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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瞧了瞧满桌的菜式,指着问道:“这两样是什么,瞧着好似也不像是南疆的菜式。”
朱朱将这两碗推至茱萸碗边:“一样是酸菜炖排骨,一样是笋尖肉,都是大钺民间的菜式,若是夫人不爱吃,那这两样撤下便是了。”
茱萸点了点头,略尝了两口:“味道倒是极好的,只是我一人真当吃不下如此说。回头你去禀了女王,就说东西我都吃了,可是太多,吃不下。往后还是减半为妙,若是真想吃什么,我自个便会开口。”
朱朱嘴上答应着,手中仍忙不迭将龛盒中的其他菜式端出。
茱萸瞧见竟还有一小碗酱菜粥,脸上略有喜色,朱朱忙道:“这一样用的是江南的稻米,女王说夫人许是要吃,一定要给备上呢。”
茱萸口中食着酱菜小粥,又就着酸菜炖排骨,还有一盘南疆本地的酸果干,连吃了两碗下肚。
待得茱萸食的差不多了,朱朱便伺候着漱口、净手。
茱萸环顾屋内的婢女,忽而听到一声腹响,不禁莞尔道:“想来你们忙了一早上,也是饿了,不如坐下一道吃吧。”
朱朱忙道:“夫人,我们都是奴婢,切不可乱了规矩。”
茱萸假意嗔道:“可莫要多说了,再多说,我可是要翻脸了,你就不怕我在女王面前参你一道么?”
朱朱听了脸色略有异样,仍负手不愿上前坐着。
2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玉楼春(二)
茱萸哪里管这些,只让一旁婢女近身上前,随手添了几碗白饭,一一摆在桌上,叫诸人一道上桌了吃饭。
有婢女道:“夫人,可使不得,我们只能吃白粳米饭,不可吃这细米饭。”
茱萸睨了眼:“你说这话,倒是昏头了。既然是伺候我的人,那你们吃什么,自是由我说了算。这多添你们几盏白饭,也不至于短了谁,况且还不浪费食量,一举两得,可不是好事一桩。”
朱朱道:“南疆这两年也是旱涝补丁,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数交到王宫,这几样细米,如今就是市值千金了。都是从边境商人手中买下的米,今儿个有,明儿个就难说了。因而夫人愿意吃,那便可着吃,若是给了奴婢们,生恐就糟蹋了。”
茱萸想着,这朱朱也是个难缠的人,几次三番劝说,皆不得其法。想着也不愿多纠缠,便只哄着婢女们吃了几个点心,方才作罢,让诸人都退出屋外歇息去。
到了起更的时候,茱萸道:“今儿个天黑了,你便早些回屋去歇着,到了三更你再来换人可好?”
朱朱原想是推辞,可是茱萸已经决意,也不好几次三番唱着反调,因而只得违心应了。心下想着,今儿个上半夜里既是不在这儿当值,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篓子,若是再出什么事儿,只怕是女王那里没法交代了。
那厢,王府,宋玉出了王府大门,上了早已备下的车上,侍从放下帘子来,又坐在车沿上,准备着出发。
因着王府与思馆相隔不过三个街口,因而来往也算是方便。只是这一日夜里有些黑的厉害,一路都瞧不见人影。马车上只得多悬了两盏灯笼。
又有几名带刀的侍卫,只几步小跑跟随在马车后头。夜市里的人早已被侍卫分列在街口两侧,行人也不知晓,这夜里是哪一家的贵人出行了。
这宋玉今儿个用的车,却是不用马匹牲口,而是用的小轮。只见着约莫七八个侍从,在底下挽着车轮拖拽,这一路虽是不远,却把底下几个侍从累的出了一身的汗。
到了思馆外,大小十来盏灯笼高悬着,照的底下的石狮子十分的醒目。侍从打起了帘子,搀扶着宋玉下了车。
