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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苦涩的笑意在他满是鲜血的唇角蔓延,轻轻地,岳帆道出只有在阖上双眼前,才能说出口的三个字。
犹记当初那个大街上,那个自己一时冲动而解救下来的,这个叫做程茜的青年。他有恩於程茜,可程茜对他并没有戴恩戴德,相反地,程茜对他,似乎一直保持著距离。
一个他,永远也接近不了的距离。
起初他并不清楚为何目光总在不经意间去寻找程茜的身影,可後来他知晓了,那叫喜欢。
可这个叫作程茜的青年,却爱上了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脑中掠过无数画面,程茜的拒绝、程茜的疏离、程茜的敷衍,最後却只剩下眼前这张,惊愕不已的苍白面容。
想伸手去触碰,却发现,全身上下的力气,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已经流失殆尽了。
他的恨与仇,连著深埋心中的一丝苦痛,全数化作虚无。
死去,从此一了百了。
第十八章,完
望著岳帆在面前被一剑穿心,程茜面色一白,当下一个趔趄就要软倒在地,怔忡间,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接住了他,他落入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之中。
「没事了。」聂隼扶著程茜到一旁的梨花椅坐下歇息。
程茜微微颔首,看了岳帆的尸身一眼,神情有些茫然。聂隼握住程茜的手,正欲开口说些安抚情绪的话,却让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抬首一看,来人正是葛青桓。
葛青桓没了素来的笑容可掬,俊雅的脸庞上一片阴霾,虽在看见聂程二人安然无恙後稍稍缓下,可眉宇之间那份抑郁却还是挥之不去。
「阿隼……」想对聂隼说声抱歉,聂隼却摇头示意不用。
他从离开程茜後便一直放心不下,纵然交代了葛青桓和程胤护他左右,他亦无法将心中的不安压下,於是他在半路就折返回到衙门,刚进内衙,便见程茜身边那个叫木瓜的贴身小厮昏倒在地,当下他心神俱震,深怕程茜已经遭遇不测,所幸千钧一发之际,他赶回了程茜身边。
忆及当时情景,心中仍是馀悸犹存。
聂隼不敢去想,要是当时他晚上一步,现在会是怎样的情景?
「还请大人恕青桓没在您危急之时跟随左右。」葛青桓上前向程茜赔罪。
闻声,程茜总算回过神,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倒是你和程胤,究竟是怎麽了?」
「这都怪青桓太过大意,这才中了岳帆的调虎离山之计。」说著,葛青桓从怀中拿出一块淡黄色的帕子,将帕子打开,看见里头夹著几片血肉模糊的指甲,帕子的右下角更书了几个颜色已呈殷黑的血字──萍湖,速来。
「……」程茜看著那血淋淋的指甲,眼皮顿地一跳。莫非程胤也是因为这样而被支开?抿了抿唇,程茜问道:「这是谁的?阿虹的吗?」方才的情景实在太过混乱,他根本没去注意姜虹的指甲是不是被人剥了。
想起姜虹,程茜心中又是一沉。
虽然适才一片混乱中,程胤出现将姜虹带走了,可流那麽多血,也不知道姜虹究竟能不能脱险?
「不是。」葛青桓摇头,收起帕子,目光一凝,神色竟有些冷然。
「嗯?」程茜眨眼。
「那条帕子是青桓之前赠与郭眠之物,里面夹了几片指甲,目的是要扰乱我的心神,然後将我从大人身边调开。我……明知如此,却还是中了计,正中敌人下怀。」
「你的意思是,这指甲是郭眠的?」程茜眼皮又是一跳。
「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既然敌人能从郭眠身边拿走那条帕子,那现下郭眠的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你去萍湖没寻著他?」聂隼开口,面色亦是不善。
「萍湖除了几艘画舫,根本甚麽也没有。」顿了下,葛青桓道:「所以我让人回山上将刘强带下来了,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才是。」
还真是说人人到,几乎在葛青桓声音一停,才被他提到的刘强便让人五花大绑地扔了进来。
只见刘强全身脏乱不堪,衣服上满是泥沙碎石,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两行乾掉的鼻血更是凄惨地挂在鼻孔下,就连遮住他大半张脸的胡子都被削了泰半,刘强现下的模样,可谓是惨不忍睹!
聂隼薄唇微扬,眼里却笑意全无,「刘强,你这是怎麽了?怎会如此狼狈?」话甫出,房内一片死寂。
刘强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望著躺在一旁、背上还插了把剑的岳帆,嘴皮磨动半晌,最後终於看向了聂隼,颤巍巍地叫了声:「主……子……」
「你还知道我是主子?」聂隼语气閒适,却隐隐带有一股慑人的威压。
刘强看著背後的靠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又看见葛青桓与程茜都安然无恙地坐在一旁,知晓事迹败露、大势已去,整个心顿时凉透,一股悚人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怎会这麽糊涂?竟相信这叫岳帆的人能让他重拾已往的风光?
其实现下的日子,也不是这麽苦的。
刘强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对那个叫做寨主的位子如此贪恋。
那位子,到底没有他一条命贵重,不是吗?
五年前从顶端狠狠摔落,聂隼留他一条生路,如今这一失足,恐怕是真正走到了穷途末路了。
「属下该死……请主子恕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刘强面色灰败。
望著底下刘强委靡的模样,程茜不禁暗暗感叹世事难料,假如聂隼没有及时赶到,现下坐在位子上感叹人生无常的人便不会是他,想必刘强也没料到,此时此刻,伏在地上浑身狼狈地不能动弹的人会是自己吧?
