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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晚听他语气苦涩沉重,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不安。这时拂尘道:“前因后果如今你已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有什么要问的么?”这话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没有了。”江照晚正准备告辞离开,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他没了问题,我却有无数问题要问。”
江照晚回过头去,正瞧见谷潜流沉着脸走了进来。见拂尘丝毫没有吃惊,便知他其实早已知晓谷潜流在外面偷听,大约他是不想再隐瞒下去了罢。
谷潜流走到拂尘的面前,恨声道:“原来你昔年收留我是有原因的,你是怕我死在了街上没人帮你报仇罢。哼!难怪你对我一直冷淡——我又怎能奢望你对仇人的儿子热情?真不知你那些年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与我相处,知道我爱上了你你一定觉得很解恨很得意罢——我真是个傻子!”说到这里他猝然一掌朝拂尘拍了过去。
江照晚吃了一惊,见拂尘动也不动,正要出声提醒。不料谷潜流招式方向突变,竟是迎着他拍了过来。江照晚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忽觉腰间一麻,整个人便软瘫在地,不得动弹,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谷潜流见拂尘手指一动,似是想要解救江照晚,他冷声喝道:“你不是说不插手的么?师父。”其中“师父”二字刻意说的很重,拂尘心里一颤,只得握紧了拳头,别过了目光。
“你想要拆散我和照晚?难道你是嫉妒?”谷潜流恶毒地道,“若是嫉妒就告诉我,说不定我会考虑你的。虽然你年纪大了些,可是看在你长得这么年轻的份上我将就一下也无所谓。”
拂尘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谷潜流捂着面颊目光闪动了片刻,眼中有愤恨,有痛楚,却也有着丝丝甜意,甚至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半晌他忽然吃吃笑了起来,“打是亲骂是爱,师父是爱我爱得紧么?”
拂尘愠声道,“你再胡说休怪我不客气。”
谷潜流一侧头,见江照晚正怒目瞪视着自己。烦乱之下又伸手在他身上疾点了几下,他便昏睡了过去。拂尘见状忍不住喝问道:“你究竟想要怎么对付他?他已经不打算找你报仇了,你还不肯放过他么?”
谷潜流勾唇邪笑一声:“师父您是关心他呢,还是嫉妒他呢?……其实我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害他?稍后我会给他吃一粒‘忘川’让他失忆,让他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对他好。他生性善良谦和,又不象某些人那样是铁石心肠,相信日子久了一定会被我打动,我们肯定可以很快活。”
见拂尘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将手中的一只包裹往拂尘怀里一扔,道:“这是新娘的衣裳,麻烦师父帮他换上。如果师父你不反对的话,我今夜就与他成亲。”
拂尘全身一震,面色立时惨然,咬牙沉声道:“这实在荒谬!”
“有什么荒谬的?我爱他便娶他,这有什么不对的?他对我并非没有情意,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定能爱上我。师父您放心,我会对他好的。”一瞥间发现拂尘手指微颤,似是有些激动,他心中忽然一软,情不自禁放柔了声音探问道:“或者师父不想我娶他?”
拂尘咬牙沉默片刻,忽而抬头冷冷道:“这与我无干,你爱怎样便是怎样。”
谷潜流呆了一呆,愣愣站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拂尘不再理他,他将江照晚抱到床上,开始给他套上新衣服。所谓新娘衣衫,其实还是男子式样,而且正合江照晚身子,可见谷潜流爱他是真,不愿拿女装来羞辱他。
趁谷潜流黑着脸望着窗外时,拂尘将一粒药丸塞进江照晚口中,心里轻轻道:“照晚对不起,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了。缘分天定,不容我插手,以后怎样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替江照晚穿好了衣衫,他转身朝谷潜流道:“好了。”
谷潜流忽然回过神来,面色极为难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过来横抱起江照晚,转身便往外走。走了几步猝然顿住脚步,回头朝拂尘吼道:“你真的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报仇么?”
拂尘漠然看了他一眼,静静道:“是又怎样?我早看出你看似豪爽诚恳,其实狠毒深沉,正是个好棋子。若非有你,这仇只怕报不了。”
谷潜流闻言气得大叫了一声,一脚踹向房门,房门立时裂成数块塌下,“好,好……算你狠!”之后便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的夜色里,拂尘颓然跌坐在榻上。他缓缓松开手指,手心一丝丝的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滑落,滴在雪白的僧衣上,鲜艳中透着凄绝之意。
第 45 章
(四十五)
拂尘呆呆坐在黑暗中,恍惚间有条人影出现在他眼前的幽暗里,“存儿,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悔了么?”低沉的声音飘在夜色里,隐隐带着谴责之意。
师父……师父……拂尘嘴唇轻轻颤动着,起身伸出手想要抓住,手心却只有空气。他踉跄着跌倒在地,惶然道:“师父……我好悔……我错了……师父您原谅我……”
那声音轻轻叹息一声:“存儿,你象师父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么?”
“不!”拂尘凄厉大叫一声,“我讨厌他,我一直只有厌恶他!——我便是死也不可能爱他!”
