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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就算你的垂钓技艺再好,这不挂饵的钩也是钓不上来鱼的。”红菱端着两碟点心从屋里走出来,停在我身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红菱和绿绮最初对我怀着的敌意已经渐渐消除,现在她们称呼我为“小姐”而不是“封小姐”,这至少说明她们已与我亲近了几分。
“钓上鱼的话还要放生,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就这么钓着。”我扭头朝她笑了一下,很自然地伸手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
“小姐,你……果真与众不同。”红菱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
“哪里不同?不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罢了。”我认真地看着她,口齿不清地答。
“小姐,你这是在故意曲解红菱姐的意思哪!”这时绿绮也走了过来,将红菱手里的糕点接过后放在了一旁。
“难道小绿你不觉得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我立即出声反问道。
“小姐,要是寻常人家有你这样的运气,她们早就攀上高枝变凤凰了,哪还会像你这样,躲在这里靠钓鱼打发时间啊!”绿绮听我这么问,不禁哭笑不得。
“运气?”我听了她的话后亦是哭笑不得,“小绿,你什么时候见过有运气的人重伤坠崖不说,还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关起来不准离开半步的?”
“小姐,这里可是皇宫。”绿绮抽了下嘴角,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皇宫又如何?”我拍干净手上的残渣,提起鱼钩看了看,又重新放回水里,“再好的地方只要不是自己的家,那便没什么可留恋的,即便是仙宫都没用。”
“呵,你倒是好大的口气。”谁知不等水面的涟漪荡平,一个声音便突然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参见陛下!”红菱和绿绮连忙转身行礼,我却依然四平八稳地坐着看我的钓竿。
“起来吧。”云思远挥了挥手,随即便坐到了我的身边。
“莫非陛下今日很闲?”我不看他,只是从碟子里再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放肆,竟敢在陛下面前吃着东西说话!”云思远没有开口,另一个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
我向后仰头看去,就见一名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云思远身后恼怒地瞪着我,看他的装束,应该是宫里的侍人。
“吃东西说话怎么了?如果你看不过眼,就将我赶出去啊!”我故意嚼得更加用力,直把他气得脸色泛红,“或者干脆杀了我。”
“你!”他一个气急就要上前。
此时,云思远却抬起了手,“长情,你去那边等朕。”他的声音平静,宛如在闲话家常。
“是,陛下。”名唤长情的年轻侍人瞬间敛了怒容,转身朝不远处的一株柳树走去。
我瞥了一眼云思远,再次看向泛起了微波的池面。
“子瑜,这段时间感觉如何?”云思远像是完全不在意我对他的态度,温言低语。
“承蒙陛下抬爱,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该比当初在船上时更能挨打。”我笑了一声,同样言语温和。
“朕当初要杀你,是因为你要破坏朕的计划,阻碍朕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云思远闻言顿了一下,声音沉了下来。
“陛下贵为天子,无论杀谁都是陛下的权力,我等草民自是无权心生怨艾。”听见这样一句话,我终于忍不住挑眉看他,“只可惜陛下若一意孤行,恐怕前朝的下场便是陛下的……前车之鉴哪!”
云思远没有接话,我却觉得从头到脚瞬间冰冷。
“封子瑜,前朝覆灭全是凌律帝残暴无道咎由自取,我朝得建则是因为开国皇帝贤德圣明、万众归心。以我朝比凌朝,你可知这是死罪?”云思远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死罪?呵,陛下自知本朝以仁义治国,又何苦行前朝残暴之事?”我握紧双手,感觉手心的冰凉逐渐湿润,“先帝在世时放宽武林管制,推崇习武强身、以武会友,如今陛下却想以这下三滥的方法实现天下禁武,陛下,究竟是谁将本朝与前朝相提并论?”
云思远不接话,骤然溢出的杀气却压得我动弹不得。我这张嘴啊!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我已然绷紧全身,准备随时跳起逃命——没有内功我至少还有身法,虽然希望不大,但是能躲多久是多久吧。
一时间气氛压抑非常,我和云思远就这样僵坐当场不言不语。
“陛下息怒,想必长公主殿下也不希望看到陛下因为一些小事如此气愤伤身!”就在这时,红菱突然屈膝跪下,朝云思远伏下了身子。
不等我反应,绿绮也跟着红菱跪了下去,“陛下请爱惜龙体!”她亦猛地伏地,声音微颤。
云思远看着她们,半晌后忽然勾了嘴角,“你们这两个奴婢,当真是忠心耿耿。”他一开口,周身的杀气便瞬间散了,我差点直接软倒在地上。
“陛下谬赞。”红菱依然伏着身子,声音却不卑不亢。
“子瑜,盛世不需要江湖,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云思远站起身来,俯身看我时,表情已化作了温和亲切,“习武强身与仗武欺人仅仅一线之隔,以武会友和以武结仇同样只差分毫,这样的江湖于天下无益、于百姓更加无益。”
“陛下,即便你的理由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你做了那些事的事实。”我抬手拭去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竭力露出平静的微笑,“如果陛下能够适可而止,这个天下一样可以变成陛下心目中的那个太平盛世。”
“子瑜,你还是继续休养吧,朕就不打扰了。”云思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朝长情站着的地方走过去。
“小姐,还望你今后别再同陛下起冲突了。”待云思远的身影远去,红菱立即站起身来,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殿下虽命我二人护在小姐左右,但陛下……陛下不会每次都看殿下这份薄面的。”
“是啊小姐,刚刚陛下的表情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绿绮站起来后欲言又止,脸色微微发白。
“我明白。”靠在红菱身上,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我也不想冲动行事,但不知为什么,每当话一到嘴边我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就像刚才,我明知当着云思远的面说他与凌律帝是一路货色会让他杀心再起,可我还是说了出口。封子瑜,为了你所爱的人们,下次你一定要在云思远面前管好自己的嘴,一定!
