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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难为作者:浮生闲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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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

    “湖边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李承勋说道:“我就不小心掉进去过。”

    “没有关系。”女子忽然牵住李承勋的手,笑着说道,“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会凫水。跟我到岸边来吧!”

    北海的湖面一般很平静,偶尔微风吹起,会泛起淡淡的波纹。女子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道:“很多年不曾来北海了,这把年纪还带着一支桃花,是不是很可笑?”

    李承勋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认真的说道:“没有,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李承勋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那双凤眼,带着几分忧郁,却是别有一番风致。

    “都……很好看……”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女子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李承勋的脑袋,看着他说道:“真是个温柔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勋。”

    “阿勋啊……”女子想了想,指着北海东边的一座宫殿,接着说道,“我住在临湖殿,今后,你能常来陪我说说话吗?”

    “好。”李承勋没有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临湖殿里住的是什么人?”李承勋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起从小照顾自己的宫人。

    “是刚刚复了后位的裴皇后。”

    “裴皇后?”李承勋想了想,却不再问什么。

    三天之后李承勋去了临湖殿,那里与承庆殿差不多冷清。说是恢复了后位,其实裴后还是住在曾经的冷宫之中,殿中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除了得以自由出入外,与往日的幽禁没有什么区别。那些宫人见到李承勋,也没有阻拦,反而还给他指路,告诉他裴后在正殿后的竹林中。

    李承勋找到裴后时,她正在亭子里对着一盘棋发呆,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朝李承勋微笑的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棋子是普普通通的黑白棋,白色的棋子泛黄发旧,应该有些时日了。这似乎是一个残局,不过李承勋看不懂。

    “阿勋会下棋吗?”裴后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

    “我来教你,愿意学吗?”

    “愿意。”

    李承勋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能说是资质平平。裴后与他讲了半天,依旧是有些云里雾里,但却是难得的认真,翻来覆去默默背着裴后教他的口诀。裴后亦是十分耐心,一边教,一边与他讲其中的故事与道理。

    午饭李承勋便留在了临湖殿吃,食物简单清淡,裴后特意问他吃不吃得惯,李承勋忙说自己平日里吃的也是这些。

    午饭之后裴后带李承勋进了主殿,殿中的陈设亦是简单,但是侧室中的书却是出奇的多,李承勋好奇的看着架上满满的书,问道:“这些你都看过吗?”

    裴后微笑着点点头:“阿勋愿意跟着我念书吗?”

    “啊?”

    “不愿意?”

    “不是。”李承勋忙说道,“愿意,我愿意。”

    从那一天开始,李承勋每天都会去临湖殿。裴后曾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六艺之学皆是精通。李承勋写字的姿势不对,一直也写不好字,她便差人备了一缸水,让李承勋趴在地上练,时间越久,对李承勋越是严厉。李承勋却是毫无怨言,无论裴后让他学什么。都一一答应着,虽然学的慢,学的不好,却肯下功夫,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用足了心去写,去记。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也很快,转眼到了冬天,冰冻三尺,在外面是练不了字了,李承勋从裴后那里借了几本书,晚上看过了头,再加上承庆殿里的炭火被人克扣,殿中实在寒冷,便得了风寒。

    李承勋的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太医署的人不上心,这一病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期间裴后派人来探视,却还不忘给李承勋交代些功课,李承勋硬撑着,也都一一的完成。

    今年的上元节,宫中是冷冷清清,昭文太子的故去一直是皇帝心中的死结,无人敢再提庆贺宫宴一事。

    太极宫的夜色薄凉,亦如宫中薄凉的人情。李承勋躺在寒冷的承庆殿里,借着幽幽的灯火,看着高高的屋顶发呆。去年这个夜晚,只是一夜而已,一夜之后,对自己好的两人就都不见了。想起太子和云阳,李承勋心里难过,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大抵是因为自幼养成的性格,什么情绪都不轻易表达,渐渐的,便不会表达。

    忽然想起裴后交待要默写下晁错的那篇《论贵粟疏》,自己才刚写了一点,便又披上衣服,研墨开始写。未写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宫人通报,说裴后来了。

    自李承勋生病以来,裴后第一次来探望他,拎着一个食盒。摈退了其余的宫人,殿中只剩下了李承勋与裴后。裴后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食物有些熟悉,“这是我做的玉粱糕,尝一尝?”

    李承勋想起来,去年在云阳家吃的便是这个。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味道不对,而且很硬。

    “好吃吗?”

    “好吃。”李承勋又咬了一口,假装吃的很香的样子,朝裴后笑。

    裴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道:“阿勋你,从来都不会拒绝人吗?”

    李承勋疑惑的看着裴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裴后接着说道:“这东西我是第一次做,不好吃,你为什么还要吃?”