人影又幽幽一叹:“人世种种,大梦一场……存儿,你该悟了……”随即湮灭无踪。
“师父!师父!”拂尘急忙起身想要去追,身子一沉,突然惊醒过来。窗外的夜沉沉的黑暗,风过影摇,竹声习习,似是幽魂声声呜咽。背后的风冷飕飕的,象是有什么在拉扯着他的衣衫,又好像听见少年哀切的声音:“师父,师父,不要赶我走,我求你,我错了,可是我喜欢你……”一声声,一句句,无数次在他午夜的噩梦里回旋。
净心端着蜡烛进来点灯。见拂尘神色茫然瘫坐在地上,白色僧衣上点点污痕,他微吃了一惊,忙放下蜡烛过去扶他,又关切地问道:“师叔您怎么了?是身体不适么?”
拂尘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中,隔了一阵方哑声道:“没事……”
净心虽然担心,但想到拂尘医术高明,想来不会有事,点了灯后便欲出去。拂尘却忽然叫住了他,又拿过一只四方盒子递给他道:“明日一早将这个送去木屋给谷公子和江公子,就说这是贺礼。”
贺礼?净心有些困惑地接过盒子,又听拂尘道:“我想好好睡一觉,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
净心见他容颜憔悴疲惫,心想着他的确需要休息,于是答应了,随即带上门离开了。拂尘望着虚掩的房门怔忡了一阵,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向桌上摇曳闪烁的烛火。烛油燃烧的“滋滋”声,混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掩盖住了他的心跳。恍惚中,他不知自己的心究竟去了哪里……
谷潜流进了木屋。见里面披红挂绿,喜气洋洋,可他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朝正在铺床的青年吼道:“怎么这么慢?”
青年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来,却是风入松。他见谷潜流神情凶狠,有些惶然地道:“谷大哥,我……我做错了么?”
谷潜流神色不定瞪了他片刻,忽然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道:“你没错,你做的很好。快来看我的新娘子!”
风入松好奇地走过来,待看见昏睡中的江照晚他震了一震,脱口道:“江大哥!”
谷潜流大吃了一惊,想着自己明明给风入松吃了无忧散,如今他不仅失忆,而且痴傻,又怎么可能认得江照晚?眼神闪烁了片刻后试探着问他:“你认得他么?”
经他这一问风入松神情反而茫然起来。他盯着江照晚看了好一阵子,终于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不,我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他了,可是看见他我觉得熟悉……”
谷潜流闻言心下立时了然:想必是风入松对江照晚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即便吃了无忧散,记忆中还是残留着一些影子,等明日再多给他吃些无忧散便是了。
这么一想他面色稍稍缓和下来,道:“你可以叫他江大哥,不过呢,他是我的新娘子,所以是属于我的。”
风入松愈加迷惑不解,“可他是男的啊,男的也能做新娘子么?”
谷潜流嘿嘿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又道:“原来你倒也不太傻,难道真是无忧散失效了么?”
“无忧散?”风入松困惑地摸摸额头,蹙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吃了它就会觉得快乐。”谷潜流胡乱骗他。
风入松信以为真,道:“这么好的东西那谷大哥你留着自己吃。”又看了一眼他怀中昏迷着的江照晚,道:“也给江大哥吃。”
“我已经吃了很多了。至于你江大哥么,我会给他吃个不同的。”说话间他拿出一粒药丸塞进江照晚口中,又解释道:“这个叫‘忘川’,比无忧散还要好呢。吃了这个他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忘川”与无忧散最大的不同便是忘川不会让人变成傻子,只会让人忘了从前。
风入松欢喜地道:“那真是好,你看江大哥他现在皱着眉头,好像不大快活的样子,我看了心里好生难过。”
谷潜流见他对江照晚甚是关怀,颇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道:“床铺好了么?”
风入松点了点头,跑到床边拍了拍绣着鸳鸯的大红喜被:“都是照你说的去城里新买的,很软很漂亮。”
谷潜流过去把昏睡的江照晚放下,之后便在床边默坐着。风入松隐约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可怕,可是脑子里模模糊糊的,什么都想不清楚。踌躇了一阵他忍不住问道:“谷大哥,你怎么和江大哥成亲啊?”
谷潜流回过神来,听见“成亲”二字他心中没由来的烦闷,正想要瞪他,转念又一想,于是邪笑一声道:“你不知道啊!那你坐在一旁看着。”
风入松“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望着他。谷潜流心里道:风入松啊风入松,以前都是你占上风,这次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得到他。
他又下意识朝窗外清明寺的方向看了看,只看见一些隐约的灯火。想到那个人他心中又气又恨,隐隐还有一些他不甚明了的感情,只是他不愿意去深究。最后他咬牙恨声道:“你既然不来阻止,说明对我全无感情,既然如此我何必留恋?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快活!”
他扯开江照晚腰间的衣结,掀开他的衣襟,俯身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吮吸起来。又回头不怀好意地朝风入松道:“有趣么?”
风入松面色一白,用力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这样。”
谷潜流一顿,旋即沉下脸喝道:“你这个蠢货,不喜欢就给我滚出去!”愠怒之下一把撕开江照晚的衣衫,大半个身子立时赤裸在了烛光下,泛着玉色的光。
“你知道我下面要干什么?”谷潜流一边恶意地问风入松,一边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