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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听,硬是闯了进来,而且,而且少傅大人他──”
“少傅大人?”萧衍的语调继续下沈,“少傅大人怎麽了?”
“一切都是微臣的意思,与这位公公无关,若是皇上要治罪的话,就治微臣的罪吧!”
宝融起身才没多久,就又重重的跪在地。
萧衍眉头骤然紧皱,眸中闪过凌厉和心疼,朝宝融垂在前襟的青丝迅速一扫,便扬了扬手,低声吩咐了一句,“这里没什麽事了。你们通通都下去吧!”
“是──”
待随行在身後的宫人悉数离开後,萧衍才走到宝融身前,途经杨亦天时,只是用猜忌的目光瞟了一眼那张意气风发却苍白憔悴的面庞,忽然想起这人好像在什麽地方见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於是只能作罢,先紧著去扶宝融。
“膝盖痛不痛?”将宝融扶起後,萧衍压低声音,关切的问,没待宝融回答,又淡淡的训斥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後不用跟我行这种拜见君王的大礼了,怎麽这麽不长记性。”
“那怎麽可以,宫中的礼数是祖宗历代传下来的,怎可就凭你这枕边的一句话轻易改变,更何况方才你身後随行著那麽多的公公侍女,若是给他们瞧去了,岂不是要说我自命清高,无视皇家礼数了。”
萧衍沈默了片刻,忽然转身,冲杨亦天沈声道:“朕──可能在哪里见过你?”
“见过见过,”宝融忙插话,“皇上您忘了,太子小的时候,微臣经常带他到杨丞相的府中做客,眼前这人,便是杨丞相的二公子──杨亦天。”
“哦!”萧衍目光冷然的细细打量著他,口中低低的呢喃著他的名字。
“此事与少傅大人无关,一切都是草民的错,是草民无视皇上龙言,请皇上降罪。”
萧衍又将目光转向宝融,看著他那双含著乞求之色的眸子,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少傅大人替你求情,朕就不再追究此事,你起来说话吧!”
“草民谢主隆恩。”
“说吧,为何要擅闯太子殿?”萧衍问话时,眸子紧紧盯著宝融,警告他不准插话。
“草民…草民想见太子一面,还望皇上恩准。”
萧衍狐疑的盯著他,“你……想见太子?”
“是。”杨亦天坚定的说道。
“说个理由。”
杨亦天顿了顿,道:“皇上,草民就只是想见见他,没有什麽理由,而且,方才听少傅大人说,他还受了伤,所以──”
萧衍瞧了宝融一眼,方要开口说话,却见披著貂裘的季冉正朝宝融亦步亦趋的走去,边走还边说,“融哥哥,怎麽这麽──”
他眸子一转,先是看到了正背对著他的萧衍,然後透过两人之间所空出的缝隙,瞧见了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庞。
手中抱著的暖炉!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可季冉却不觉得。他只觉的自己眼眶一阵阵的发酸,想失声痛苦,偏又逼著自己强忍住眼泪,竭力摆出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嘴角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到萧衍身前,跪地,恭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衍愣了一愣,冉儿如此主动的给他请安行礼,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惊讶,於是赶忙扶起他,柔声道:“身子还未好,礼数就免了。”
“父皇,冉儿之前对父皇的顶撞和不敬之举,还望父皇原谅,从今往後,冉儿定会谨记父皇和少傅大人的教诲,勤於读书,苦练武艺,决不会让父皇失望。”
萧衍沈默了良久,良久,才欣慰的开口,“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孩儿。”
季冉冲萧衍微微一笑,随即将眸光投向了一脸呆滞的杨亦天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讽意。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杨丞相家的二公子,不知杨二公子今天怎麽有闲情雅致来我这太子殿了。”
“你们很熟?”萧衍疑问。
“回父皇的话,我们何止是熟,冉儿小的时候,经常随少傅大人去杨丞相府做客,杨公子还
经常给冉儿说故事呢!不过自从五年前,杨公子就突然音信全无,据我所知,好像是因为杨公子整日里不是在赌场里赌钱,便是在妓院中玩女人,结果杨丞相大怒之下,便与杨公子断绝了父子关系,还把他给赶了出去。”
杨亦天被季冉说的脸色突然变得红窘起来,他垂著头,只是静静的听著。
心,突然像是什麽东西拧了一下,痛的有些喘不过起来。
赌钱,玩女人,这些个刺耳的字眼儿,就好像巨大的沈石压在头顶,再也无法使他抬起头来。
不过,如果这麽做,能让那个人心里舒服些,他认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他背弃誓言,只怕是两个人的感情,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对了杨公子,你回来应该还没有杨丞相见过面吧!也不知道他见了你,会是怎样一番表情呢!”
“皇上,”宝融似乎有些听不下去,冲萧衍道:“太子的身子还未恢复好,这儿的风大,微臣还是先带他回殿中休息。”说完,便将头转向仍旧低垂著脑袋的杨亦天,“杨公子,您今天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些日子太子的身体好了,再来拜访吧!”
季冉恶狠狠的瞪了杨亦天一眼,便随著宝融离开了。
(10鲜币)宝融的回忆
两人走後,杨亦天便告退离开,萧衍则转身朝太子殿走去。
刚迈进门槛,就见宝融一脸诧异,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便迎了上去,“你怎麽来了?”
