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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暴风接着就朝我吹了过来。
我被仿佛海浪一般的魔尘击打着,差点没象克里普奥那样被吹回去。我前倾着身子,试图用脚顶住堆积起来的沙丘往前走。因为面对着风沙,我紧紧地闭着眼睛,所以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我倒是能够听见走出门廊时声音的变化——控制室紧闭着的闷音现在回荡着宽阔机房的回声。我抓住门框,顶着沙暴使劲地朝前走。我的一只耳朵正对着风口,立即就被魔尘给堵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我怀疑究竟是因为耳朵阻塞住了,还是因为耳鼓被压破了。有那么一会,我害怕极了——失去听力或者别的什么感觉对感觉者来说都是致命的。我又恐惧又绝望,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越来越使劲,越来越使劲……直到我忽然摆脱了魔尘的冲击,来到了一片相对平和的机房。
平和?一只耳朵听不见,现在又要忍受破裂的锅炉喷发到空气中滚烫的湿汽。我擦了擦眼睛上的魔尘,躲在一条喧闹的传送带后面,转过身来看我的伙伴们怎么样了。
克里普奥被吹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站也站不起来;而原先跟在我后面的亚斯敏这时也遭了殃:她没法一边抱着俏皮话还保持平衡。地精和她一起跌在层层叠叠的魔尘堆上,背部狠狠地撞到了地板,溅射而出的魔尘立即把他们埋了起来。三个人就这么顶着气流,蜷缩在墙角。
“成了!”狐狸高兴地叫了起来。即便是在飞射的沙砾咝咝声中,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可辨。我看见他举起了双手,听见他对着我的朋友们开始念叨火球的咒文。
“住手!”我大喊着冲了出去。虽然我的声音嘶哑不堪,而且也不可能在尘暴中接近狐狸,可我还是吼着跳了出来,希望老混蛋会因此瞄准我,而不是亚斯敏。
魔尘冲击的声音在我听来简直就是震耳欲聋。火球发射出去的时候我一定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它经过时的热量,击中我或我被压制在墙角那的三个伙伴时的爆炸,亚斯敏身边的爆炸。
可忽然之间,冲力就象被吹熄的蜡烛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收势不及一头朝地上载去,倒在堆积起来的、犹如枕头般柔软的魔尘上。我忙不迭地抬起头,看见狐狸就在不远处,闭着眼睛,嘴唇念念有辞地翕动着。哈泽坎就站在他身旁,这小主位面佬手里抓着已经关上了的研磨,接着他把魔尘没头没脸地喷了狐狸一身。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管这个闲事。
狐狸身上原先有一层中和白色魔尘的棕色魔尘,然而哈泽坎给他洗的这魔尘澡完全打破了能量的平衡。不知道狐狸有没有注意,但在我看来,起初的影响十分微小:白色的灰粒开始微微发出荧光,笼罩在这老家伙的身上。米丽亚姆说过那术士对火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也许他没有感觉到一开始的热能。然而随着召唤术的高潮,我甚至能感觉狐狸身上的魔法能量正在膨胀……当然,还有魔尘也是。
就在那一刹那,每一粒魔尘都爆发出如同太阳般的眩光。哈泽坎朝后跳去,也可能是给热浪冲了出去。狐狸哽咽着,疯狂的双眼圆睁,一脸的不敢相信。白热的火焰在他身上吱吱做响。终于,魔法的能量把他自己烧成了一堆灰烬,他象殡仪馆台阶前的那个巨人一样,给炸了个灰飞烟灭。
* * *
狐狸爆炸的气流把最近的三个活塞弹飞了出去,金属碎片割进了引擎。我脚底下的地板立刻就象磕在石头上的马车一样倾斜了过来。我思忖着要是玻璃蜘蛛的一条腿残废了,会怎么样。
我想我是不会傻杵在这儿找答案的。
现在是所有进入这个位面的人大合唱的时候了,这歌词要比任何祷文、咒语或是呐喊都要顶用。于是我们异口同声地大叫:
“快快逃命啊!”
接着米丽亚姆又说:“我知道最近的出口。”我都忘了她的存在了,不过感谢幸运女神,有人给我们指点出路。她二话不说就奔出了机房,哈泽坎紧跟其后,丝毫看不见我们其他人……当然我们都没藏着。正当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看见亚斯敏和克里普奥已经缓过来了,亚斯敏还抱着俏皮话矮小的身躯。这真叫我嫉妒——他一点力气也不需要出。
现在只有呆瓜才会杵在这么个快要被拆掉的屋子里……精确说是一间快要被自己拆掉的屋子。蒸汽环绕在我们四周,蔓延得到处都是。而且每隔几秒钟,烟雾里就会飞出大块的金属碎片来,仿佛弹弓子弹一般打在墙壁上。到处是齿轮、轴承的滚珠、传送带的碎片、烧焦了的零件爆着蓝色的火花……
从某种角度看来,遍布这间房子的破坏力有种值得钦佩的活力,一个叹为观止的过程,这些放纵的能量丝毫不会在意身处其中的那些有血有肉的生命。
“快走吧,你这感觉会呆子!”亚斯敏从走道里朝我喊着,“难不成你想让飞出来的轮子把你开剥了?”
