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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季冉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每每见了萧衍,都只是匆匆的行个君臣之礼,之後便绕道离开,两个人之间的话变的更少了。
宝融见他们父子两人的关系如此尴尬,心里也是烦乱焦急,更令他不安的是,那孩子一见自己,就好像是见了瘟神般急速转身,亦或是装作没看见,扭过脸和身旁陪侍的小宫女们嘻笑起来。
宝融知道季冉心里已经结了一张无法扯破的蜘蛛网。那网上,沾满了孤独,也沾满了委屈。看著他,宝融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曾几何时,他也是强装出一脸的笑容来伪装自己,用示人以弱的生存法则来让自己在这风云莫测的皇宫中活的更久些。
那日,他在御花园赏花,突然看到一只被雨水打折了根茎的海棠,心疼之下立即伸手想去扶起,可当他的手指刚碰触到那根茎时,指尖便传来一阵刺痛,他立即皱眉,还没来得及看看到底是什麽状况,就听到身後不远处传出了一阵银铃般悦耳的俏皮声。
“太子,您瞧瞧,那边的海棠花开的多漂亮啊!咱们要不去哪儿看看,顺便折上几只,奴婢给您编个花环,太子带上呀,一定会很好看的。”
季冉并未开口,可脸上那道强扯出的笑容却极是明显。
“好啊!既然唤儿都开口了,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走──”
季冉迈著大步便朝那处争奇斗豔的海棠花群走去,宝融闻声刚一转身,就看到季冉和一个小宫女手挽著手,样子极为亲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季冉在看到宝融後,当场就杵在了原地。
“奴婢拜见少傅大人──”
宝融一眼便认出了走在季冉旁边的女孩就是那日在寝宫所见的名叫唤儿的小宫女。他盯著她看了好一会儿,越看就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有,那天晚上,自己怎麽就突然觉得头昏沈沈的,然後就不醒人事了呢?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宝融很快便将这些疑问抛在脑後,跪地恭敬的开口。
季冉明明心里紧张尴尬的要命,可却强装出了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拉过唤儿的手,紧紧的攥在掌心中,故意大声喊道:“唤儿,我们去那边赏花吧!”
“可、可是太傅──”唤儿有些为难的瞧著依旧俯首跪地的宝融,正犹豫著到底要不要离开时,就又被季冉狠狠拽了过去,“我们走!”
“是──”唤儿立即答了一声,可当他将目光从宝融身上移到眼前那片散发著清香的海棠花簇时,眼里却闪出了一丝狡黠,就好像得逞後胜利的眼神,狠毒而辛辣。
“唉──”待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宝融在慢慢起身,可膝盖却由於跪的时间过长而猛的颤抖起来,正在此时,眼下却突然多了一只大手,抬眸一看,居然是萧衍。
“真是的──”宝融不自然的笑了一笑,慌乱的拍打著膝盖上的尘土,埋怨道:“这小道儿上的石子也太多了。”
“明天会有西域使节来皇宫,朕会设宴群臣,你也来吧!”萧衍冰冷的瞳仁中竟然浮出了一丝淡淡的恼怒。
宝融似乎察觉出了萧衍的异样,忙著抬头,却不想萧衍已与他擦身而过。
“衍──”他猛的转身,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个烂熟於心的字眼儿,可却不见萧衍停脚。
“衍──”他又将音量抬高了几分。
这回,萧衍终於停了下来。他转身,雪亮的眸子顷刻间结了一层冰霜,用含著不屑的口吻提醒道:“朕──是皇上!以後再敢直呼朕的名讳的话,朕不介意再好好的给你上上一课,教教你什麽叫做尊,什麽叫做卑──”
宝融微启著双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根木头般怔怔的立在原地。
“别忘了,明天的宴席,朕会给你留个空位的──”
(11鲜币)你没事吧!要我扶你起来吗?
宝融诧异的望著萧衍的背影,俊逸的面庞顷刻间变得苍白脆弱,触目皆是落寞悲怆。
什麽叫别忘了?什麽又叫朕会给你留个位子?他萧宝融不是傻子,即便真是傻子,也能听出那话中衔著嘲讽和冷蔑。他忽的哼笑了一声,不自觉地仰头望著明耀的阳光,眼皮之上突觉一阵灼烫。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匆匆地低下头,找了条僻静的小道静静的坐在石块上,望著眼前拼命向外钻出的小草,雪白的袍袖拂拂飘动,黑发也被吹得零乱四散。
“我到底又做错了什麽──”他含泪,泄愤般的用手指使劲地扒挖著不算松软的泥土,“你说啊!你为什麽总是不说,总是要我去猜,猜猜猜,我怎麽会猜的到,我──”他激烈的动作慢慢变换,最後从石块上滑落在地,张著嘴想要大喊,可终究没有喊出声,而是默默流著眼泪。
他定定的坐在那里,直到黑幕中被星星布满,空气中升起了凉气,这才慢慢的起身,拖著早已麻痹的身体,就像个喝醉酒的酒鬼般,跌跌撞撞的踩在铺著青卵石的幽径上,不是撞上树,就是被石块绊倒,到最後,他居然又绕了皇帝的寝宫。
他望著眼前的寝殿,只是惨淡的笑了一笑,缓缓地迈著步子,走到石阶前,像个木头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他才突然背过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背倚著冰冷的红柱,露出了软弱无依的神色来。
“皇──”张公公端了一碗参汤从自院门径直走来,那个上字还未出口,便看到坐在石阶上的人儿,吓得立即瞪大了眼睛,险些撒翻了手中的汤碗。
可宝融却似没听到,直到张公公缓过神来,走上前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被惊的转过了头。
“少傅大人,您怎麽在这儿坐著呀!这夜里寒的很,您就穿了这麽一件单衣,著了凉可就麻烦了──”
“张公公──”宝融的唇色有些发紫,显然被冻得不轻,却仍压低声音客气的笑道:“您能不能行个方便,我就在这里坐一小会儿,然後马上就会离开。”
“唉──”张公公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少傅大人,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张公公──”
“少傅大人,老奴是个粗人,也不会讲什麽话,若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老奴看的出来,皇上对少傅大人的情意,也看得出来少傅大人对皇上的情意,可是,现在这世道,世事难料呐!”
