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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昊然要走,木郡王使了个颜色,姹紫、嫣红忙跟了上去。
两人才出了屋门,隐约听见昊然吼了一句:“离本皇子远一点!”
李玬挑了眉,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别瞧着昊然年岁小,看着好说话,实则这里子里也是个暴脾气。
2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速之客(二)
“这公孙展大人,原是想同本王一道来看看大皇子的,可是不凑巧,皇上又派他去了龛城的河工上去了。说是待得年后,若是春暖花开了,这春日的汛期又该来了,去年做的活儿,怕是都还未完,自然还有些工程要收一收底儿。”木郡王这话,自然是说给李玬听的。
李玬想着前头从京师送来的消息,只提了公孙展因着贪墨,被皇帝责问了。可是这才前后脚的功夫,竟然又被委以重任了?这些河道的防汛之事,都是最肥的缺。自然得用最廉洁的人去这关关口坐镇。
但是但凡这入了春,汛期如果出一点纰漏来,又或者决了口子,淹死了人,那是死九回都不够命去填的。
周筠生这招,倒是狠绝了,眼下瞧着,是给公孙展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实则也恰恰是将他逼到了绝路之上。这但凡到了汛期,若说不出纰漏,那可是难于上青天。
李玬边想,边笑道:“倒是臣孤陋寡闻了,木郡王身居郡王府,何时与公孙大人如此熟识了?”
木郡王笑笑:“无他,只是偶尔也会窜个门,找些乐子。”
木郡王这话,倒是说得坦荡了,白日里平白无故的窜门,若是搁到有心人耳里,那可不就是结党营私了。可是木郡王并不怕这些,如今的档口,皇帝最关切的还是叶家的人,叶家的事儿,公孙展的事儿再大,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云梅宫,茱萸拿着拂尘,逗着皮儿。自打皇太后归天以来,皮儿这白猫,也算是消失了一阵。昨儿个夜里,好好的,也不知是哪里出来,竟然一下就跳到了茱萸床头,可把她吓一大跳。
可是这皮儿终究还是旧相识,茱萸瞧了心下也是欢喜。只命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偶也逗弄它一番。皮儿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猫儿,自打进了云梅宫,在茱萸跟前那便是服服帖帖,十分的乖巧,倒是少了以往那股淘气劲了。
方才彩莲将收到的飞鸽传书呈送茱萸,茱萸仔细看了三遍,是李玬传来的信笺,里头详细说了这些天苏州的情形,当然也包括了木郡王这桩事儿。
茱萸细细眯起眼来,听着皮儿“喵”地叫了一声。
茱萸笑笑,轻抚皮儿头上道:“连你也晓得,这帮人是多么的离谱了吧?别急,这戏还没结束,可还有的演。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且在这宫里头,做个闲散之人,那才是顶好的。”
说话间,彩莲早已呈了药上来:“沈太医吩咐了,这药主子还得再喝几日才好。”
茱萸半撑起了身子,笑道:“沈太医长,沈太医短,这人还没过门呢,这夫君的话,就比主子的话好使了。”
彩莲假意嗔道:“主子就知道拿奴婢打趣。”
鸳鸯也禁不住在一旁笑道:“是了,方才在熬药,咱们彩莲姑娘那,满口都是沈太医,我这耳朵都要听的长茧子了,可不得,进了主子殿里,竟然也不消停。”
彩莲抿嘴道:“诶,奴婢倒是没有心思说笑了,这皇上好几日不来咱们宫里了,主子就不着急么?听说那闵妃也不走了,好似又在彰华宫住下了。”
茱萸笑笑:“本宫原还想着,你这丫头,是转性了,这么些天,一句话也不提起。看看,还是没忍住。”
彩莲跪下磕了个响头:“主子,您受了委屈,奴婢们都瞧在眼里,疼在心上。可不得,见不惯那闵氏,仗着一时得逞,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儿来。”
“哦?这几日本宫不出宫门,自也不晓得外头的光景了,你倒是说说,现下宫里头的人都嘴碎说些什么?”茱萸抚摸着皮儿身上的白毛,脸上十分平静道。
“诶!还能说什么,都是些不着调的奴才!有说这闵妃怀了皇子,但凡比主子生的早,那便是皇上的长子,有道是母凭子贵,说不准,这皇后又得换她来做了。”彩莲边说,嘴巴边嘟囔鼓起,一副气的不行的样子。
茱萸点头道:“还有呢?”
