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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哪儿来,都给我回去。”
“不可能,”女尸说,“有人认出我了。你想问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能给我消失!”亚斯敏的声音发起颤,“马上!”
她攥着拳头,紧紧闭着眼睛。我搂住她的肩膀朝加诺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会,估计是在琢磨实话实说和不理不睬,哪一个更能叫我们难过。最后他说道:“多元宇宙并没有真正意义的死亡。当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不过是转到了另一个位面里……但却没有生前的记忆。”
“白痴都知道。”米丽亚姆咕哝道。
“问题是,那些记忆到哪儿去了?多元宇宙是不会轻易地让它们消失的。每个死者的记忆都会象回收的废物一样,随着看不见的力量驻留在眼前这种地方。这里存放着各个位面里溺水者的记忆。其他象这样的地方还有毒发森林、刀伤平原……”
“你想问什么?”浮尸打断他的话问道。
“为什么她总是重复同一句话?”亚斯敏痛苦地低吟。
“只有那些生前认识它们的拥有者的人,才会让这些记忆浮现出来。”加诺回答说,“要是你认出他,念出他的名字,它们就必须向你透露一个秘密。你的母亲,或者说你母亲生前的记忆是不会罢休的,除非她履行了这一职责。”
“你想问什么?”死尸又在发问了。她说得冰冷生硬,我怀疑要是我们不让她说些什么的话,她恐怕会在冥河里一直跟着我们。
“随便问她点什么。”我对亚斯敏低声说,”要是你没什么重要的问题要问,那么就问一点琐碎的事情。比如她死的那天早饭吃的是什么。”
亚斯敏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她直楞楞地盯着浮尸,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她从没向我说起过自己的母亲,对童年的事情也是缄口不言……毕竟我们能够交谈的时间还不是很多。不管怎么说,一个孩子总是有许许多多难以启齿,又叫母亲左右为难的问题的。
最后,亚斯敏舔了舔嘴唇。“我的……”她清清喉咙说,“我的父亲是谁?”
那尸体叹了口气,我仿佛看见空气中她呼出的浓浓瘴气凝在了一处。“你的父亲,他是个人类。”那女人说道,“我们在一起的那七天里,他说自己叫鲁迪·利艾格。可很久很久以后,我在印记城街上看见他的时候,人们都在为这个英雄歌功颂德。他的名字,变成了尼耳斯·卡文迪许。”
说完,死尸重新沉入了月光明净的水底。然而要是她早十秒钟离开,我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也甘愿。
* * *
“这不是真的,是吗?”哈泽坎说着,可没人回答,“这一定是幻觉……”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看来这主位面男孩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这时,亚斯敏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不敢看她。我只能对她说:“我的父亲是个英雄,但不是圣人。我知道他有其他的女人,也有一些印记城的情妇,但大多数都是逢场作戏。事实上这让我感到恶心,可……这不重要。我通常都不认识这些女人,她们其中之一可能就是你的母亲。但众神在上,亚斯敏,我从不认为……要是我有过这样的念头,以为……”
难道我能说没有关系吗?不,有关系。亚斯敏害怕地看着我。尽管她还是那种眼神、肩膀的皮肤还是那样健康、曲线还是那么优美……难道我仅仅为了一个可能就要拒绝她?
“这可能是真的。”我叹道,“很有可能是真的。我还能说什么呢?”
米丽亚姆啐了一口吐沫。“为什么不说:‘谁他娘地在乎?’我也有眼睛,我也看着你们俩。要我说,做人就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这关父母什么事?过去了的就过去了,血缘也不过如此。要抓住现在,及时行乐。最重要的是你们内心的想法,其他的都他妈一边去。”
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有加诺大笑着,驾着船穿越一具具安静的浮尸。
* * *
小船终于快了起来。既然河滨人船夫已经从我们的痛苦中得到了快乐,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再蘑菇下去。不久我们进入另一片模糊的云雾,从吓人的月光里来到了一片烈日下。热量倾泻在我们脸上,那感觉就好象是走进了炉火正旺的大铸造间。几秒钟之内,我的额头就开始汗如雨下了。
这一段河道的两岸都是由红色黏土形成的,每一边都有二十英尺高。上面大部分都长着荆棘,以及不禁让人回想起印记城那无所不在的午夜藤的浓密灌木。有些地方在最近的一次泥石流中塌陷了下去,露出下面的爬满蚂蚁和甲虫的泥污。腐朽的骨头带着血红的颜色从土壤里扎出来,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远处的水面上耸立着一块带有三支长角的头盖骨,每一根角上都穿着一颗张大了嘴的骷髅。
“这里是深渊地狱最上面一层,”加诺介绍说,“叫做极限传送门平原。离去瘟城的传送门不远了。”
“你会指给我们看哪一扇才是,对不对?”哈泽坎说。
“叫你们看得清清楚楚。”船夫装模做样地鞠了个躬。
河流不久变得宽了起来,两岸也平了下去,露出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熔化的金属星罗棋布地散在大地上,耀眼的橘红色铁水灼热地嘶嘶做响。地下天然气喷发上来,把铁水和岩浆溅得零星四散。除了在这块荒凉的隔壁中央飞来飞去的苍蝇以外,我看不到还有什么活物能比它们还大的。但我知道那些怪物一定藏在什么地方——能把我们全都吃掉,然后拿铁水刷牙的怪物。