程茜瞟了聂隼一眼,不知聂隼要如何处置寨中叛徒,虽觉刘强可怜,可刘强大错已铸,虽图谋之事没有成功,但这场风波牵连不小,深受其害的姜虹也还不知能不能捱过这一关、郭眠亦遭波及,而今靠山岳帆已死,刘强这株墙头草的下场,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聂隼则是一脸莫测高深,看不出喜怒的神情让人更为胆颤心惊。
半晌,他终於启口,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你说说,你为何该死?」
「属下背叛主子与外人勾结,陷害寨中弟兄,还、还想……」刘强说不下去。
「怎麽停了?我听地正欢喜呢。」聂隼薄唇一扬,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刘强知道聂隼是在说反话,全身更是难以克制地发抖,「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聂隼瞅向一旁面色冷凝的葛青桓,笑道:「青桓,你说呢?」
葛青桓与聂隼二十几年的交情,知晓此时聂隼欲将刘强的生死交与自己,便接道:「他说自己该死,难不成我还能硬让他活下?」
「我怎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聂隼嗤笑。
刘强一愣,听出葛青桓话中有话,随即艰辛地扭动著庞大的身躯,凑到了葛青桓脚下,「葛先生,小的不想死、小的不想死!救救小的……求您大发慈悲……」哀求的声音,使人不忍听闻。
葛青桓挑眉,脚一挪动,落到刘强的左肩上,施力一踩,刘强登时发出凄惨的哀号。
葛青桓对刘强的惨状视若无睹,俊雅非凡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郭眠在哪儿?」语罢,停下暴行。
刘强痛得眼泪鼻涕全喷了出来,却不敢怠慢,深怕葛青桓下一脚踩的不是肩骨、而是颈椎。当下抖著嘴唇说出了郭眠的藏身之地。
「那手帕里的指甲可是郭眠的?」葛青桓不咸不淡地问道,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紧握成拳。
「是、是……啊啊啊──」话还没说完,右肩又被葛青桓重重一踩,喀啦一声,骨头怕是断了。
「你拔郭眠的指甲?」葛青桓的声音冷到极点。
「不、不是……那指甲不是郭眠的!小的只是负责将郭眠迷昏藏了起来,顺便摸走您送他的手帕转交给岳帆而已啊!」刘强忍痛,一口气将话说完。
「你怎知道我送郭眠手帕?」葛青桓停脚,忽地问道。
「呃……他那条帕子从不离身的,小的以前好奇问过他大男人的干甚麽拿这种姑娘家的东西,那小子说……唉唷!」话没说完,这次换屁股遭殃。
「你对那条帕子有甚麽意见吗?」葛青桓淡淡问道,可话中的要胁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
「没没没,小的不是那意思,那帕子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啊!送帕子的人更是品味绝佳,这条帕子简直是天上地下、最最贵重的礼物啦……」刘强连忙吹捧那条帕子,从正面到反面,从色泽到织工,无一遗漏,因为说地太投入,连身上的脚甚麽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发觉。
「刘强,嘴酸吗?」程茜望著已然走远的葛青桓,好奇问道。
「呃……」刘强看见聂隼面露厌烦之色,一个激灵,想使出拿手绝活──扇巴掌,无奈全身被缚,就算绳子解了,他现下两个肩膀的骨头都不知被整成甚麽样子了,动也动不了。
「我不杀你,但你记住,若你敢再造次,你知道下场。」聂隼睨了岳帆的尸身一眼,冷冷道。
「多谢主子不杀之恩!多谢主子不杀之恩!刘强从此一定效忠主子!绝无贰心!」刘强眼眶含泪,激动地道。这情景五年前也是有的,可当时不知感恩而犯下大错,现今死里逃生,心中无限感激。
刘强想给聂隼磕一百个、不,是一千个头,可惜现在动弹不得,刘强想,以後每天早上都到聂隼房前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上三个响头吧!算是做为聂隼对不杀之恩的报答。
外头有人来报,姜虹已脱离险境,却因失血过多,不宜再挪动,现下正在医馆内养伤。聂隼颔首,遣人回姜家向姜母报平安,再吩咐手下将刘强带下去并将岳帆的尸身处理乾净,自己则是携著程茜出了房间。
程茜一出房便看见地上躺了个人,身形他十分熟悉,不是木瓜是谁?眼珠子一扫,看见内衙的仆役都像木瓜这般倒在地上,心中一惊,这才真切体会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若不是聂隼及时出现,他现在会成甚麽样子都不知道。
见自家小厮躺在地上幸福地打著呼噜,程茜一边羡慕木瓜睡得昏天暗地、万事不知的天真烂漫,一边感叹这年头主角总是难为。
「怎睡得这麽香?」蹲下身,程茜掐掐木瓜的脸皮。「这秋意浓啊!睡在地上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著凉的。」
「睡穴被点了,自然睡得香。」聂隼伸脚要帮木瓜解穴。
「等等!」程茜捉住聂隼的脚,抬起头道:「让木瓜睡吧!谁让他在他老爷我危急之时在外头就被打发了!」
「……」聂隼心想,这是报复。
「不过幸亏如此,不然你怎麽会有机会英雄救美呢?」隔著靴子,程茜掐了掐聂隼的脚踝,调戏道。现下知道姜虹平安了,心情也轻松了,遂开起玩笑来。
「你是美人?」聂隼一笑。
「我说错了,这叫知恩图报。」程茜眼珠子一转,改口道。
「你甚麽时候有恩於我?」聂隼话才出口,就发觉不对劲。
「在床上的时候,你忘了,你是聂大花魁,我是你的亲亲恩客。」程茜眼皮一撩,送给他媚眼一双。
秋波万种风情,看得聂隼下腹一热,口乾舌燥,当下也忘了跟程茜计较他俩到底谁才是花魁、谁才是恩客,说实话,他也真的不会跟他计较这些,毕竟日子一长,程茜说也说顺口了,他听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