彩莲有些为难地看着鸳鸯,鸳鸯道:“还是奴婢来说,还有说,主子得罪了皇上,早晚要被皇上打入冷宫里头,说是主子是不祥之人,前头客死了先帝,这会又顶撞了皇上……说是……”
“说是什么?”茱萸似笑非笑问道。
“说是主子这肚子里头,说不准都是怀了什么妖孽在里头,定然是什么不祥之物。”鸳鸯说话的声儿轻极了,生怕惹到了茱萸,只得慢慢说着。
茱萸脸上的笑意散去,只听着“啪”的一声,一掌狠狠地拍在案上。
彩莲与鸳鸯面面相觑,忙跪地磕头道:“奴婢有罪,主子息怒。”
皮儿抬眼瞧了茱萸一眼,敏捷地跳到了地上,一溜烟跑的没了影。
茱萸苦笑一声:“瞧这皮儿,虽然是一畜生,可是也晓得这趋利避害来。又何况是这宫里头的奴才。”
“主子……”彩莲瞧着茱萸眼中的落寞,一时也替她心疼。
“听闻这朝鲜,如今又送来了国书,说是恭贺闵妃有喜,愿割让王俭城以北的十座城池,归附大钺,以示修好之意。”鸳鸯适时说道。
“十座城池……”茱萸呢喃了一句:“这朝鲜,为了闵妃能入主后位,也当真是拼了全力了。十座城池,几乎就是朝鲜一半的国土了,如此丧权辱国都能忍得下来,不可谓不狠。”
“但是,皇上尚无接见朝鲜使臣,也无旨意。这使臣如今还在京师驿馆住着,说是等着圣旨回去复命。”鸳鸯补了一句。
鸳鸯说的这些,茱萸并不意外,她是了解周筠生的。他所想要的,当然不止是半个朝鲜,怕是整个朝鲜半岛都收入囊中方才算是略微满意罢了。
如今南疆边境暂时瞧着是平稳了,可是这底下暗涌的,自然都是不为人道的事。这时候,朝鲜的表态就显得十分的微妙了。可是周筠生沉得住气,这会依旧不见使臣,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旁人不知,茱萸自然是猜的到一些的。
2 第一百八十九章 锦衾遗洛浦(一)
说话间,听着阿德进来相禀:“启禀主子,如美人、萍美人求见。”
茱萸微微阖眼,懒懒躺在榻上:“着她们进来吧。”
如美人与萍美人款款而来,这脚下都如生了步步金莲,两人齐声同茱萸叩首问了安:“臣妾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茱萸也不看她俩,只是随意笑道:“如今本宫这儿门可罗雀,你们倒好,要往云梅宫里来凑热闹做甚。”
如美人含笑福身道:“这娘娘,方才是这宫里的正主,臣妾自然该来探视。只是前些日子,臣妾等因着要准备父亲冥诞祭奠,因而耽搁了些时日,这才没来跟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
“哦?原来是伍将军的冥诞,本宫倒是未留心,可办妥了?”
