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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轻轻……”他在心里默默唤他的名字。
秦轻的泪悄悄落下来,洒在他的胸口上,肌肤因为这一滴泪而灼热,所有情绪化作了欲望在一层层焚烧。
快天明的时候,两人才沉沉睡去。
秦轻直到正午才醒来,烈风不在身边。他提气喊了几声,很快便力竭,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掀开被褥,发觉昨日的喜袍重新穿回身上,还收拾得整洁妥帖。
烈风走进来,笑道:“轻轻醒了?”
秦轻抬眼,看见他身上同样穿着喜袍,微微一笑。
烈风背对着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嘴边。秦轻呷了一口,道:“你起得真早。”
烈风脸色有些惨淡,也不说话,等秦轻将水喝下,道:“轻轻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秦轻一怔,茫然道:“什么?”忽然紧张地探入衣囊摸索,神情才慢慢松驰。
“轻轻在找什么?”烈风目不转睛对着他。
秦轻迟疑了一下,将药瓶取出来。
烈风道:“轻轻,自我们九岁相识,至今已经近十年了,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却是那么短暂,我是个贪心的人,喜欢就要拥有。”
“烈风……”
“你让我把话说完,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淡泊的人,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不代表我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但是不要紧,你一定有你的道理。如果你不想我知道,我就不要知道。”烈风把手贴放在秦轻的心口,“你太喜欢压抑自己,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就是想我,也不会来找我,是不是?”
秦轻攥紧药瓶,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不来找我,那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了……”烈风低声道,“如果是这样,不如让你忘记我,不管我将来能不能去找你,总比现在快乐。”
秦轻低下头,拔掉瓶塞,将里面的药倒在掌心上。
代表毁灭的黑色药丸,在雪白的手上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秦轻颤声问道:“另一粒药呢?”
烈风按住他颤抖的肩头,道:“轻轻,你相信我,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去找你。”
秦轻凄然道:“那时我已不再记得你,你来找我,又有何用?”
烈风手上用力,过了半晌,道:“那我们就重新开始,九岁之前,你同样也不认识我……”
秦轻甩开他的手,叫道:“那是不一样的!”猛地将手里的药丸塞进嘴里。
烈风大惊,一手钳住他的下巴,急道:“轻轻不要这样,你已经服下白色药丸,再吃这粒,体内之蛊不但克制不了,反而会越发凶猛。”
秦轻整个人呆住,目光落在搁一边的茶杯上,认命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烈风捧住他的脸,吻去他的泪,道:“轻轻,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秦轻泪眼朦胧,缓缓点了点头。深深地拥抱,唇齿相抵,烈风伸出舌头,将秦轻含在嘴里的药丸卷了过来。
秦轻离开他,道:“我信你,你一定要活着来见我。”
烈风点头,强笑道:“好,哪怕那时候你不记得我,甚至讨厌我,我都会想方设法再把你抢回来,你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
秦轻嘴角牵动了一下,泪水再一次漫过眼眶。
灵梭岛的浅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烈风揽住沉睡着的人,久久不愿放开。小六劝道:“风少爷,你服的药很快便会发作,你还是静下心来运功,不要再想其他了。”
“你们什么时候会把秦轻送走?素烟韵到现在还不肯见我么?”烈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担心惊扰怀中人的清梦。
小六道:“姐姐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这我可说不准。至于秦轻,明天一早就开船,到了杭州,会有人来接他走,你放心好了。”小六借着月光端详他的神色,试探地问:“他睡足三天三夜便可醒来,你要等他醒么?”
“他醒来,可能会记得什么?”他带着一丝侥幸的心询问。
小六摇头:“什么都不记得,连他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烈风的手指在秦轻的脸庞上细细抚摸。轻轻,就算失了记忆,他也是他的轻轻,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这样也好,若是他过不了这一关,就让他的轻轻重生吧,如果他可以不死,那就让他们重新来过……轻轻,你要好好活下去……
23
腊月十八,白雪皑皑。
这年的杭州城,难得也是飘雪纷飞。
福满楼里有些冷清,这个时间段进门的客人寥寥无几。小二拿着鸡毛掸子,在二楼打扫几张桌面,时不时抬眼望向那个凭栏而坐的人,心里琢磨着公子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想事情。
楼道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绿衫女子小跑上来,开心地叫道:“哥哥,哥哥,爹爹回来了!”
小二在一旁接口道:“哟,池爷回来了,公子您今天配制成的药膳,正好可以让池爷来品评。”
那女子抿嘴一笑:“爹爹多半赞不绝口,只要是哥哥亲自配制的,哪次他说过不好?”
