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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走了下到两天就遇到了一小股北蛮强盗,也是拓邑子民。时局乱成这样,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趁火打劫的也不在少数,劫住我们的这—群衣甲鲜明,身手伶俐,当数后者,不由得人要奇怪,他们来抢这群穷人,又想抢得些什么东西,怎样看来,他们马鞍子的成色都要比这一边人穿的衣服好上几百倍了。
当先领头的是一个髯大汉,国字脸型,满睑横肉,目光凶狠,骑在—匹枣红马上面,恶狠狠说道:「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我留下来!」
他言语甫出,我身边的沈静似是突然就愣住了一样,周身都是微微一僵,我不解问道:「怎么?」
沈静的眼光在天边溜了半圈,顺到我的身上,说道:「没什么。楚寒觉得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是打还是跑?」
我盘算了一下路程,说道:「这里离凌关至少还要两天,不如先看看再说?实在瞒不过去再跟他们动手好了。」
沈静点头,笑道:「楚寒一向最擅长扮装,这次倒要看你能不能做得像了。只是我近来受伤动不得武,一会儿万一动起手来,你可不要自己偷跑掉才好。」
我有些惊讶,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虽然我从没觉得你的武功很好,但什么时候变成了文弱书生,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沈静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道:「在下正是害怕被武功盖世的神剑门传人看不起,这才一直隐瞒,没想到终究还是要被你知道,果然是时运不济。」
我未置可否,只想着怎样把他甩给强盗会做得漂亮一点,这般的油腔滑调,小炒清煮,便是直接下酒做配菜也是足够了。
强盗们这时已经冲进队伍中间,挨个儿的搜查,男女老幼皆不放过,人群顿时乱了起来,哭喊马嘶的声音不绝于耳,有几个不服气的,竟不是他们三招两式的对手,被明晃晃的刀光一逼,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低低的哭泣声,他们身上却也实在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免不了被推推搡搡,呼来喝去,稍有反抗的更是拳打脚踢,总算这些人还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没有伤人性命,阿三的娘不住地在旁边低声说着「造孽」之类的话,一边拉紧阿三的胳膊,不许他乱动乱说话,我跟沈静算是这里面最富裕的,更是被好几个人反覆搜了一遍又一遍,沈静眼神冷厉,不发一语,我反倒要替这群强盗叹气,被沈静记恨真是不下于捅掉大马蜂窝,不晓得将来会被怎样报复。
后来他们看实在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又把目标转移到牲畜上面,好些人去拉缰绳,言道要全都抢回去,正好这几天用来加餐。草原上没有固定的粮食,全要靠牲畜过活,此言一出,牧民们的脸色顿时全都变了,—个紫黑面庞的牧民突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大王!你们也是草原上的汉子,但凡我们身上有的,不论是金是银,你们看得上就全都拿去,但是牲口就是大家伙儿的命,无论如何你们不能把所有的牛马全部抢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有他领头,其他人顿时也跟着全都跪了下去,不住叩头,满场人里除了强盗就只有我和沈静还是站着,倒也都没有从权的意思,只听那个强盗头子大声哼了声,不耐烦说道:「尽说些什么废话!不抢东西你们倒是想要我们都去陪你喝西北风么!」
那个牧民颤声说道:「大王,你们家中也有父母子息,现在生活不易,拿你的心比比咱们的心,何妨给我们留条活路?」
好几个小强盗听他这样说似有所感,面露思乡之色,头领大怒,策马到那个牧民旁边,举起兵器恶狠狠说道:「我现在就宰了你,看哪个还要什么活路!」
我看他们这样强横霸道,早也就有些忍耐不住,看到这里更是气忿,扔出一颗小石子打在他的刀上,大刀被弹得脱手,我就势跃出,喝道:「住手!」
沈静在我旁边只是叹气,碎碎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终究还是忍不下来。」
我懒得理他,只作听不到,那头领的注意力这会儿全都被引到我这边来了,怒不可遏,却又忌惮我刚刚那一石之力,把刀重又拾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什么人?是想要强出头吗」
我脸上也贴著花白胡子,哼了一哼,索性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架式,说道:「你来打劫我们,反怪我要强出头不成是你做事太绝,让人看不过去。你现在老老实实把东西都还给大夥儿,我权当这事没发生过,不然真把我给惹火了,少不了要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头领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说这种大话,我先杀了你祭旗!」
说著对著我直冲过来,凶神恶煞一样,阿三惊呼一声,道:「小心!」
我站在原地不动,等他的马到了身前才猛然错身让开,再反身一抓,拉著他的手腕已把他从马上横拽了下来,另一只手取过他的刀,反架在他的脖子上,轻声问道:「你说你待如何」
眨眼之间,形势已变,只沈静未动声色,其他人从牧民到强盗,一个个都像是呆住了一样,良久牧民们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响彻草原,阿三冲到我跟前,语无伦次地说道:「商人!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我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若连这等人都制不住,楚寒也不用再在江湖上厮混了,只问那个头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人却也硬气,性命只在我的指掌之间,却说道:「你的武功比我要高强百倍,我确实服气,但你也别想制住我就要胁大家,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我这么多兄弟没有—个是绵羊,真要硬拚谁输谁赢也不一定!」