茱萸此时方才睁了眼,彩莲扶着起了身,背后拉了个流苏彩凤靠背。
茱萸笑笑,仔细打量着这如美人,今儿个依旧是窈窕醉美,一袭翠绿小裙轻扣牡丹,瞧着也是规规矩矩的模样。平日里,都说这如美人是最喜酥胸半露,今儿个倒是穿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起来。
如美人恭谨跪地回禀:“回娘娘的话,有皇上关照着,一应祭奠事宜都有专门的人来处置,倒是帮了臣妾等大忙了。”
“也是该的,伍三郎将军,可是我大钺的有功之臣,英魂永在,自该时时记着祭奠英烈。”
茱萸边说,边思着,如今南疆一带不算太平,伍三郎作为当初横扫南疆的猛将,这冥诞排场大一些,自然也是做给旁人看的。既是震慑南疆之意,也是安抚边关诸人效用。
萍美人与如美人互望看了一眼,亦上前行礼道:“臣妾等替父亲谢过娘娘盛赞。”
萍美人今儿个头上也无点缀,瞧着仍是晶莹如玉的美人样儿,弯月眉下一双桃花眼,欲说还休。
茱萸这才着鸳鸯给两人赐了座,两姐妹才坐定,就听着茱萸说道:“本宫也是个直心肠的人,最不喜拐弯抹角,今儿个,你们来所谓何事,不如说来听听。”
如美人道:“臣妾等,也是受人之托,带一些礼物呈予娘娘看。”
萍美人见如美人说着,忙将身后的礼盒奉上,彩莲接了手,茱萸示意先拿着勿动。
“本宫,无功不受禄,这礼又从何而来?”
如美人道:“可不是闵妃娘娘,说是朝鲜使臣,带了难得的千年野山参过来,说是娘娘怀了双生子,辛苦的很,说是必得给娘娘送来了才好。但是又怕娘娘不肯见她,因而便拖了我等姐妹两人给皇后娘娘送来。”
萍美人接着道:“皇后娘娘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这一时有什么不痛快的,那也是暂时的事儿。等这阵子过了,可不是皇上还得宠着娘娘。闵妃娘娘如今也是有了身子的人,自然也识得皇后娘娘育胎之苦,可谓感同身受。想着先前有得罪的地方,特地送此物来赔个不是。”
“千年的野山参啊……”
茱萸笑意盈盈地接过礼盒来,解开系带,手就放在锦盒之上,也不打开:“听闻朝鲜北部水患,进山的路都淹了,如今又哪里能去寻这千年人参来。连给皇上朝贡的贺礼,都没此物,如今,倒是巴巴地送到本宫这儿来了,倒当真有些受不起呢……”
如美人与萍美人一听,忙跪倒在地:“娘娘开恩,闵妃娘娘只说托臣妾等转交此物给娘娘,可臣妾等不曾想,这里头,还有皇上这一层的事儿,倒是臣妾等想的不周到了,还望娘娘恕罪。”
这千年野山参,是十分难得的宝贝,闵妃下了如此血本来送礼,当然不是真知晓她的不易。如今,这位份还没封呢,摆威风倒是蹬鼻子上脸了,茱萸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来。
这伍家姐妹,因着父亲伍将军的关系,自然是茱萸都得卖三分情面的,这闵氏算准了茱萸不会轻易赶人,因而才托了姐妹两人送礼来,这礼收,还是不收,自都有名堂在里头。
博山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姜花的淡香,似有似无地飘散着。殿内一时静谧了下来。诸人皆是不敢出声响,只等着茱萸发话。
茱萸慢慢起了身,因着腹部突起,也不便伏低,因而只做了个姿态:“这礼,既然是今儿个你们送来的,那本宫收下便是了。只是有一句,今儿个也得同你们说明白了。来云梅宫做说客,这是第一次,也该是最后一次。本宫素来是不喜欢讲情面的,今儿个就且破例一次。”
彩莲会意手下锦盒,退到一旁。如美人与萍美人恭谨道:“臣妾等,谢皇后娘娘。往后不敢再鲁莽了。”
茱萸笑笑:“自打东山那会起,你们便在闵妃手下受着,如今替她说个一两句,倒也不为过。倒也不算鲁莽,只是这宫里头,如今谁是主,谁是次,你们可得擦亮眼,分清楚了。若是一个不谨慎,踩了个满盘皆空,只怕是你们父亲在世,也救不得谁。”
如美人与萍美人听的冷汗涔涔,只垂着头,也不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