    “我……”

    李承勋话未说完,又被裴后打断。

    “我让你学什么你便学什么,无论喜不喜欢都听话去学?你生了病,我让你做功课你便一声不吭的去做,明明应该拒绝,为什么不反抗?你这种性格,在宫里总是逆来顺受,到底是会被人欺负的。”

    皇后的语气中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承勋愣在那里,听着皇后把话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的对皇后说道:“不是的,我不是逆来顺受。”

    这是他第一次反驳皇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听说皇后您是大哥的母亲,以前受过很多苦,现在大哥不在了,我想替他好好照顾您。我从小没有母亲,不知道该如何行孝,只记得书上说过‘无违’‘色难’,便以为事事顺着您,按您所说得去做,您就会开心……”

    “阿勋……,一时不知该说裴后被李承勋这番话愣住。

    “大哥他以前一直待我很好,从前我一直想着,等长大了一定要对大哥好,可是……如今,我能为他做的,恐怕只能是这些。”李承勋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笨,用的办法也笨,但我会慢慢改,您不要生气,还有,这个玉粱糕,真的不难吃……”

    李承勋的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裴后搂入了怀里。裴后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李承勋,她今晚本意是来说教一番,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这个十岁的孩子,远比她所想的要懂事。

    李承勋感觉到裴后的身体在颤栗,却未曾想她已经哭了,便以为是因为承庆殿里太冷,裴后是冻得发抖,于是接着说道:“皇后,这里太冷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后没有答话,一番沉寂之后,她声音沙哑的说道:“阿勋啊……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确是,确是我,我误会你了……”

    “皇后……”

    “我没了儿子,你没有母亲,以后你我二人,便在这宫中相依为命罢!”

    章四

    自昭文太子驾薨之后,东宫之位已经空悬了三年。要说如今,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就应该是年仅四岁的江陵王。

    江陵王李承澜是睿宗皇帝的第五个儿子,生母是如今正荣宠后宫的云贵妃。云贵妃出自洛阳的名门云家,身份显贵。入宫多年恩宠不衰。

    当年江陵王刚出生,皇帝便立即将江陵府封给了他,并加封荆州都督。他年纪虽小,但却十分聪颖,相貌又生的俊秀,诗书礼乐之类,比当年的昭文太子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东宫之位非江陵王莫属时,今年夏天,皇帝与云贵妃江陵王去九成宫避暑,云贵妃却不知何故,得罪了皇帝,被送去了翠微寺修行。之后曾有人替云贵妃求情,都被睿宗皇帝降了罪,而江陵王也接连着,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毕竟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没了母妃做依靠,在这场立嫡之争中,已是失了势。

    江陵王失宠之后,老三齐王与老四相王之间的夺嫡之争便是正式开始了。齐王的母妃杨惠妃是晋中杨家的女儿,而相王的母妃则出自山东衣冠士族萧家。两人的出身皆无所差别,而皇帝对这两个妃子和两个儿子一直一视同仁,看不出特别喜欢其中的谁。

    皇帝的身体这些年每况愈下,若不尽快立嫡,怕是朝堂与后宫皆是不稳固,但是两人之间该怎样抉择,却让皇帝更加头疼。近几次宫中的宴饮游乐,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暗中较劲,无论是投壶,行酒令,博弈,马球,两人都要一较高下,可又却偏偏分不出个胜负,都是十分优秀的孩子。后宫之中暗潮涌动,而朝堂之上也为此事争得不可开交,以晋鲁两地的朝臣为首分成了齐王与相王两派,一边不断劝谏皇帝立储,一边为自己这边增势。

    说起大唐的士家大族,最为显赫的便是裴,云,崔,桓,萧,谢,王,杨,八家。王谢两家的势力在江南,崔桓两家只不过因为是百年旧贵族,在朝中并无多少势力;而裴云两家,自裴后与云贵妃接连失势后,也开始渐渐没落。只有萧杨两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不容小觑。

    正因为如此,如何平衡朝中各方的势力,又如何选定一个满意的继承人,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皇帝为立嫡之事心烦良久,也不知该找谁说说话,宫中除却杨萧二妃,其余的妃嫔都年纪尚轻,虽说是貌美伶俐,却难得圣心,皇帝有什么也不想与他们多说。

    今日皇帝在大明宫中待腻了,便去西内苑散心,皇帝在杏园之中坐了一会儿,看着南边只有一墙之隔的东宫,重重的叹了口气。到是又想起了昭文太子,想着昭文太子若是尚在,就快到加冠之年,朝中诸事,恐怕早已不必让皇帝费心,又哪里会有立嫡这些事情。

    想到太子便不觉想到裴后。皇帝对这位发妻已经无太多印像。只记得是个极其骄傲的女子,当年被先帝钦点为太子妃,嫁入东宫,洞房之夜却是不苟言笑,半句讨好的话也不会说。大抵男人喜欢的都是善解人意又温柔娴静的女人,而裴后这冰冷孤傲的样子,让那时皇帝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而当年裴后遭人陷害,皇帝问她可有什么要辩解,她却从头至尾只是一句冷冰冰的“臣妾没有做。”这副态度到真是把皇帝惹怒了,借此废了她的后位,打入了冷宫,即便如此却仍不见她求饶,安定的在冷宫一住便是十年。

    “裴后现在在什么地方。”皇帝问身边的内侍。

    “回皇上,还住在太极宫的临湖殿中。”

    皇帝还未到临湖殿,便在北海边见到了裴后。

    正值初秋,北海的青莲已经凋谢了,水面上只剩下些许莲叶。湖岸边桃花已经谢了,但桂花却开的正浓,香气袭人。裴后和李承勋正在北海边的水榭中下棋。虽说已经学了三年,李承勋的棋艺越来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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