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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冷道:“我们幽冥谷才不会用这种手段偷袭!海澜庄手脚不干不净,想杀你们的人多着呢!”
海渊一听大怒,指着少年喝道:“你这小贼!待我将你关入海澜庄地牢,看你还能不能逞口舌之快!”
海镜拦住海渊,笑着道:“大哥,稍安勿躁,别与这小鬼一般计较。”
他手臂一甩,将银丝软鞭扔回少年身上,“这么看来,你们幽冥谷倒不失气节,又何必做这些令人不齿的事?”
少年瞧了瞧软鞭,警惕地望向海镜,“你想做什么?”
海镜笑眯眯看着他,“当然是放你们走。”
此言一出,不仅少年愣在原地,海渊和车夫也一瞬僵住。
少年搞不懂海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丝毫不领情,“我不要你怜悯!既然不能为谷主分忧,我宁愿一死!”
“这世上,死岂非是最容易的事?活下去才真正需要勇气。”海镜矮下身子,凑近少年面前。
少年恶狠狠瞪着他,“我有没有勇气不需要你评判!”
海镜无奈摊手,柔声道:“若我没有猜错,你之所以如此忠心,定是因为你的谷主救过你性命,栽培了你,那么,你就打算让他的心血在此付诸东流?”
少年偏开头,紧咬嘴唇,虽未言语,眼光却透出犹豫。但他心中又觉奇怪,这人竟如此苦口婆心劝解自己,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海镜见他疑虑重重,直起身环手笑道:“不过,我自然不是白放你的,回去替我传个话,告诉你们谷主,我海镜随时候着他,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若是再对海澜庄动手,被铲平的就是你们幽冥谷。”
“你……!”少年一把握住软鞭,气得瑟瑟发抖,却因功夫差海镜太远,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走?难道你真想进海澜庄地牢吃吃苦?”海镜依旧笑得十分温和。
少年愤愤看了海镜一眼,带着那四人转身便走。眼看五人没入树丛,海渊一把捉住海镜衣袖,“我们好不容易抓住幽冥谷的人,怎能就这样放他们回去!”
“抓住那些小鱼有什么用?要钓就该钓大鱼才对。”海镜将目光从少年消失的方向移开,落在海渊身上,“不说这些了,你远道而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海渊抿了抿唇,面露悲伤,“自然是带你回家。”
“回家?父亲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海镜凝注地面,倚着檀木车厢,淡淡回道。
“别这么说,我知道因为你是义子,家中人对你并不太好……但是,你为海家做过的事,我却从未忘记!”海渊一把握住海镜肩头,“而今海澜庄正处在忧患之时,能救海家的只有你!”
海镜抬首看他,语调突的低沉,“我已引开了幽冥谷的注意,这还不够吗?”
海渊摇了摇头,“不够,我要你彻底摧毁幽冥谷,以绝后患。”
“我听说幽冥谷相当隐蔽,不少人费心寻找却都没有发现,你让我从何下手?”海镜语气有了几分不悦。
“虽不知道幽冥谷确切位置,但两年间我和各大门派一直暗中调查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我们发现风相悦在一些地方开有客栈、钱庄与酒楼……现在能确定名字的只有这间客栈,你去看看吧。”
说罢,他将一张纸条递出,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写着:清州城外悦卿客栈。
海镜看了看那纸条,并未接下,“既然你已查出客栈的名字,何不亲自前去?”
海渊为难地蹙眉,说起了另外的事,“两年前,出现了一个总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人们都叫他笑面贼,这你知道吗?”
“知道,据说他行踪诡异,总是在深夜悄悄拐走漂亮的少年少女。”海镜漫不经心应道。
“没错,他盯上了薛樱,我回去便要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海渊一把握住海镜的手,周身激动得轻颤,“海镜,我不能失去薛樱,你知道我有多爱她!”
薛樱正是两年前投靠海澜庄的薛家千金,此后不久便与海渊两情相悦,海镜并未见过那个少女,听闻此事不觉有些惊讶。
海渊见他不说话,不知他心意如何,便道:“你别不说话,解决幽冥谷对于海澜庄来说十分重要!你知道我们海家近几年发布悬赏,只要捉住指定恶人,不论死活,皆有赏金。然而现在,很多人在追捕恶人时都被幽冥谷阻拦……这样下去,海澜庄的威望会受到影响啊!”
海镜听完这话,悠悠叹了一下。自三年前父亲死后,海澜庄便开始发布悬赏,使庄子声名更盛,却也招来不少恶人仇视,这种招摇的做法海镜虽不赞同,却也不便对兄长的决策多加质疑。
深吸一口气,海镜脸上笑容渐渐退去,“那行,我可以接下这件事,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
“等我解决了幽冥谷,把父亲的龙吟剑给我。”海镜神色少有的郑重。
海渊点点头,“好,我答应你,现在就与我回去吧。”
海镜瞟了他一眼,语调平静得透凉,“你既然来了,都不打算去父亲坟前看看么?”
