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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风相悦身边,轻柔地翻过他的身子,让他仰面躺在床上,“谷主,好好睡。”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不由一顿。因为风相悦顺势搂住他的肩,将他一把揽到了身前。
海镜紧贴着风相悦身体,凝眸那双毫无戒备的眼瞳,心中没来由的悸动,却也涌上一种满足感,这样的风相悦只有他能看见,只属于他一人。
思及此处,海镜却是一怔,发现自己竟对风相悦有着不同于别人的关心和占有欲。
难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人了?……
海镜望着风相悦,一时无法确认自己的感觉,思绪陷入混乱之中。虽说自己的目的本就是获得风相悦的信任,让幽冥谷与海渊相斗,但现在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风相悦一时也没有言语,只是抬眼注视着海镜的双眸,眼中流动着万千情愫,宛若一波柔水,又如霞光变幻。海镜不觉看得痴了,二人就这么对视着,房内只余下起伏的呼吸声,交织相融。
良久,风相悦的声音打破沉寂,“……海镜,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原来一直觉得你虽然实力很强,但性格也很讨厌……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海镜有些惊喜,调笑道:“哦?这么说现在你喜欢上我了?”
谁料风相悦往他怀里蹭了蹭,竟闷闷应了一声。海镜怔了半晌,心中又是暗喜又是忧虑。
这时,风相悦低声道:“……除了师父外,我还是第一次如此信任一个人……为什么你就这么特别呢……”
海镜不知该如何回答,抚了抚风相悦微红的面庞,干脆岔开话题,“说起你师父,平日很少听你提及他,他现在身在何处?”
风相悦幽幽一叹,面露悲伤,“三年前他不辞而别,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海镜见他伤感,语调更加柔和,“你师父对你来说,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风相悦低低道:“嗯,当初我逃出朱莲岛后,在大雾中徘徊了很久,是师父在我濒死之际将我救了下来,教给我内功与剑法……如果没有他,我早已死在海中。”
海镜神色忽的透出几分感慨,“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拥有同样的经历?都是被人救下后,才开始了新的人生……当年,若不是父亲将我带回海家,或许我现在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了。”
风相悦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你不是从未杀过人么?”
“那是我到了海家之后……当年那场乱战中,若不杀了别人,就无法活下去,因此我曾杀过不少人。”海镜话中盈满痛苦,似乎不愿忆起当时场景。
风相悦第一次见到海镜这般模样,不觉诧异。随即他又疑惑道:“真的?”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海镜偏了偏头,脸上带着温暖笑意,“所以,你曾经的心情我能明白,我们所害怕的也许并不是死本身,而是那份绝望与恐惧……只是后来父亲让我明白,真正的强者,就算不杀害别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你……”风相悦的话并未说完,而是化为一声意味复杂的轻笑。他没有想到海镜与自己有着如此相似的感受,心里的距离不知不觉更加贴近。
“好了,我们一天一夜都没歇息,早点睡吧。”海镜俯下身,撩开他脸侧发丝,在他耳畔温声道:“晚安,谷主。”
听着这几乎能蛊惑人心的声音,风相悦握着海镜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安心地阖上了眼。
海镜一手揽着他,一手拉过被褥,望着他的瞳中含满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晓色云开,天光熹微,晨光如薄雾轻纱,染了一室温馨。风相悦低吟一声,缓缓睁眼,就见一缕阳光映下,不禁虚了虚眼。
他一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海镜搂在怀中,双手攥着海镜衣襟,二人在同一条被褥中过了一夜。
昨夜场景依稀残留脑中,风相悦骤然慌乱起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海镜。想了片刻,他干脆再次闭上眼,打算等海镜先起来,装傻到底。
而海镜早已察觉到他的动静,知道若是二人现在对上,气氛会十分尴尬,便继续装睡。
过了一会儿,他见风相悦又安静下来,才睁了眼,轻手轻脚下床。
☆、第062章 蟠龙客栈遇故友(1)
待他一走,风相悦便爬起身,脑袋却一阵晕眩,只得先倚在墙边。
不多时,海镜便推开门,手里托了个木盘,放着一杯清茶,“谷主,你醒了?昨天喝得太多了,先喝杯茶,我正给你烧水,待会儿洗洗身子解乏。”
风相悦见他不提昨夜之事,也将其当作没发生过,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却不由疑惑,“你昨天也喝了很多,怎么你没事?”
海镜神秘地眨眨眼,“谷主,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风相悦呿了一声,又难受地揉了揉脑袋。海镜轻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床边,“等我一下,我去将热水取来。”
风相悦略一颔首,海镜反身出门,将温水与木盆抬入屋内,却见风相悦又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风相悦肩头,“谷主,快起来,再睡下去会更难受的。”
风相悦睁开眼迷迷糊糊看了他一下,渐渐清醒过来,起身下床,“你出去,我自己洗。”
“不行,看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洗着洗着就睡着了。”海镜摇头道。
“怎么可能!我叫你出去就出去!”风相悦似乎精神恢复了些,瞪了海镜一眼,猛地将他推出门外。
海镜被推得趔趄一下,一转身门就在眼前砰的阖上。
“真是的,害什么羞。”海镜好笑地摸着鼻子,立在门边没有离开,以免风相悦真的睡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吱呀打开,风相悦走出小屋,已穿戴整齐。
他猛一侧首,见海镜环手倚在屋外,眉眼弯弯,嘴唇微挑,一派温和,不禁道:“你一直等在外面?”
