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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那洞穴中,但我带着你走出时,储物室的机关便自己关闭了,要试着去把它打开么?”风相悦低低道。
海镜轻叹一声,“不必了,我来时曾观察过,那机关从外部无法开启,就让他们一起长眠地底吧……”
风相悦“嗯”了一声,神色忽的一凛,“可是诛心剑被乌思玄带走了,现在三柄神剑都落在他们手中了。”
海镜也一瞬肃然,“是么?那我们赶快去找姬千幻,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谁知他方欲下床,身子便是一软,只得重新倚于床边。风相悦急忙扶他坐好,“别着急,待你身体恢复,我们再去也不迟。”
海镜无奈应下,闭了闭眼,“是啊,现在我这样子,什么也做不到。”他的目光凝聚于自己掌上,盈满怀疑,“说到底,我连重要之人都无法保护,又怎能自信的说自己能够解决朱莲岛之事。”
见海镜少有的消沉,风相悦心知他已因海映星与穆向陵之死而心生疑惑,不由长长一叹,“海镜,人的能力终归有限,不论多么强大,想要保护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人们为了保护终究不得不举起剑刃,但其上染满鲜血之时却又会痛苦不堪。”
说着,他偏开头,眼神望向一侧墙面,又似乎透过那墙面看见了更为遥远的东西,“……不过,你不必因此而却步,你只要如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前进就好,后方的事情我会为你全部解决,我的手已经沾满鲜血,就算再次弄脏也无所谓了。”
海镜一怔,只觉风相悦的决绝仿若一道光芒,为自己映出了前方道路。他从未想过,世间竟有人愿意为自己以身做盾,背负一切肮脏之物,只求替自己铺平前方道路,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动容得几欲落泪。
将那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压回心间,海镜绽开一个笑容,如平素般柔和开怀。他一把搂住风相悦,轻抚着那刻意扭开的面颊,“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并非站在我后方,而是在我身边的啊。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再有犹豫,如果说真的有什么罪孽,就由我们二人一同背负,即便那满手的鲜血令人通往地狱黄泉,我也与你同去。”
说罢,海镜托起风相悦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吻,“相悦,你永远不会孤身一人。”
这一吻恍若化作暖流无数,沿血脉而上,涌入风相悦心扉。他眼眶一红,面庞不自觉发烫,急忙移开眼神,语气似嗔似喜,“笨、笨蛋……说什么呢。”
下一刻,他只觉手上一紧,整个人已被海镜拉入怀中。熟悉的体温与气息扑面而来,令他不禁抬首而望,眼中便现出海镜放大的笑颜。
继而,浅浅一吻落在额头,干净而深情。
饶是二人拥抱过如此多次,风相悦心中仍是盈满悸动。他将头埋在海镜胸膛,羞得不愿抬首,只是双臂也环住海镜腰肢,愈发收紧。
海镜瞧着他羞赧的模样,心中阴霾渐渐退去,笑容越发灿烂。他一缕缕抚过风相悦发丝,看着怀中夺目的红衣,忽道:“说起来,你这件衣服……”
风相悦头也不抬打断道:“我没打算穿多久,马上就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看见你穿成这样,就忍不住想让你穿着红嫁衣嫁给我。”海镜调笑道。
闻言,风相悦猛然抽身,一掌拍在他肩头,“想得美!”
海镜噗嗤一笑,捏了捏风相悦鼻尖,“没错,我的想象中,你穿着嫁衣确实很美。”
风相悦咬咬牙,一把将他掀倒在床,“少废话,给我好好休息,待会还要赶路,若是拖迟太久我可不会饶你!”