“张公公,您的意思是说──”
“谁在外面──”
张公公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寝宫内传出的一道声音打断了。
“皇上,是奴才!您刚才吩咐奴才端的参汤,奴才给您送来了。”
“端进来吧!”
“是──”
正当张公公推开门准备跨进门槛时,宝融突然起身将他拦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瓷碗,给他使了个眼色,便向里面走去。
张公公顿时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可此刻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宝融拐入了左边那扇绣著腾云巨龙的屏风消失,然後便开口在门口来回走著。
宝融端著瓷碗,看似大胆的他,其实心里也是挂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他想了整整一天,都想不出他到底又哪里做的不好惹那个男人生气了。既然不明白,那他就要当面问问看。
只是他还没走到内殿,便听到了一道道销魂娇媚的呻吟声。
!啷一声,宝融双手一松,手中的瓷碗就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同时碎掉的,还有他那颗骤然紧缩的心脏。
他像是想要验证什麽,猛地掀开阻碍视线的软帘就冲了进去,当看到重重的幔帐内,两具赤裸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尽情地缠绵时,他直觉地心直接从天堂掉入了地狱,说不出的苦涩,说不出的辛酸,通通就随著不受控制的泪水涌了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麽?”正玩在兴头上的萧衍一把掀开幔帐,怒视著惊扰了他兴致的男子,“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吗?朕的寝宫岂是你随便出去的地方,张公公──”
一直在外面焦急难耐的张公公一听到皇上叫他,吓得立即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小跑进去,恭敬的行礼道:“皇上,奴才在!”
“你是不是也活得不耐烦了?不是叫你在门外守著的吗?怎麽还是让人给闯了进来?不想要脑袋了吗?”
“皇上──”张公公立即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明白了──”宝融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已经看不出什麽愤怒之意了,他重心後移,退了两步,目光直盯著被萧衍压在身下的那个赤裸少年,光洁滑腻的肌肤,玲珑娇小的外表,那模样,确实比已经渐渐衰老的自己要强许多。没错,萧衍,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
“明白了?”萧衍雄健的身躯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势,可语气中却含著一丝轻浮,“你明白什麽了,说来给朕听听!”
“坏蛋──”宝融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坏蛋?你居然敢说朕是坏蛋?”
“对、你是坏蛋,你是──这世上最大的坏蛋。”说完,宝融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他跑了很久,像只无头苍蝇般只要走路就跑,到最後,连自己跑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萧衍背叛了他,那个曾经发誓要陪伴他永生永世的男人竟然背叛了他。他狠狠的咬上了唇,咸甜的血立即滚入口中。不论萧衍如何对他,如何紧紧地碾磨、占有、掠夺甚至是野蛮的惩罚,他都可以忍。但是他就是无法忍受他将别的男子拥在怀中。
他心里痛的根本透不过气,双腿也由於长时间奔跑而瘫软在地。
地面上满是细碎的石子,膝盖就那麽结实的撞了上去,痛得宝融立即在地上直打滚,直到恍惚的眸中映出了一双绣著金边的黑靴,随後冰冷的空气中便有一道温柔的声音蔓延开来。
“你没事吧!要我扶你起来吗?”
声音很悦耳,也很温柔,他循著声音抬眸,却看到一握著长笛的白衣男子,翩翩然的立在眼前。
(11鲜币)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人如其声,入眼的却是一个清雅绝俗的男子。他手中横著一支通体碧色的玉笛,温文有礼的向他伸出手来,俊朗英挺的容貌在月光的映射下竟显得有些飘渺悠远。他袭著一件明蓝色的锦衫,看上去倒有一种出身皇室才有的清贵和矜持,可那亲切的笑容背後,却是一双幽寂如深谷的眸子。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宝融的性子虽是弱了点,但也不是全无骄傲之人,他并没有借那个男子之手,而是凭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晃晃悠悠的站不稳。
“你说我呀!在下姓璎名珞。”那男子柔笑了两声,收回手的同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尴尬之意,“至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来就话长了,不过简单来说,我来这皇宫──是为了寻一个故人。”
“故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