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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她向云彤做了万福,嫣然一笑后,云彤的脸已成了猪肝色,瞬间闪至墙角。
风相悦见他这可怜劲儿,不由心生怜悯,“好吧,这次我们回去时,你就跟我们同去幽冥谷,只不过,若是雪玉不答应你,你不能死缠烂打。”
“好!保证不会!”云彤立刻来了精神,几步窜到风相悦身边,又悄悄挪了几步,离上官怜心远了点儿。
海镜见风相悦都已同意,笑盈盈拍了拍云彤肩头,又看向赤梵和玄尘,“既然如此,三位就先在海澜庄里住下吧,再过几日我们一起回谷。”
闻言,云彤乐得手舞足蹈,赤梵与玄尘郑重道了谢。而后,三人便去了海镜安排的客房歇息。
但赤梵并未先进自己房间,反是随玄尘去了他的屋子,从披风下掏出包袱放在桌上,取出内里放着的玄尘的东西,一件件理好放于柜中,又为他掸了掸床铺,将被褥理得整整齐齐。
玄尘注释着赤梵的一举一动,眼中跌宕的情愫更为复杂,脑中莫名浮现了随船回到中原时,所发生的过往。
犹记得,那日自己孤零零一人立于船舷,遥望着一碧万顷的大海,只觉声声海涛仿佛来自悠远天空的叩问,一句句敲打着自己心扉。
对朱莲岛的向往尽数幻灭,自己的过去是不是一个笑话?
而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精神的向往,自己的未来究竟又在何方?
想着想着,海镜的面容忽然在浮光般流动的回忆中闪现,玄尘不禁咬牙垂首,愤愤一拳锤上船沿,心中又是悲伤又是落寞。即便狠心斩断了这份爱恋,对海镜的感情却始终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消失。
正此时,身侧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大剪影映着日光,投在了船面。
侧首一看,原是赤梵来到身边,也正倚着船舷远目一线海天之际,眸光深邃宛如掩去了星辰的苍穹。
见他到来,玄尘面容瞬间变回孤月般高冷,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料赤梵冷硬的声音响了起来,“之前在洞里陪了我那么久,怎的现在急着走了?”
玄尘顿住脚步,冷声道:“少往脸上贴金,那时我并不是为了陪你才留下来的,只是不想走罢了。”
“是么,那现在也别着急离开,听我说句话。”或许是忆起了洞中玄尘脆弱的目光,赤梵的嗓音比起方才稍显柔和。
“有话快说。”玄尘却依旧如适才般冷淡。
赤梵转身背靠船沿,凝望着玄尘背影,“下船之后,我们二人一起走吧。”
玄尘一愣,回身盯着赤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梵知玄尘一向不多与人来往,暗道自己唐突,便补了一句,“若是你已决定去处,我也不会勉强。”
“我……没有去处……从原来到现在,都从来没有过……”玄尘微微颦眉,思及自己渺茫的将来,不安与孤寂感泛上心头,不知不觉又如在洞中目送海镜离开时一般,显得无助而迷茫,瘦弱的身影在海风中瑟瑟轻颤。
赤梵看着他这般模样,只觉心底有什么柔软之处被触动,刚毅面容展露淡淡笑容,“正巧我也是呢,不如我们二人一起去找找吧,一定可以寻到一个可以成为归宿的地方。”
闻言,玄尘不觉向他投去一瞥,却只见一线光芒笼罩着那山石般高大的身躯,笼罩着那温和笑颜,竟恍若自天而来的圣者般,挥去了他心中的迷惘,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思绪尚未反应,身体却已有了回应,玄尘默默点头,凝注赤梵的眼神并未转移。
赤梵见状,竟仿佛接受了一个承诺般郑重道:“嗯,既然你已答应,在找到归宿前,我都不会离你而去。我这就去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到岸,咱们一块儿下船。”
“嗯。”玄尘轻声一应,转身望着他走下船舱的背影,面上早已没有了一贯孤冷的神情。
只因他那摇曳在不安中的心灵,在一瞬间仿若找到了一处坚实陆地,有了强烈的安全感,以及不论前方有什么障碍,都能跨过的勇气。
因打算与过去的自己决裂,来到中原后,玄尘便蓄了头发,但新发长出时实在太短,相比常人极为怪异,故而赤梵买了披风,让他能够用风帽遮掩。
而为了配合玄尘,赤梵也用同样的黑色披风裹身,旅途中但凡遇见找茬之人,总是挺身而出先行解决,当来到新地方时,总是细心为玄尘安排好一切。
起初玄尘十分惊讶赤梵这样的莽汉怎会如此细腻,甚至极不习惯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然而时间一长,竟在他自己都未能察觉之时,心中对于赤梵的感觉悄悄发生了变化……
“玄尘,玄尘?”