宋玉定眼瞧去,这思馆门前也无多余车马,想来今夜女王是不会来了。
听有声响,这思馆看门的老头秉了蜡烛迎了出来,见是六王爷,忙放下蜡烛,双手合十行了大礼:“这么晚了,倒不知王爷会来。”
宋玉笑笑:“这可不是我自个的别馆,要来,难不成还得通报你一声?平日里,我也是忙碌,想要偷偷跑来瞧都是没有闲功夫。如今就顺带着跟着这灯笼来了这里,不想似是有些不欢迎本王来啊。”
老头忙道:“奴才怎敢如此作想,王爷折煞奴才了。”
他边说,边从王爷侍从手中接过灯笼,提了来引路。又有小厮走在前头,见到婢女皆悄声示意,莫要惊慌失措,扰了里头的人休息。
宋玉静悄悄地来到茱萸屋外,窗下听了一会,见没动静,想是已然安睡,便折返去了一旁小间。
待得到了婢女小间,却听得里面热闹非常,既有欢之音,又有怨声载道。
宋玉心下想着,这帮婢女出了宫门,白白的少了束缚,这大钺皇后多半也是少不管事之人,长此以往,乱了规矩,终究没有裨益。不但不能长进,只怕是将来还得坏了南疆王宫里的规矩,想着必然还得立些惩戒,方才会有所收敛。
只听着朱朱在里头骂道:“你们这些丫头,就是天天在一处,显得好似谁的恩情都不领,可是只不过这一会子,得了机会可就是坑了我的银子,可不得,本姑娘也是记账的。你们既是赢了钱,这往后还得给我吐出来。如今这院子里,可是我说了算,难保你们就没求我的时候。”
宋玉听着,这朱朱似是喝了不少酒,说话也不似平日那般避重就轻,还有些耍横的意思。
诸位婢女见朱朱有些耍了酒气,忙道:“是了是了,还是姑娘说的对,倒是我们,一出了宫就忘了规矩。姑娘好歹是女王跟前的人,怎么也比我们要长脸不是?”
又听着一名婢女道:“好了,好了,快些向朱朱姐姐敬酒赔个不是。”
瞧着窗上剪影,竟还有人举着酒,俯膝跪下了。这南疆女子,多善豪饮,这些宋玉倒不稀奇。只是他略有诧异,仍是对随从作了噤声状。
朱朱心下知道,如今不该借故发怒,纵然是心里有些旁的怨气,也不该发作在此时。可是又想着要给自个一个台阶下,因而说道:“若是你们如此说,我还不干了这碗酒,那就是我真不讲理了。”
朱朱边说,边将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只听着婢女说道:“姑娘,前些时日听说,这女王要赐六王爷侧妃呢,您说,这谁会有这样的福气?诶,甭说是这侧妃了,就是调任到王府做个打杂的,但凡日日能瞧见王爷,那也是顶好的不是?如今被女王派到这里,守着一个病罐子,可当真是划不来。”
朱朱道:“这女王要赐谁到王府,关你我何事,还是做好你们自个的事才是要紧的。”
又有另一婢女声响起:“该不会,女王是要把朱朱姑娘赐给王爷吧?前几日女王来,与您说了这么多话,可是说这样事情?”
朱朱方才平下的心绪一时又被带起,直大声道:“休要胡说八道了。这话要是被女王听见了,可不得小心你的舌头。”
那婢女吓得直张大了嘴巴:“朱朱姑娘可别告之了女王,大家姐妹一场,无非也是关心你一句罢了。”
朱朱道:“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偏要关心,你说你们,这趟出宫,可真是乱的很!”
“我怎么听说,这王妃也是厉害的很,说是王爷身边的侍婢,全被毒哑了。都是说不得话的奴婢。”有婢女轻声说了一句。
诸人一时沉默半响,片刻,朱朱方才道:“好了好了,今儿个便散了吧。夫人好心叫我们早些歇息,哪里晓得被你们拉来胡作非为了。下不为例啊。”
朱朱边说,边要跨出屋门,却见着外头两名侍从提着灯笼。朱朱定眼一看,这侍从后头的可不是旁人,正是六王爷!