小二忙道:“可不是?只要是公子配制的方,点的客人都特别多,个个都喜欢得紧。”看见公子若有所思地微笑,他还是有一种全身被瞬间定住的奇异感,一如三年前他初见到这个福满楼的主人,手脚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人,尤其是这样美的——男人。
他是个口拙的人,不擅言辞,说不出公子的容貌姿态有多少出尘飘逸,他只知道,整个杭州城内,再也寻不出一人,能与公子相提并论。前年有位颇具盛名的文人游历至此,慕名前来品尝福满楼的药膳,巧的是让他撞见了来楼里巡视的公子,顿时惊为天人。公子欣赏他的才学,与他秉烛畅谈,结为知己。后来那人逗留了半个月才离开,临走前特意为公子题了一首诗,好像……好像是把公子比作西湖的水莲,从此,公子的美名更是传遍杭州城每个角落。
但是,公子也因为过于引人注目的外表惹来许多麻烦。别的不说,单单上门说亲的媒婆都可以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公子起初还耐着性子一一回绝,日子久了,他也不耐烦起来,凑齐那些媒人设宴款待,感谢她们的好意,同时借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他择偶的条件散播出去。
从此,门庭终于可以清净下来。
池君容接过小二递来的白色披风,对妹妹道:“依秀,我们走吧。”
“爹爹一定急着见你,”依秀笑着挽住他的手臂,瞄了一眼他手里的药包,“你准备了几包?有没有人家的份?”
池君容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目光充满了爱怜,“一人一份,少不了你的。”
“哥哥你真好!”依秀亲昵地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撒娇了一番。
走到门口,唤来早等候一旁的轿夫,两人分别上了轿,一前一后,往福满药庄的方向行去。走到半路,轿子忽然停了下来。池君容问道:“怎么回事?”
轿夫道:“公子,前面路口好像被积雪封住了,您可能要下轿。”
“那就走过去。”池君容掀起帘布,慢慢走下轿。依秀闻言也跟着出来。池君容牵着她的手,道:“小心点哦,路上很滑。”
“嗯。”刚应了一声,依秀脚下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幸好池君容抓着她的手,用力扶了一把。依秀吓了一大跳,站稳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前走。依秀抬起头,道:“哥,你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池君容道:“该停的时候就停了,你急什么?”
依秀皱眉,道:“我答应小心,跟他上山采草药的。”
“这种天气采什么草药!”池君容轻轻拍掉沾在她发丝上的雪,“你让小心安分点,上次把冬眠的蛇都给捣鼓出来了,这次又想干什么?你别跟着他一起胡闹。”
“哥你误会了啦,”依秀躲进他的披风里,“小心是想找龙蛇草来给你熬药,老爹不是说,龙蛇草通常都长在蛇窝附近么?他上次差点捅了蛇窝,还好大冬天的,蛇都去睡觉了,不然他准成蛇嘴里的大餐了。”
池君容一怔,道:“原来是这样,他怎么都不跟我说?”
依秀笑道:“他怕你不让他去啊,龙蛇草哪那么容易寻到……”
池君容正色道:“不准去了,雪天去山上太危险了,我会跟小心说,你也不准去。”
依秀吐了吐舌头,道:“我们会等雪停了再去。”
“那也不准。”池君容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辩解,“龙蛇草生长的地方遍布危险,这不是开玩笑的,以后都不许去。”
“可是,哥你……”依秀急了,从披风里跳出来。
池君容拉住她,仍用披风罩住她,不让凛冽的寒风冻着她。
今年冬天,杭州的天气比往年阴冷,还下了好几场雪。他许久不犯的心疾,隐隐有了发作的征兆,还有头风症、咳疾,看来这个冬天不好过,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
回到药庄,池君容将药包交给下人,并将火候、煲法再细细叮嘱了一遍,才去书房见池一正。
一进屋,池一正抬眼端详他的气色,皱眉道:“君容,你近来身体可有不妥?”
池君容笑了笑,道:“其实还好,这个气候难免有些气短,没什么大碍。”
池一正叹息道:“你的身体,将养了这么些年,虽不是大好,但总强过以前甚多,须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切莫大意!”
池君容恭恭敬敬道:“是,君容受教。”
品尝君容配制的药膳,池一正赞道:“不错,你能根据季节气候时令的变化,配制出适宜的方子,将食物与药物的功效发挥极致,看来你不但精通此道,还对药典颇有钻研。”
池君容谦虚道:“谈不上钻研,只是平日看的药书比较多。”
依秀插嘴道:“哥哥记性好,看什么书,都过目不忘,羡慕死人了。”
“那有什么用,”池君容面露怅然,“我对许多事都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名字都要你们告诉我。”
依秀重重叹了口气,道:“哥哥,你不要难过,你以前脑子受过伤,所以才会这样,爹爹不是说可能哪天你就想起来了呢!你看我不也一样,很多事也记不得了,不过我跟自己说,那一定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然我怎么会忘了。”
池君容勉强笑道:“那怎么一样,你至少还记得自己叫依秀,还记得小时候所有的事,你只是忘了以前某些事,而我却是只记得最近几年发生过的事。”
池一正的神情有些不忍,思虑了片刻,才道:“君容,有时候忘却未必是坏事,你明白么?”
池君容点头,道:“君容明白。”
依秀看着哥哥平静的面庞,知道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并没有真正释然,也替他难受。
吃过饭,池君容回自己房里歇息,依秀跟他住同一个园子。
池君容推开房门,没有马上进去,问擦肩而过的依秀:“小心呢?刚吃饭的时候都不见他。”
“可能出诊去了吧,爹爹前阵子说要让他出师,他正乐得不行呢。”依秀停下脚步,回头。
“他回来,让他来见我。”池君容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