这时正好一片齿轮飞快地从我耳边划过。我立刻意识到,有些感觉,还是别在一个人青春大好的时候体验的为妙。
* * *
一分钟以后,我们赶上了正在走廊里喘气的哈泽坎和米丽亚姆。哈泽坎手里还拿着研磨,这叫我非常满意——没了这个“小玩意”,瑞薇的计划就别想得逞。
“好吧,”我用一种扯平了的口气对男孩说,“现在告诉我你刚才玩的是什么把戏?前一秒你还在我身后的控制室里,可一眨眼你就把狐狸浇了个一身的魔尘。我想瑞薇忽略了你还会传送这一手。”
“我想也是。”他喘着气回答说。“可是……”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奥娥娜死了——她牺牲了自己。而且米丽亚姆也看着我,好象知道我能做什么救大家似的……我不知道,布特林,我当时绝望得快疯了。我感到一种能量在我体内汹涌,就好象一颗太阳在燃烧。接着我就发现自己站在狐狸身边,他为了施法把研磨放在了脚边的地上……我没想要杀他,布特林,我只想阻止他完成法术……”
米丽亚姆抓着男孩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那老混蛋罪有应得。他和野牛一样疯狂,而且还非常卑鄙肮脏。”
“你以前还为他干呢,”亚斯敏冷酷地提醒道,“还有瑞薇。”
“嗯,是的。”米丽亚姆低下了头,“我的确听过瑞薇的……可我并不是因为认同她才这么做的。没人真心支持她。而瑞薇也不把我们当回事。你们看见她怎么对派特里夫的,她要那样对我也是易如反掌。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偿还欠你们的人情。”
“你可真是忠心不贰的好榜样。”亚斯敏不无讥讽,又对我们说道,“我们就这么忍着她?”
“尊敬的侍女,”象个婴儿般躺在亚斯敏怀里的俏皮话仰起头,看着她说,“我们还有比这个女人对我们的态度更为重要的事情讨论。”
“说得对。”我插嘴道,“比如你的健康状况。你感觉怎么样了,俏皮话?”
“没大碍,卡文迪许先生。不过,我的双腿好象麻木了。”
哈泽坎的脸变得刷白。男孩悄悄对我说:“俏皮话在墙上撞得很重……”
“我知道……可能是脊柱受损。”我提高了声音对俏皮话说:“别担心,不管怎么样,印记城的医生都能治好你。”
“的确。”俏皮话点点头,“我们组织里许多人的医疗魔法就十分了得——”
忽然,我们脚下的地板猛地抬了起来,所有人都往左手边的墙上倒去。谢天谢地,我正好站在亚斯敏和光洁的铁墙中央,缓冲了她跟俏皮话受到的撞击。这滋味对我来说不那么好受——亚斯敏不是那种为了能够让衣服合身,就饿着肚子没什么质量的姑娘——当然我这是相比较而言。所以我身上落下些青肿也就在所难免了。
过了一会儿,地板的运动停止了,可走廊依然呈五度左右向左边倾斜着。我不想琢磨被炸掉了一条腿的玻璃蜘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久以前,父亲的一个朋友给我讲位面的故事的时候就说过灰元素位面:“那儿有些地方,孩子,灰尘足足有一千英尺深。你要沿着那地方走,灰尘只到你的脚踝,可突然,你会就这么沉下去,永远都上不来。”要是蜘蛛的那条腿把我们炸到了这样的沙沼……
“米丽亚姆,”我说,“你不是说知道最近的出路吗?”
“跟我来。”
我们跟了上去。
* * *
走廊渐渐不成样子了。起先我们是全速奔跑着的,可蜘蛛又斜了一次,把我们掀翻在地,大家乒乒砰砰地撞在金属墙上。打从那时起,我们就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以尽可能快的步子谨慎地保持着身体平衡。之后玻璃蜘蛛又震动了三次,地板也一次比一次倾斜。
“感觉象是在下沉的船上。”第三次摔倒的时候,哈泽坎脱口道。
“我想你以前经历过沉船。”亚斯敏说。
“没有,”哈泽坎答道,“可我叔叔托比——”
“离出口还有多远?”我打断了他的话:只要别提他该死的混蛋叔叔,怎样都行。
“不远了。”米丽亚姆说,“蜘蛛的每一条腿底部都有一个传送门。回印记城的那个太远了,不过这附近有个往天堂山去的传送门。”
我表示赞同地嗯了一声。天堂山,也就是守法善良位面,对我来说是过于保守和拘束了。可眼下它却不失为避难的好地方:那里的人们热情友善,气候也温和怡人。造访过感觉者都抱怨说,不算上被冰雪覆盖的位面,那儿的夜生活是最枯燥的。不过此时我们正好需要节俭度日。毫无疑问,我们将在那儿找扇回印记城的传送门,然后把手上的这团糟全丢给爱琳大人。
我们来到了一条和下来时一样的旋梯前,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去,随时准备着应付将至的震荡,以免自己摔下来。还好我们都在震动来临之前安全地爬了上来。这一次的颤抖没有把我们摔倒,也不象前几次那么猛烈,不过却好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地板慢慢地往一边倒,一直到倾角足有三十度为止。
“船的确是在沉。”哈泽坎咕哝着。
我们都没工夫搭理他。
* * *
米丽亚姆把我们带到了右边,一条环绕着蜘蛛躯体外环的走道里。从窗户往外看,我发现它的一条腿高高地举在空中——那么蜘蛛的另一边一定是深深地陷进了沙尘里,以至这条腿已经够不着地面了。我自我安慰地想,至少在这边咱们的脑袋离地面还远着哪。
事实上,当我发现我们跑进腐尸群里的时候,这种哭笑不得的心情就更加强烈了。
二十只腐尸——是的,二十只——在呈环型排列的其中一间休息室里等着我们。领头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瑞薇。
“亲爱的,你们好!”她喊道,“蜘蛛开始小小地跳了那么一下后,我就知道你们会朝这个出口来。你们想不想我?”
“那只是一个投影。”哈泽坎制着那个鬼魂般的瑞薇悄悄地说,“她无法通过它对我们造成伤害。”
“没错,”这个投射出来的瑞薇笑着说,“可要是你们不交出研磨,我依然能命令这些听话的可爱腐尸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