“嗯,我在这里随时等候你的差遣。”海镜眨了眨眼,笑眯眯道。
风相悦丢给他一个白眼,心下却暖意融融。他瞧了瞧海镜身上的布衣,忍不住道:“这仆从的衣服你也穿了很久,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我同你去买件衣裳。”
海镜惊讶地睁大眼,“今天不去蟠龙城了?”
“从栖凤去到蟠龙城若是快马加鞭只需一日,吕飞贤又不是明天就摆宴,有什么可着急的?”风相悦淡淡道,“况且,凤盈花身上那么多伤,多养几天比较好。”
海镜笑了笑,“原来如此,谷主,你的心肠还真好。”
风相悦瞪他一眼,甩手便向外走去,“别误会,只是你穿得太寒碜碍了我眼!”
“好好,我以后一定在你面前打扮得漂漂亮亮。”海镜不由失笑,一面说着玩笑话,一面跟在风相悦身后走出渔村。
二人在栖凤城中四处闲逛,为海镜置了一套水蓝色锦衣,又买了些干粮以备路上所需。三日后,凤盈花的身体恢复了些许,众人便启程向蟠龙城而去。
一行人到达蟠龙城时,已是晚饭时分。蟠龙城也地处玉沧江畔,城内景致与栖凤一般,货船往来,商贾云集,热闹非常。唯一与栖凤城不同的是,由于明日便是吕飞贤寿宴,城内还行走着许多跨刀带剑的江湖人士。
海镜和风相悦见此状况,只得在马车内易容后才去寻客栈。然而当众人来到客栈堂中时,却不由驻足,目光都被左侧角落一名老道士吸引了去。
那老道人童颜鹤鬓,头戴逍遥巾,身着一袭暗青道袍,唇上两撇白须如柳叶般垂下,又被他撩起挂于耳上,以便吃着面前一碗汤面。
而那桌上,还放着几碟糕饼酥糖和一壶美酒。他将那面条吸得滋滋作响,时不时抓来几块点心塞入口中,满足地咂巴着嘴,一桌普普通通的食物竟被他吃得像是珍馐佳肴一般。
云彤看见那老道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看这老头吃饭,倒让人胃口大开。”
一旁小二赔笑道:“是啊,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人吃饭吃得这么香呢。”
海镜瞅着那老头,却不禁失笑,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初静观住持断鸿道长。只因初静观是清修之地,虽为八大门派之一,却很少在市井出没,鲜有人见过断鸿道长相貌。
由于凤盈花伤口未愈,众人便差了小二将饭送至他房内。不多时,其余饭菜也陆续上桌。众人刚拿了竹筷准备开动,一名高大结实的男子便冲入堂中。
那男人亦是道士打扮,看起来仪表堂堂,正气凛然,只是眉间有一道川字纹,似乎是经常皱眉所致。
他一见断鸿道长,表情一阵扭曲,随即步履如飞赶到桌边,“师父!这一转眼您怎的又没影了!……这面里怎么会有肉!还有这壶酒……师父,我观戒律明规不许吃肉喝酒,您修道几十年,怎么还是这般任性胡来,这样怎能成为全观弟子的表率……”
断鸿道长慢悠悠喝了一口酒,竖起一根手指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哎呀,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酒就喝,有肉就吃嘛。”
男人额上登时青筋凸起,“师父!话怎么能这么说!您再如此胡来,我就要让您在思过崖坐上一宿了!快跟我回去!”
客栈中的人都听得偷笑,只道这对师徒太过反常。断鸿道长一听见思过崖,脸色刷的白了,眼珠一转,忽然落在海镜身上。
海镜只觉背脊一阵寒冷,便见断鸿道长向自己走了过来。风相悦握着筷的手一顿,正寻思这道人想做什么,便见断鸿道长悲悲戚戚拉住海镜,“哎,小Xiong…Di,难得你请贫道喝酒吃面,现在却被贫道那不识情趣的徒儿打断……你快帮贫道说上几句好话,不然贫道回去可有得受了……”
说罢,他一个劲地冲海镜使着眼色。海镜心知断鸿道长认出了自己,便无奈一叹,向男人道:“在下久仰尊师大名,今日终于一睹风采,便想结为好友,还望兄台不要拂了我的心意。不如我请你们二人吃点素菜,大家就此做个朋友吧。”
男人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倒没有拒绝。海镜便唤来小二包下一处厢房,多点了几个素菜,让众人移步到了房中。
珈兰因为这变故一脸懵懂,云彤和旋光虽不明就里,却因为人多热闹而一脸开怀,嘻嘻哈哈进了屋。
风相悦在门外拽住海镜,一脸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海镜低声道:“那老道人是初静观断鸿道长,那男人是他的大弟子墨茶青,我曾在观里待过几年,他们想必是认出我来了。”
“那你还请他们吃饭?若是将你当笑面贼抓了可怎么办?”风相悦蹙了蹙眉。
“放心,他们和我交情很深,不会对我动手的。”海镜说罢,携了风相悦进屋,随手将门掩上。
☆、第063章 蟠龙客栈遇故友(2)
房门合拢的吱呀声刚落下,墨茶青的吼声便炸了开来,“海镜!原来你就时常带着师父背着我们吃肉喝酒,没想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你离师父远一些,以免毁了他一生清誉!”
海镜委屈道:“断鸿老爷子又不是遇见我才开始吃肉喝酒,怎么怪在我身上来了……”
墨茶青星目一瞪,“你还想推脱责任?要不是那些年你把师父给带坏了,现在我也不会如此辛苦!”
断鸿道长捋着柳叶般的胡须,“茶青,你和海镜也算故友,怎么一见面就训斥别人,这样不好啊,不好。”
“师父!请您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