨喜,对楚清源也是极其依赖,这番举动倒也没有让人生起不满之心。
  
  或许,除去楚清源,这一屋子的人都觉得武庭臻比那同年龄的贺灵钧可爱了许多。
  
  但天真、可爱往往与率直、鲁蛮相挂勾,刚抿了一口茶,靖王忽然叫了起来:“灵钧呢?”
  他嚷嚷著:“清源哥哥病了,灵钧怎不来?”
  
  屋中人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闻言面上颜色未变心里却或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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