我把刀向下压了压,冷笑说道:「你要怎样原本就不干我的事情,今天也只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做人行事不可以过份,我只说最後一次,把东西留下,你带著你的弟兄走,以後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下次再让我撞到,就留下命来吧!」
松手把刀又扔回给他,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里面拿著刀愣愣地站在那里,沈静轻皱了下眉,上前一步说道:「等等——」
我探询看他一眼,他似有犹豫,重又把脚收了回去,对那个头领一笑说道:「这位大侠已经答应放你们走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愣你们做过什么事情早晚都会有报应,想来只不是在今天,以後倒要小心些了。」
他说的轻柔,我却听得出其中的意味,想想他刚才的一连串反应,竟是跟这班强盗不晓得有过什么样的过节了,不过沈静的闲事总是少管为妙,当下随他去说,那人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接过一个喽罗递过来的马缰绳,一句话不说带著人迳自走了,很快远方只剩下一股烟尘,牧民们这时全都围了过来,塞外最为尚武,七嘴八舌每个人全是赞誉之词,只差要把我说成神明转世,天仙下凡,
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却是满脸忧色,道:「英雄,你救了我们,大家都感激你,把你当成太阳,可是你走了之後这些人可能还是会来报复我们,那时候我们就是秃鹰爪下的鸡雏,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沈静一边收拾我们被弄乱的行李,一边接过话去,说道:「老人家你不用著急,这两天我们都会跟你们一起,只怕他们不来,至於过一阵子,我担保他们也不会有那个命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我坐在一旁看他收拾,听他大说狠话,不由得低声说道:「沈静,你少害两个人,积些阴德,又会怎样」
沈静「咦」了一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跟他们的仇恨不共戴天吗饶了他们我就该死了……虽然宽宏大量也不是坏事……嗯,楚寒能这样关心我,真让人高兴。」
「……沈静,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
对於这种人,我也就只剩下叹气的份了。
那一晚这群牧民杀了两头最壮的牛来款待我们,以阿三为首,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聚集在周围,不停嘴地东问西问,很快又被大人们赶开了,草原上的风俗,是越看重谁就越会劝谁的酒,我不敌他们的热情,勉强喝了三大杯下去,虽然有内力压著不会喝醉,终究不习惯这酒的味道,找个藉口赶紧溜开了。
刚在一顶帐篷後面坐了一会儿,沈静就拎著两碗奶茶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塞了—碗到我手里,也坐了下来,说道:「大侠客千万不要醉了,快喝点东西解解酒。」
「我这个侠客又哪里比得上他们恨之入骨的七王爷」
我顺手接过来呷了一门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沈静却笑道:「便是要有人怕有人恨才好,不然人活著还有什么意思正如我不怕你恨我,不怕你不喜欢我,却很怕你视我为陌路,都是一样道理。」
他说得若无其事,我听得却又有些不自在起来,酒劲上涌,脸上不由得有些涨得发红。
塞外的风光与西陲有些相似,一到晚上都是天做幕地为席,绿草如茵,无云时满天星斗灿然,仿佛一伸手就可摘下来似的近,却是恒久的我行我素,一心一意,绝然不理会人间的喜怒哀乐。
沈静的眼睛,却也像星星一样。
不远处人们仍围著火堆唱歌跳舞,我突然有了—丝茫然,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和他有过月下对酌的时候啊。
怎么会这样
何时竟这样!?
我的神思走得太远,以致於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阵阵马队急行的哒哒声,我刚听的时候竟没有反应过来,再想想才回过味来,想必是那些强盗找来帮手了。这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正好一起解决了也好,只不知道他们会来得这样快。
沈静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站起来对我说道:「这次来的人不在少数,我怕其中会有拓邑的人,楚寒,我们要不要先避避再说」
我愣了一下,问道:「拓邑为什么会想到他」
沈静把剩下的奶茶—饮而尽,说道:「那强盗头领是北蛮军中的人,他仓促之间就凑了这么多人,恐伯只能是北蛮的军队。」
我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难怪看你像跟他结仇的样子,你既知道他是北蛮的军人,早先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绝不会那样轻易放他们离开。只是我们现在走,这些牧民可就要遭殃了……沈静,你有伤在身,不如先去躲躲,我把来人引开再去找你。」
沈静一笑,半真半假说道:「我不告诉你自然有我的原因,似我这等睚眦必报的人,难得有人敢来招惹,哪里能白白就这么死在你手里,少不了要留著他的命以後好来拆筋挖骨,不过你既留下来,却要我走到哪里去楚寒莫不是怕本王在这里会拖累到神剑门大侠施展身手么」
我瞪他一眼,说道:「随便你好了,只是乱军之中断手断脚,不要说我保护不周。」
「我若受伤,少不得要赖定楚寒一辈子了。」
「真会做梦!」
说话的功夫,马队已经越走越近,连那些正在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