海渊微微一怔,便见海镜回身离去,隐入了山间。
☆、第002章 相逢于悦卿客栈(已修)
簇拥的枯枝败叶间,缕缕烛烟升起。透过层层树林,便能瞧见山林间一片空地上,立着一块高大石碑,不远处还建着一栋简陋茅屋。
此时,一个插着焚香的青铜香炉正放于碑前,碑上则刻着几个朱红大字:海映星之墓。
这五个字艳如朝阳,色泽崭新,显是有人时常用朱砂一笔笔描摹,让其不至褪色。
墓碑之前,海镜与海渊笔直站立。海渊凝眉垂首,神色肃穆。海镜手里握着个酒壶,往杯中斟着清酒,又悉数洒在墓前,“父亲,以这杯酒与您辞别,我会尽早回来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像是在说与墓中人听,又像是在说与自己听一般。最后,他将酒壶放在墓前,深深一拜。
这一拜里所含的感情是如此沉重,恍若千斤压在海镜肩头,让他的动作变得那么缓慢,那么虔诚。
随后,他长身而起,最后望了一眼墓碑,便转身离去。海渊见状,也向父亲的坟墓拜了拜,跟在海镜身后走出树林。
二人穿林而出,却不知阴暗的树影中,走出了一名紫衣男子。他戴着一个白色的木制面具,面具上用朱色画着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看起来像是在嘲笑这个世界一般,在树荫下更令人感到几分悚然。
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枚暗标,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些许玩味,“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将我的暗器打回的人,海镜,真是太有意思了……看来我得改一改当初的计划了……”
素色房间内,袅袅熏香飘散,在空气中划出道道痕迹。
镂空雕花的青铜檀香炉边,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正静静倚着楠木方桌,坐在竹椅上。他穿着一袭纯白如雪的绸面长衫,领口袖口以玄纹镶边,一头长发并未束起,而是如瀑披洒身后。
他的相貌尚属中上,却让人见过便不能忘怀。只因他的额上有着一道朱红色刺青,宛若红莲盛开,蜿蜒华丽,延至眉心,让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妖娆。
但他周身冷冽的戾气与傲气却将这份妖娆破坏殆尽,就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入得了这双眼。
手指轻抚过桌上纯黑的蟒皮剑鞘,落在雕着麒麟图案的剑柄之上,男子手掌一握,忽的将剑出鞘。
那柄剑薄而锐利,散发森碧光芒,让人望之便不寒而栗,但男子目中的寒气却比这剑刃更为凌人。
突然,门外传来衣袂摩擦之声,继而落下一道暗影。
白衣男子目光一转,“呛”的收剑,“珈兰么?”
珈兰单膝跪地,垂首道:“谷主,属下办事不力,让海渊逃了,特来请罪。”
毫无起伏的声音,如覆霜雪的面容,这正是那日海镜放过的少年。
听着珈兰的话,幽冥谷谷主风相悦淡淡道:“以海渊那点功夫,怎么能从你手下逃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风相悦没有追究自己的失败,珈兰不觉动容,清冷面容像是化开一般,充满暖意。他将海镜之事说了出来,又告知自己听见悦卿客栈已经暴露一事,突然,房内响起一声拍案之音,珈兰一惊,立即噤声不再言语。
风相悦冷哼一声,手指握上剑柄,越发收紧,“海镜?他本已离开海家,又何苦来管这事?看来我得会一会他才行。”
“谷主,您难道打算亲自出马?”珈兰抬首,隔着菱格门框望着房中不甚清晰的人影,不觉有些吃惊,这还是风相悦第一次提出亲自出手对付海澜庄。
“以他的实力,留下只会成为祸患,不如尽早除掉。况且,他胆敢说出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轻饶了他。”风相悦倏地站起,灭了炉内檀香,“珈兰,海澜庄之事由我处理,我有另一件要事需要你办。”
“是,您尽管吩咐。”珈兰道。
“赫阳有一处帮派名为暮雨水寨,你可知道?”
珈兰微微点头,“知道,那暮雨水寨并非名门大派,但寨主吴胜仙却总想扮作叱咤天下的豪侠,挥金如土,时常设宴,据说水寨的资金早已被他挥霍一空了。”
“你所言不错,正因为此,水寨近来捉了不少海澜庄通缉榜上的恶人换取赏金。”说到这里,风相悦目光一沉,“不过,吴胜仙和他的手下都只有几手三脚猫功夫,不可能捉住通缉榜上的恶人,其中必有些缘由,你这就去赫阳查清此事。”
“谷主,难道你怀疑是……”珈兰眼光也是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你已明白我的意思,就快去吧。”风相悦一瞥珈兰,见这个自己一手培养的少年如此乖巧聪敏,心下不觉宽慰,神色也温和了些许。
珈兰听罢,恭敬一应,便飞身离去。
待他一走,风相悦便将剑一挽,挂于腰间,阴冷之色重新覆满面庞,“海镜,悦卿客栈即便暴露了,你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它与幽冥谷有关。既然你要与幽冥谷作对,我就不会简简单单让你从清州离开!”
说罢,他取来挂在床边的竹笠,戴在头上,遮住那道刺青,推门而出。
清州城门外乡道旁,有着一户简单小院,院中排列几栋褐色木屋。院门边,斜插一面白色旗帜,在秋风中不住翻滚,上面用绛色丝线绣着几个字:悦卿客栈。
此时,客栈大堂中,只有三个客人。靠门边坐着一名身高七尺的高大男子,一身华缎长袍,似是位有钱人家的公子。靠近后堂的桌上,坐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妙龄少女,娇俏可人,样貌水灵。
而距柜台最近的桌边,则坐着一个敞胸露怀的魁梧大汉,他穿着一件粗布短褂,一块块肌肉仿佛要爆裂般的鼓起,相貌凶恶,似极绿林土匪,正一杯接一杯灌酒。
至于这客栈的老板,更是让人过目不忘。他的脸上布满刀疤,一张嘴大得几乎咧到了耳根,看起来极为骇人。但他的妻子却是个丰韵娉婷的美人,正坐在柜后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那魁梧大汉已盯着她看了许久,此刻有了几分醉意,猛地拍案而起,高喊道:“老板娘!过来过来,陪我喝一杯!”
老板娘看也没看他,埋头记帐。大汉霍地起身,正想向老板娘走去,一个男子便走进了客栈。
男子穿着水蓝色衣袍,头发用木簪松松挽起,面容柔和亲切,嘴角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