“遵命遵命。”海镜连连应声,见风相悦打算离开,一把拽住他衣袖,顺势将他拉倒在床,“你也累了,一起休息吧。”
风相悦确实感觉疲惫,便未拒绝。二人闭目相对,静静歇息,直至过了几个时辰,才起身离开。
穿过那覆满尸骨的圆形大厅,二人走出大门,来到了黑雾弥漫的山巅。由于来时走的皆为直路,他们便沿眼前大路向外而去,却不料走了良久,竟又回到起点。
海镜左顾右看,发现浓雾中竟现出五条道路,不禁诧异,“奇怪,我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一条道啊。”
风相悦也满面惊奇,暗道自己随乌思玄上来时并未看到其他道路。海镜摸着下颚瞅了半晌,最终拉了风相悦道:“我们选一条与方才不一样的路再试试。”
☆、第164章 相逢意气为君饮
风相悦点点头,二人选了最右侧一条道路,途中竟又遇见三条岔路。最终,二人绕了许久,仍是回到了魔宫殿门前。
海镜撇撇嘴,“看来这儿是设了什么迷阵。”
风相悦蹙了蹙眉,“但我们不知阵眼何在,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破除,现在该如何是好?”
“好”字方落下,一阵诡异的“咯咯”声便自迷雾中传来,仿佛骨骼不断摩擦响动,令人心生悚然。
风相悦手掌下意识落于剑柄之上,海镜也警觉地绷紧身体。四下空气一瞬更为寒冷,阴风阵阵擦过肌肤,深幽黑暗中,似乎有什么蛰伏着,随时可能一跃而出。
突然间,那“咯咯”声音霍地接近,竟如在耳畔响起一般,一团黑影也自雾中隐约浮现。风相悦与海镜一惊,锵然拔剑。只见两道剑光恍若劈开迷雾的光刃,直飞眼前。
然而下一瞬,海镜剑锋一转,竟“呛”的架住了风相悦剑刃,二人因出手时力道较重,皆被震得连退几步。
风相悦站定脚步,一挽长剑,没好气瞧着海镜,“你干什么呢!”
海镜连连摆手,笑着道:“别生气,我只是不想我们砍错人了。”
“砍错人?什么人?”风相悦顿感疑惑,向那团黑影望去,便见一个庞大佝偻的身躯渐渐自雾中显现,衣角镶绣的金色飞龙在一片黑暗中尤为刺目。
“……莫扉?”风相悦不觉一怔,正出声时,莫扉已来到二人面前。
海镜急忙迎上前,拱手道:“莫兄,适才真是多有抱歉,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们计较。”
莫扉转了转眼珠,阴沉沉道:“我是奉了主人之命来帮你们的,自然不会与你们计较。因为若是杀了我,你们就得一辈子困在这迷阵中了。”
海镜眼神一亮,“这么说,你知道如何破解这迷阵?”
“不知道,不过我在来时,已用傀儡牵出丝线,能够找到回去的路。”莫扉冷冷淡淡说罢,回身向下而去,“跟我来。”
海镜与风相悦对视一眼,忙随莫扉而去。然而莫扉所走的并非五条道路,而是道路之间看似无路的树林。
三人穿林而入,才发现四下虽是影影绰绰,树影交错,却感受不到一点实感。途中,眼前甚至出现过几条岔道,莫扉俱是不屑一顾,目不斜视直奔前方。
当杂错的枝桠如帷幕般分开时,刻着墨麒麟的破旧石门终于出现眼前。那门边各立了两名傀儡,皆从四肢连出丝索,另一端接入莫扉黑色大氅内。三人方至门前,莫扉便一展大氅,将傀儡拉回衣下,继而阖上。
走出石门,海镜忍不住回首投去一瞥,那满是斑驳旧印的墨麒麟映入眼帘时,他脑中不禁浮现了海映星僵硬的身体,以及穆向陵逝前的挣扎,不由轻轻咬牙,手指紧握成拳。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之时,目中只余一片决然。忽然,指间覆上一个温热触感,海镜侧首一看,原是风相悦握住了自己的手。
十指相交,摩挲而过,最终紧紧契合。海镜的手也自然展开,与风相悦相视一笑,眼中决绝仍在,只是更添了一抹希望的光华。
二人转身向前,脚步再无任何犹豫,也再未向后方投去一眼。越过茂密山林,盛夏阳光仿若金纱轻垂,令葱茏草木与狭窄山道笼于光明之中,隔绝了山巅魔教散发的阴冷悲戚。
行至山下,海镜当即捂着肚子左顾右盼,“闹腾这么久,大家该饿了吧,我们赶快寻个食肆填填肚子。”
风相悦道:“当年你在这里隐居了这么久,也不知附近有什么店家么?”