“呃,什么事?”被赤梵浑厚的嗓音唤醒,玄尘这才从回忆中拔出神思。
赤梵疑惑道:“在想什么呢?房间已经理好,我们走吧。”
玄尘表情有些僵硬,“走?是……去厅堂么?”
“是啊,许久不见海镜,得和他好好聊聊,况且,他还准备了晚宴迎接咱们,怎能不早些过去。”
说罢,赤梵举步欲走,回首却见玄尘依旧踯躅,便拉了他的手,推门走出。
被粗糙却温暖的手掌包裹的一瞬,玄尘心中的大石莫名放下,跟着赤梵走出房间。
☆、番外05章
用过晚饭后,因赤梵的房间尚未整理,赤梵便先一步回房收拾,玄尘则回了自己房间。
夜风穿窗而入,为夏日的夜晚带来一丝凉爽清风。赤梵打理了房间,舒展舒展筋骨,将裹在头顶的飞鸟纹路布巾取下,来到窗边打算关窗时,忽见客房院中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以黑色披风将周身裹满,披风一角正随着微风清扬摇曳,暗色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赤梵担忧地拧了拧眉,转身推门而出,来到那孤独身影旁,“玄尘,你刚才不是回房了么?怎么还不睡觉,反在这里一个人坐着?”
他的声音平日总如铁石般坚冷,此刻带了关切之情,倒显出几许温情。
玄尘听见是他,微微一愣,侧首望向身边那高大身躯,“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赤梵也在他身边坐了,“……是关于海镜的事么?你与我结伴后,总有些闷闷不乐,我以为来到这里,你会稍微开心一些……”
玄尘摇摇头,紧了紧披风,“我知道他不属于我,早就斩断这份情丝了,我想的是另外的事……”
“另外的事?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平时不高兴?”赤梵埋了埋头,看向玄尘半遮在风帽中的面庞。
玄尘忽然沉默了,将风帽拉得更为低下。
赤梵暗暗一惊,“难不成是因为我?你性子一向清冷,当初我向你提出结伴相走时,想必造成了你的困扰……”
“不是。”玄尘抬首打断他的话,抿了抿唇,竟浮现几分委屈,“我……我只是恨自己为何如此不擅长和别人相处,事实上,我们所到之处被排挤,被谩骂,都是因为我,如果只有你一人,肯定早就找到归宿了。”
自结伴以来,赤梵早已明白了玄尘虽总是故作高傲,实则内心总是极为不安,闻言不禁轻笑起来,“你多虑了,这并不是你的问题,那些人无法接受的,不过是你特别的瞳色和半长的头发罢了。”
玄尘撇着嘴,依旧一副悲伤模样。赤梵见他久久不答,暗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忙继续道:“别再难过了,只要是不接受你的地方,我也绝不会留下,今后你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
“你……”玄尘听得怔了怔,“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需要什么理由么?”赤梵爽快地笑了笑,“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们很相似吧。”
“相似么……”玄尘扭开头,眼里闪动着一层清波。
“说起来,既然到了这儿,你也不必总套着风帽了。”突然,赤梵轻轻拉下了玄尘的风帽,将那柔顺漆黑的短发暴露在外。