“冉儿呢?”萧衍劈头盖脸的就问。
“冉儿?”宝融立即察觉出了萧衍口气中的不悦,於是赶忙将他推到桌边坐下,亲自为他沏了杯碧螺春,含笑道:“冉儿说是累了,想休息,我怕扰著他,所以就出来了,对了,你晚你不是要宴请群臣吗,怎麽现在有这闲工夫来这儿?”
萧衍也不喝茶,朝内殿的方向看了几眼,便问道:“那个杨亦天,是怎麽回事。”
宝融绕到他身後,双手抚上了他的双肩,装糊涂道:“能是怎麽回事,就是那麽回事啊!那个杨亦天,是杨丞相的二公子,冉儿小时候的玩伴,就是这麽回事。”
“哦──”萧衍沈默了片刻,突然低叱,“什麽就是这麽回事,你当我是傻瓜,方才冉儿说话的口气和态度,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不普通,你老实告诉我,他们两个到底是什麽关系。还有,冉儿的伤是不是那个人造成的?”
“你小声点!”宝融急的差点就捂住他的嘴,“小心叫冉儿听到。”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进去问他。”
萧衍作势就要起身,宝融见情况不妙,双手使力,硬是压著不让他起来,头疼的屈从道: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你别进去,冉儿伤没好,你再这麽不分青红皂白,跟审犯人似地把他问上一遍,让冉儿好不容易对你产生的一点好感又顷刻间化为乌有了。”
“审犯人?”萧衍蹙眉,转过半个身子,错愕的凝视著宝融带著怨气的眸子。
“可不是,要不我现在给你那面铜镜来,你自己好好照照你这张凶巴巴的脸,看我说的差不差?”
萧衍盯著他看了好一阵,才叹道:“唉!你这张嘴啊,是越来越厉害了。”
宝融淡淡的笑了,端了茶盏就送到他身前,“忙了一个上午,都没怎麽喝水吧,瞧你嘴唇都干成什麽样了。”
萧衍接过茶盏,用杯盖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捋到了一边,轻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便听到宝融开口道:“正如你所说,冉儿和杨亦天的关系,却是不普通,虽然冉儿嘴上不承认,可我曾经也问过他,从他回答中,我能够听得出来,冉儿对那个杨亦天,有些爱慕。不过──”
“不过?”萧衍疑问,扭头看著坐在对面的宝融,“不过什麽?”
“不过自从五年前,你立了冉儿为太子,那个杨亦天就跟变了个人似地,每天流连在赌场和花楼,杨丞相为此时曾不止一次用家法惩治过他,可他非但恶性不改,反倒更加猖獗,最後杨丞相忍无可忍,把他赶出了家门。”
“哦?”萧衍脸上露出了惊诧,“这麽大件事,怎麽我不知道?”
“你也知道,杨丞相是一代将臣,何等的重面子,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若是闹的满城皆知,简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宝融想了想,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和杨亦天有著书信来往。”
不出他所料,这句话一出口,萧衍立即向他投来了带著惊讶和妒意的目光,宝融怕他误会,赶忙解释道:“看你这脸色,你可别往歪处想,我之所以这麽做,完全是为了冉儿著想。”
“私通书信?还是与个男人?”萧衍用一种怪怪的口吻问道。
“什麽私通书信,”宝融瞪了他一眼,缓缓道:“其实,冉儿嘴上虽不说,可是他的眉目神色间,都透出对亦天的浓浓情意,只是五年前,冉儿成了太子,亦天突然觉得他好像在一夜之间变的高高在上,变得遥不可及,一时冲动,所以做出了那种荒唐事,最後被杨丞相赶出家门。”
他轻轻抿了口茶水,惆怅的叹了口气,望著萧衍继续道:“你也知道冉儿的脾性,亦天五年前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就那麽不辞而别,他是该有多生气。”
萧衍似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怪不得那些日子冉儿脾气那麽暴躁,不是乱摔东西就是到处喝斥下人,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你那个时候为何不告诉我?”
“你那个时候政务繁忙,我怕你烦心,所以就没跟你说。”
“那书信是怎麽回事?”
“那夜,冉儿吵著闹著要小糖人,这宫里也没有,於是我就出宫想给他弄一个,可谁知在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一个喝醉了酒正撒酒疯的男子突然闯出来横到了马车前,硬是拦著马车不让走,我觉得那男子的声音熟悉,於是就下车打算看看,那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那落魄的模样,简直连个街头的乞丐都不如,我见他可怜,就随手赏了他一锭银子,想著他拿了银子便会离开,可他却一反常态,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然後呢?”萧衍问。
“他不仅破口大骂,还扯著我的袖子不放,随身的侍卫一见,就立即上来把那个人压在地上就是一阵乱打,那人也不喊也不叫,只是一个劲儿的哈哈大笑,我觉得奇怪,就命那群侍卫立即停手,走到他身前,扒开他的头发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就是亦天,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我就先将他安置在了一间小客栈,等他酒醒了之後就好生劝了他一番,好在亦天是个明白人,听了劝,那之後,我和他便有了书信的来往,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萧衍听完,默默的回味著宝融所讲之言。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