海镜摊了摊手,泄气垂头,“你也说是隐居了,我又怎可能经常出行,自然都是自己做饭。”
风相悦微微一笑,“哦?难怪你厨艺尚佳,原是那时迫不得已练出的。”
闻言,海镜惊奇眨眼,嗤的笑起来,“谷主,你也会说笑了,想当初刚认识你时,你可是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
风相悦知他在调侃自己,狠狠瞪他一眼,便不再搭话。这时,一直缄默的莫扉忽的开了口,“我来时,看见西边有一家食肆,跟我来。”
说罢,他率先起步,缓缓移动着向西而去。海镜与风相悦忙紧跟其后,不多时,三人眼前便现出一家食肆。
那食肆虽只是以茅草搭出几座简陋小棚,但其下桌椅俱全,客人满座,小二肩上搭着抹布,乐呵呵穿梭于桌椅间,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海镜目光一扫桌上吃食,已是垂涎三尺。他几步上前拦住小二,“这位小哥,我们旅途跋涉,想在此稍作歇息,可还有空位?”
小二看了看海镜与风相悦,见他们打扮精致,衣料上乘,立即赔笑道:“有,有,几位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们在树下设张桌子。”
但当他眼神凝聚在莫扉身上时,却因感觉古怪而顿了半晌。莫扉见状,道:“不必给我设座,我不吃。”
海镜顿时诧异,“莫兄,你这是何意?你为了我们二人奔波数日,现在独留我二人吃饭,岂不是让我们过意不去。”
莫扉冷淡道:“我外形异于常人,太为奇怪,不论到哪里总会惹得别人心生恐惧,目光异样,还是不要与你们同坐的好。”
说着,他转身欲走,不防海镜一把拽住他胳膊,“莫兄,别人要怎样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能丢下你独自用饭?别想这么多了,快来。”
但莫扉并未停下脚步,“不行,若是惹得周围人指指点点,你们也别想好好吃饭。”
海镜“唉”了一声,忽的转至莫扉面前,拦住去路,满脸堆笑,“莫兄,在承王府时,我曾说过有朝一日要请你喝酒的,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莫扉愣了愣,“你是说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我们三人都在,何不喝个畅快?”海镜笑眯眯道。
风相悦也轻哼一声,“海镜都已如此盛情邀请,你若是再推辞,我风相悦可不答应,就是用强硬手段也会让你留下来。”
听二人言至此处,莫扉心中一动,不再拒绝。他何尝不渴望与人正常交流,与朋友小酌花前,谈天说笑,只是被烧毁的容貌与佝偻的身躯让这一切皆成了幻想。
风相悦见他不语,便对小二道:“别再多看了,快去把桌椅抬来,酒菜捡好的上,钱少不了你的。”
那小二听罢,忙连连应声,不多时便搬来桌椅,在树下阴凉处架了,供海镜等人坐下。
莫扉一坐,便如一团黑雾般将椅子笼罩。他迟疑片刻,终是将蒙面黑布拉下,露出布满烧痕的脸,微微垂首。
海镜曾见过这张脸一次,并未惊讶。风相悦看了看他的伤痕,也只是平静地移开眼神,淡淡道:“这世上谁不曾受过伤,只是这么点伤痕就让你踌躇不前了么。”
海镜单手托腮,也望着莫扉,眉眼间皆是温和笑意,“莫兄,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