2 第二百二十章 弦断
宋玉只是扫视了朱朱一眼,也不多言,只是转了身,便要拂袖离去。
朱朱有些慌了,忙唤了声:“王爷……”
“夜里闲来无事,闲走到此处而已。”宋玉随口说了句。
朱朱听他如此说,也知晓他的意思。想来多说也无裨益,因而只得躬身,目送宋玉出去。
过了一夜,茱萸早早就醒了,婢女添了一盏香,茱萸正要拿竹简来看,只听着风穿过院内,穿透竹枝,摇的竹叶在那里“簌簌”作响,檐角的铁铃铛也被封吹得叮当乱晃。
一时朱朱吃过了,忙进来伺候,茱萸便说:这天儿开始暖了,不如将屋内的毛儿、毯儿也拿出来晾晒晾晒。”
朱朱道:“前些时日才转暖,就给晒过了。”
“我觉着怎么今儿个倒是有些凉了,你拿一件衣裳来,我披着。”茱萸道。
朱朱便将一小包茱萸的衣物拿来,翻开包袱,给茱萸挑选。
茱萸见里头有一个绢帕,便伸手拿来看。却见是闵氏大闹乾曜宫那日用过的绢帕,上面泪痕仍在。茱萸小心翼翼翻开绢帕,里头还有一撮头发。
想那日回了云梅宫以后,她将割下的长发分了两撮,一撮就放在月白荷包里,置于云梅宫的寝殿枕下。另一撮则包在绢帕中,就随身带着,不曾想,竟然还带到南疆来了。
朱朱前些时日虽然把茱萸的衣物都拿出去晾晒过,可是唯恐遗失了茱萸的贴身物件,遂也不敢乱翻,只是一包一道晒了。
茱萸不看之时倒是罢了,看了也不说要穿哪件衣裳,只是手中拿着那抹绢帕,呆呆地望着这断发。看了一会,禁不住泪流而下。
婢女进来要给茱萸洗漱,见朱朱捧着一包衣物,也不发话。小案上搁着一抹绢帕,还有一撮绞下的长发,一时也知来的不是时候,便先退出了门外。
朱朱见了茱萸这样,知晓定然是触物伤情,感怀旧事,料定劝解也无用,只得笑说:“夫人看这些东西作甚,想来都是以前的旧物。常言道,旧不如新,若是旧物惹得夫人不高兴了,还不如扔了,直接有新的备着不是?”
朱朱这话原是想宽慰茱萸几句,虽她不知这里头的缘故,可是总归想着这茱萸身子才刚好一些,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哪里知道,这一句话又带起茱萸的伤心事来,越发的泪水连绵起来。
朱朱忙从包袱里随意拣起一件外套,替茱萸披上,“夫人莫再哭了,若是心下愁绪实在不能排遣,那不如继续抄录些佛经,可好?”
茱萸扯了扯身上的风衣,闷闷地来到暗前坐下。朱朱研磨,茱萸便抄了一日的佛经,心境慢慢平稳下来。
到了傍晚,宋玉又来了思馆,彼时正见着朱朱在院子里晾绢帕。
宋玉因而问了句:“夫人吃了么?”
朱朱叹了口气:“早起只食了半碗粥,也是懒怠吃饭。这不,今儿个又抄了一日的佛经,方才才停下歇息。”
“可是睡了?”宋玉复又问了句。
朱朱正要答话,却听着茱萸在里间问了句:“是何人来了?”
朱朱答曰:“禀夫人,是六王爷来了。”
婢女开了门,宋玉在门口行了礼:“夫人这厢有礼了。”
宋玉张望了一番,却见茱萸竟是在与婢女下棋,这婢女显然手艺生疏,不是茱萸的对手,才下了不到三步就已是死局。
宋玉不禁笑道:“这屋里的丫头,怕都不是夫人对手。有倒是棋逢对手才有意思,夫人可赏脸与我下一盘?”
茱萸沉思半响,方道:“这也好,只是不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