“摆明了就是个地狱。”我大声说,恼火自己为什么坐在能把这种颓废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的船中央。作为一个感觉者,也许我应该试着多闻闻那种硫磺的恶臭,或者多听听该死的呼啸……可坦白说,我没什么心情享受这些污七八糟的玩意。我见过岩浆,也尝过铁屑,那么这一次就让世界在没有我的积极参与下烂掉吧。
* * *
加诺把船停在了一座坍塌的桥下:它由洁白的大理石筑成,似乎是上层位面的什么人用魔法搭建起来的。当地的居民显然毫不留情地摧毁了这来自天堂的玩意。掉下来的大石块堆积在河道里,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不过我们好象也没有过去的必要,因为加诺指着河岸说道:“你们的传送门就在那儿。”
我们一同看去,哈泽坎第一个发话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加诺吃吃地笑了,他的语调让我有种不详的感觉。“就在那里,我尊敬的乘客们。你们还记得钥匙是一个伤口吗?上岸流点血,你们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们都是白痴吗?”亚斯敏质问他。
可哈泽坎的眼神的确有点白痴。看样子他想要自告奋勇去干这件事,因为他看了一眼米丽亚姆,那意思是想在姑娘面前证明自己有多勇敢。而我意识到米丽亚姆的脑袋里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还没等哈泽坎说话,她就一个箭步从船里跳上了岸,一边还吼着:“在这儿等着,你们这些胆小鬼。”
“你还需要这个。”我递上自己的剑。她盯着它看了一会,然后沿着剑锋在手指上割出了一条一英寸长的口子,直到鲜血从伤口里喷出来才罢手。随后米丽亚姆扫开宝剑,步伐坚定地离开了河边。我怀疑她这一生中是否有过这样的牺牲精神,因为显然她正在挣扎着,试图把这种大无畏从自我意识中排除掉。
哈泽坎也下了船,一副不管天涯海角也要跟着米丽亚姆的样子。亚斯敏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把他拽了回来。不过她也上了岸,准备随时抽出长剑去帮忙。不一会,我们都站在岸上严阵以待。
现在我们的视线终于宽广了起来。大约离冥河四十步的沙漠化红土里,躺着一个大家伙的残骸。它可能是一头死掉的大象,不过因为食腐动物的缘故,所以也很难说。看来大一点的腐食者已经填饱了肚子,现在轮到那些嗡嗡地围在死尸旁,在它皮下产卵的苍蝇。亚斯敏走过去的时候,嗡嗡声也变得更响了:和鲨鱼一样,这些苍蝇在几步远的地方就能闻到血腥味。我紧紧握着剑柄,不禁求所有能听见我祈祷的非敌对神明保佑,要是那些苍蝇朝她扑去,赶起来可就真是麻烦得要命。
没多久这念头就成真了。
苍蝇群集在一起,从那躯壳上升了起来,一窝蜂地轰鸣着朝米丽亚姆扑去。它们遮在她的脸上,聚结在她的衣服上,纠缠在她的头发里,就好象一块嗡嗡叫着的毛茸茸的外套一般。不过,最集中的地方还是她手上流着血的伤口。它们数以百计地往上涌,变成了一个蜂窝那么大的苍蝇球,压得米丽亚姆都站不住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伤口上的苍蝇互相推挤着,伸出肮脏的口器吸食人血的情景。
“我们得去救她!”哈泽坎高喊着,朝前跨了一步。
躺在男孩脚边的俏皮话抓住他的裤腿说道:“少安毋躁,尊敬的主位面人。要是它们真的饿疯了,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会只剩一副骨架。可她现在还活着。少安毋躁。”
米丽亚姆现在全身都是苍蝇,我不知道俏皮话是怎么知道她还没有血肉模糊的。但也许死亡者有种洞察生死的本能。我凝视着她盖满苍蝇的身体,试着在一团嗡嗡声中辨认出一丝她还活着的迹象。就在那时,聚集在她手上的苍蝇忽然成群地飞上了高空。
这些苍蝇在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渐渐地,更多飞虫闪着同样的颜色离开了她。它们并没有飞远,只是在空中盘旋着,最后集结成了一个拱形。一道红晕微微的拱门。
“一扇苍蝇门。”克里普奥喃喃说道,声音里流露出一种不正常的兴奋。很明显,他是对的。去舔米丽亚姆血的苍蝇越多,拱门也就越大,最后形成了一道嗡嗡做响的抛物线。其它还黏在米丽亚姆身上的苍蝇一起拍打着翅膀,连沙魔都能叫那气流给扇到四周的一片红色戈壁里去。它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举起一个成年女性,带她飞进传送门,但是它们却扇得米丽亚姆站不住脚跟。脸上被昆虫蒙得一片漆黑的她跪了下来。
就在最后一刻,所有的苍蝇从她的衣服和身上轰然而起,终于将她推进了微微发光的拱门。米丽亚姆向前仆倒,脑袋和胸膛钻了进去,立刻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不一会,她身体其余部分也被吸了进去,好象某种怪兽抓住她的手把她拖了进去似的。
“嗯,真好玩。”加诺幸灾乐祸地说道。站在他身旁的哈泽坎气得要揍船夫的下巴,可加诺钳住了他的拳头,捏得他直咧嘴。“你也很好玩。”他大笑着丢开哈泽坎的手。男孩退了几步,不住地揉着手腕。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哈泽坎对我们说。
“再多等一会,尊敬的主位面人。”俏皮话安慰他,“强盗小姐阁下——”
“米丽亚姆。”哈泽坎打断他的话,“她的名字叫米丽亚姆。”
俏皮话用力地点着头,不过对他来说这更象是鞠躬。“你的米丽亚姆小姐一定会……”
原先安静的蝇群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嗡嗡声,空中依然完整的拱门再次变暗。这次我发现传送门的另一头并非漆黑。那只是一片点缀着云朵的夜空。米丽亚姆从黑夜中走了出来,脸上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