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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点点头,起身离开。
“哥,你好些了么?”依秀站得有点远,微微低着头,目光闪烁,不敢正眼看他。
池君容轻咳了几声,冲她招手:“依秀,坐到我身边来。”
依秀迟疑了一下,磨磨蹭蹭坐过去。
“依秀,你跟烈风认识。”他看着她,很肯定地说。
依秀吃了一惊:“哥,我……”
烈风离开秦轻,并没有回客房去休息,反而悄悄出了药庄,回了一趟东风客栈。
云胡和小六在那等他。
烈风接过小六递来的信封,拆开看了几眼,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爷,长老们又想出什么花样刁难您?”小六给他倒了杯茶。
“他们还能有什么花样,”烈风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都五年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他们不腻,我都厌了。”
“爷你不要掉以轻心,几位长老在族里威望不小,你如今虽掌控了局势,可也大大得罪了他们,恐怕……”小六担忧地看着他。
“他们要是真那么厉害,当年就不会着了素烟韵的道,任她逃脱升天。”烈风冷笑了一下,手掌发劲,信纸顿时变成了一堆粉末,从指间洒落下来。
小六沉默了一会儿,道:“爷,你还恨小姐么?”
“生不如死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她,”烈风嘴边的笑容透着丝丝寒意,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隔了良久,缓缓摘下面具,“现在我要感谢她。”
小六不解地望着他。
烈风抚着自己脸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淡淡一笑:“因为她让我懂得一个道理,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守护至爱,否则什么天长地久、终生厮守,都是空谈。”
小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为了秦轻才活下来的,这些年,无论是在蛇窟里遭受万蛇啃噬之苦,还是被锁在冰柱上受刑,你都挺过来了……”
想到秦轻,烈风的神情柔和下来,脸部的刀疤仿佛也没有了先前的可怖。轻轻,等我瓦解了那四个老顽固,普天之下再不会有人敢伤害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啊——”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随即又响起另一个声音的训斥。
小六苦笑:“这两小孩又闹起来了。”
“哦?”烈风好奇心大作,快步走到隔壁,推门进去,正好看到云胡狠狠踹了趴在地上的小孩一脚。
挨踢的小孩闷闷地叫道:“小云你为什么动不动就打我?”
云胡冷冷地道:“你活该!”
烈风打趣道:“笨蛋小靖又哪儿得罪我们聪明的小云了?”
小靖摸摸生疼的屁股,赶紧爬起来,躲到烈风身后去,见云胡不吭声,就弱弱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说他长得好漂亮,比女孩子还漂亮……”
云胡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小靖一眼。
烈风叹了口气,示意小六把小靖带出去。将云胡揽在怀里,笑道:“长得漂亮有什么不好?像哥哥这么丑,想让小靖说说,都没有机会。”
云胡咬唇,道:“我姐姐,跟我一模一样。”
烈风脑海中闪过木棉的笑脸,不禁感慨万分。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永远消失在五年前。
“小云,以后让小靖陪你好不好?”烈风忽然想起来,小靖从此是要跟着他们的。
云胡侧着脑袋:“陪我做什么?”
烈风忍不住发笑,故作认真地回答:“陪你练功,陪你玩耍,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云胡撇了撇嘴,道:“他那么笨……”
烈风哈哈大笑起来:“那小云就多启发启发他,我看小靖跟你其实挺投缘,你这么欺负他,他都没想过要怪你。”
云胡低下头,想了想小靖那憨憨傻傻的模样,这个人好像都不会生气……
小靖的确是少了记仇的那根筋,吃饭的时候,又主动溜到云胡身边坐下。尽管被记仇的云胡剐了一眼,但他神经大条地笑得阳光灿烂,只当作没看见。
云胡气呼呼地埋头吃饭,不再理睬他。
小六看在眼里,暗觉有趣,悄悄扯了烈风的袖子,低声道:“这个小靖不简单,看来像他娘。”
烈风神色一僵,随即笑道:“长得也有几分相像。”
小六细看了几眼,连连点头称是。又过了一会儿,推了推他,神秘兮兮地道:“都说外甥跟娘舅像的,你瞧小靖的眉眼是不是有几分你家轻轻的样儿?”
烈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被她这么一说,真是越看越像。
小靖扒了几口饭,道:“烈风哥哥,我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回那个寺庙去了?”
云胡立即道:“你想回去最好!”