时至今日,玄尘的头发已长及肩头,一缕缕顺滑青丝垂在耳侧,衬着白皙皮肤,尤为惹人怜爱。
玄尘一惊,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便觉一个温暖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头顶,继而赤梵的气息擦面而过,“嗯,就算是这样的长度也很好看,风帽就别戴了。”
看着赤梵近在眼前的面容,玄尘脸颊突地发烫,喉中发出一声低吟,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在开口之前站起身,急急忙忙向屋中跑去。
赤梵瞧着他匆忙跑开的背影,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
但不论他怎么冥思苦想,都不可能得出玄尘喜欢上自己了这个答案,于是赤梵只得在疑惑中回到房间,掩门安歇。
几日后,海镜一行人回到了幽冥谷。谷内依是芳草遍野,郁郁葱葱,四季如春,却明显流动了不一样的气息。
只因为每日在膳堂中多了一种活动,那就是斗蛐蛐。
海镜等人见了华久棠,看过谷内情况,下午来到膳堂中时,便见人群犹如浪潮般围在桌边,人群中央,旋光与费源光分立两端,一人直拍桌子高喊“杀杀杀”,一人捶胸顿足怒叫“费费你要给爹娘长脸啊”。
直到珈兰和凌沐笙分别给了那二人一拳,那撕心裂肺的嚎叫才暂且停息。
而后旋光蹭的跳了起来,笑得嘴角咧到耳边,“怎样,怎样,‘光耀千谷’又赢了吧!还是我和珈兰的宝贝儿厉害!”
珈兰嘴角一翘,虽未说话,笑容却是得意无比。费源光和凌沐笙如同被霜冻打蔫的小草般,抱着蛐蛐笼幽怨退出人群。
这时,华久棠与姬千幻走进膳堂,面如深海,举手投足气势如虹,“胜者是谁?”
旋光立刻乐颠颠迎上,“华先生,姬前辈,是我们赢了,请让我们挑战二位的擂主之位!”
海镜与风相悦听得一愣一愣,离开之前华久棠还不知斗蛐蛐为何物,怎的十几日不见他就已变成擂主这种霸气侧漏人物了?
正思索间,二人便见华久棠略一颔首,从袖中掏出一个蛐蛐笼。那蛐蛐笼与别人的大不一样,其他人的笼子皆是用竹条编制,唯有华久棠的蛐蛐笼是葫芦制成,其上还绘了松竹迎风的魏然之姿,做工考究,厚实精致,一看便是极为用心之作。
直至此刻,一直在后堂做事中的雪玉终于感兴趣地走了出来。因她原来将悦卿客栈管理得有条不紊,回谷后风相悦便将膳堂交予她打理。
今日她虽只穿了件淡黄色棉布衣裙,一头长发仅用木簪轻挽,却是朴素而不失雅韵,别有一番淡雅风情。
云彤一见她,脸上当即笑出一朵花,搓着手上前,“雪玉姑娘,好久不见。”
雪玉睨他一眼,“你是谁?”
云彤顿觉受伤,又重新挺起胸膛高声道:“吾乃四位独行侠之一,‘义薄云天’云彤是也!姑娘不记得了么!”
“哦,就是当初在悦卿客栈调戏我的那个云彤?”雪玉脸色忽的冷下来。
云彤本想探手拉她,一听此话立即规矩站直,“雪玉姑娘,那日是酒后失态,我为我的行为感到十分惭愧。但那日见你之后,直至今日我都无法忘怀,姑娘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随着他的话,雪玉眼睛越睁越大,“你开什么玩笑!我对你没兴趣!”
说吧,她也不再看斗蛐蛐,转身便回到后堂。
云彤正欲跟上,风相悦便一把按住他肩头,“喂,说好的不会死缠烂打。”
“知道了。”云彤不甘不愿撇嘴,暗想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