若硬要说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最不可靠的话,那肯定就是自己对自己的叮嘱和告诫。白天我还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跟云思远说些有的没的徒惹杀身之祸,晚上我却又在遇见云思远时没忍住,说“这宫里无酒喝,说不定是因为酒太难喝的缘故”,这么说的结果便是,云思远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一坛酒摆在徊光轩院里的石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看来陛下最近真的很闲。”红菱和绿绮看见他慌忙行礼,我则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
“朕也是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总也有闲下来的时候。”他毫不在意我的态度,提起桌上的酒坛摇了摇,“五十年的松醪酒,不知子瑜你有没有兴趣与朕小酌一杯?”
“陛下说笑了,受伤之人岂能饮酒?”虽然听见松醪酒之名后我已经有些心动,面上却仍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绿绮,拿酒杯来。”云思远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径自朝绿绮道。
“奴婢遵旨。”绿绮向他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进屋,不多时就端着两盏红中带蓝的琥珀酒杯,走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蓝景红尘,好久没看见这副酒盏了。”云思远拿起一只杯子摩挲着,似乎心生感慨。
我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子瑜,莫非还要朕走过去请你不成?”见我不动不语,云思远放下杯子,抬眼看我。
我与他对视片刻,大步迈向他对面的石凳坐了下来。云思远见状但笑不语,随即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斟满了两个琥珀杯。
“虽然朕不爱饮酒,松醪却无论如何都得尝上一尝。朕知你最爱秦无素制的清雪酿,也许这五十年的松醪不会比她的酒逊色多少。”将杯子举到鼻前闻了闻,云思远笑着说道。
“陛下,你到底在江湖中安了多少眼线?”我也试着闻了闻松醪酒的酒香,的确沁人心脾。
“原来清雪酿是一个秘密?”他闻言眨了眨眼,似乎颇为无辜。
“或者你要告诉我,你的眼线是墨雨殇之流?”我微微一笑,嘲讽之意浮于表面。
“要是醉笑楼真能为朕所用,朕也不用费尽心思地东奔西走了。”云思远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闻言竟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抽了下嘴角,决定安静地喝酒。
五十年的松醪酒味道确实不错,酒味醇浓却不辛烈,回味微甘,饮下后似乎连带着思绪都沉静下来。
“如何?”云思远略带笑意的声音将我骤然惊醒,我立即回神看他。
“佳酿好酒,不可多得。”再抿了一口,我轻声道。
“比之清雪酿如何?”云思远以手支住下巴,继续问。
“无素的酒天下无双,即便这松醪酒再甘醇,亦无法与之相比。”我一饮而尽,将琥珀杯放回了石桌上。
云思远的眼神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
“看来,朕倒真该尝一尝这传说中的旷世佳酿啊!”沉默片刻,他忽然笑了。
“若陛下还是商人云思远,或许还有机会一尝,可是现在嘛……”我笑着起身,微微低头看他,“陛下,无素的浊酒怕是入不得陛下的尊口啊!”
“子瑜,你非要这么敌视朕吗?”云思远身子未动,只稍稍抬头与我对视,“江湖究竟如何,你应该比朕清楚,说到底,江湖这趟水也不是由朕一手搅浑的。”
“是,陛下只不过是做了个推波助澜的局外人而已。”我笑意不减,语气平静,“只可惜我封子瑜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之辈,借刀杀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你到底是因为朕欲铲除武林而敌视朕呢,还是因为朕一心想置天雪魏于死地?”云思远看了我半晌,忽然开口道。
没想过他会突然这么问,我一时间沉默下来。
红菱和绿绮见情形似乎有些不对,便一个退入屋中,另一个悄悄地隐进了阴影里。
“是这样又如何?”我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开口,说话时丝毫不闪避他的目光,“天雪魏与你不过一面之缘,要说嫉恨仇杀怎么也轮不到你,更何况你贵为天子,又有什么好嫉恨他的?难道你还嫉恨他生在江湖,天天为生死奔波不成?”
这次云思远倒不像白天那般突然杀气逼人,相反,他竟忽地笑出声来。我不知他现在作何想法,只得不动声色地站着看他。
云思远笑了许久,似是笑到没了力气才渐渐止息了笑意,“子瑜,有些事要是真如你想的这般简单该多好。”他看着我,声音轻而温柔。
“天灵萱是谁?”我当然知道事情从来就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明了,所以我干脆开门见山。
“你倒是敢问。”云思远拿起酒坛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道。
“不问又怎么知道事情不简单?”我重新坐下,与他对视。
他看了我一眼,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我看着他自斟自饮却并未出声,因为我想看看他和我,究竟谁更加沉不住气。
云思远直到灌进肚中第五杯酒后,才再次开口,“天灵萱第一次进宫时的身份是品香师。”他又斟满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眼睛虽看着我,眼神却似乎已飘忽远去,“但凡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