小靖眼巴巴地望着烈风,委屈地道:“我不想回去,在那里每天都吃不饱。”
“既然把你接来,自然不用回去了,”烈风给他往碗里夹了几样菜,“我会教你武功,虽然你比小云年长,但小云入门比你早,所以他是你师兄,你以后要听他的话。”
小六看见云胡嘴角勾了勾,笑道:“小云开心了吧?来了个师弟,让你管。”
云胡横了小靖一眼,道:“不稀罕。”
小靖嘿嘿笑了两声,乖乖叫了一句:“师兄。”
烈风看着酷酷拽拽的云胡,想起多年前那个躲在姐姐身后娇娇怯怯的小孩,岁月与磨难从人身上碾过,没有不留痕的。
傍晚时分,烈风启程回福满药庄,却因为在途中收到飞鸽传书,临时改变了主意,回东风客栈换了匹快马,就往烈家庄的方向奔驰而去。
如今的烈家庄,早在五年前灵梭岛之行后,发生了巨变。因为素烟韵执意培植烈风,以族里最上乘的武学秘笈相赠。四大长老多次争议后,唯有选择妥协。烈霆心灰意冷,将毕生功力传给烈风。素海禾与上官伯银父子相残,两败俱伤,在回庄的途中,上官伯银伤重死去,烈霆一人回到烈家庄。
不久,秦梦楚临产,千辛万苦诞下一男婴,未及满月,便已夭折。秦梦楚深受打击,日日仓惶,缠绵病榻。
花开又花落,数载转眼过去。
一日烈霆在练功房整理旧物时,忽然呕血不止,等烈风匆匆赶回来,他已经去了。走的时候,面容安详,嘴角含笑,手里握着一卷画轴。
烈风摊开来看,泛黄的纸面上,风景如昔,只是旁边多了一行大哥的字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烈风发现那血迹斑驳的画上所绘竟是望星族几百年来不变、甚至连族里都鲜有人知的藏经之地。素朝晚至死没有将这画轴交给他的族人,而是选择与它长眠。
烈风含泪将卷轴用心包扎好,放回大哥的怀中。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同年,秦梦楚殁。
烈风接管了烈家庄,只是当时他尚要费大半心力与望星族反对他的人周旋,所以,他命人广布消息,表明烈家庄的立场,不再参与江湖任何纷争。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烈家庄现任庄主叫烈风,却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随后一年,在他平定上门挑衅的第六次风波后,江湖上终于相信烈家庄不会随烈霆而亡,烈风成了武林里一个神话,没有人知道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如何练成,也没有人猜得透他为什么要戴着一个铜皮面具示人。江湖居然有这样的传言,说是因为他长相过于俊美,不够威严,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弥补。
这日他快马加鞭赶回庄园,一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爷。”下人恭敬地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老夫人怎么样了?”他这一路风尘仆仆,只因为接过秦母病危的消息。
“大夫说,老夫人不行了,就这一两日了。”
烈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转身朝秦母所在的楼阁快步走去。
秦母已经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烈风探她脉息,知道已是无力回天,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听见她嘴里微弱地唤着“轻儿”。
烈风原先想带秦轻回来,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秦轻不会愿意回来,即使他现在失了记忆,烈风也不忍强迫他做任何可能会令他不开心的事。
“轻儿,是你么?”秦母忽然张开眼睛。
烈风蹲下身,握住她枯瘦的双手,低声叫道:“娘——”
秦母激动地道:“轻儿,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轻儿,我的轻儿……”
烈风无语,顿了一会儿,柔声道:“是我,娘,我回来了。”
秦母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她固执地把眼前的男子当成秦轻,一次又一次地呼唤他的名字,只求还一个煎熬了多年的救赎。
“轻儿,娘对不起你,你原谅娘……”
烈风想了想,道:“我没有怪你,都过去了。”
“不,不……”她突然仓惶起来,直起身子,“娘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怨娘当年选择保你姐姐,把你推出去抵罪……娘没有办法啊……”
烈风的心猛地抽紧,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秦母老泪纵横:“烈成川强暴了你姐姐,这是你亲眼所见,她也吃了不少苦,可我没想到楚楚会那么大胆,下药毒死他……”
烈风冷冷地道:“所以,她放火灭迹,嫁祸给我。”
秦母急道:“不不不不,我原也以为这样,可是楚楚临死前,她说……那场火不是她放的……烈霆亲口告诉她的,当日她扔的火种根本没有烧起来……”
烈风腾地站起身来,他早已想到当日纵火之事定有许多隐情,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那种兽行。秦母以为他不信,慌慌张张去抓他的衣摆,烈风一侧身,她惨叫一声,从榻上滚了下来。
烈风忙将她抱回榻上,稳定了下情绪,道:“娘,姐姐成亲前生的孩子,是不是……烈成川的?”
秦母点点头:“是个儿子,当年她让我送人去养,那天我抱着孩子……碰到了大少爷,我猜他是知道这事的,可他什么也没说……”
烈风默然,大哥的确知道,他生前曾经嘱托过他,让他在自己死后将孩子寻回来。当时烈风有心追问,烈霆不肯透露半句,只说自己与秦梦楚在成亲前有过一个男孩,是烈家的命脉,让他务必好生照顾。
烈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原来小靖真的是他弟弟,多么荒谬可笑的事实!
当晚,秦母咽下最后一口气,也许她就是在等一个人来倾听,她迫切地盼望这个人会是秦轻,烈风成全了她,让她不用再辛苦地撑下去。
葬礼之后,他站在雪地里,远远地望着沉寂的烈家庄。
想了许多人与事,往事一幕幕潮涌至心头。没有了愤怒,唯有深刻入骨的悲哀。
这一刻,他异常庆幸没有把秦轻带回来。
他终于可以感受,当年秦轻为了他背负了多少痛苦。
两个月后,福满药庄。
池君容正忙着吩咐几个家丁将贴了囍字的花盆摆在厅堂的每个角落。
“哥,你忙了一天了,”依秀心疼地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让他们整就行了,你去休息吧。”
池君容笑了笑:“不用,我不累。”
依秀固执地把他拉到园子里坐下,让下人把炖好的参汤端上来,还有一小碟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