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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目前这份工作,这是我自由做出的选择,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我一无所知的打仗的事情让我感到有点儿担忧。”
“埃欧雷克·伯尔尼松跟他国王之间的不睦也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女巫说,“这个孩子注定要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你谈到了命运,似乎这早已成了定数,”斯科尔斯比说,“对此,我不敢说我喜欢,就像我不喜欢自己被招来打一场事先并不知情的战争一样。你能告诉我,我的自由意愿体现在什么地方吗?在我看来,这个孩子的自主意识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大。难道你是在告诉我,她只是一种上了发条的机械,无法改变自己的道路吗?”
“我们全都受命运的支配,但我们在行动的时候,必须做得就像我们不受命运支配似的,”女巫说,“否则我们只能在绝望中死亡。关于这个孩子,有一个奇怪的预言:她注定要左右最终的命运。但是,她必须是在对此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这样做,就好像这样做是出于她的本性,而不是由于她的命运。要是有人告诉她必须做些什么,那这一切就会以失败而告终;死亡会横扫整个世界,那将成为绝望者的胜利,永远的胜利。宇宙全都会变成连锁在一起的机器,没有光明、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生命……”
他们低头看了看莱拉。她还在睡着,微微倔强地皱着眉头(她的脸藏在风帽里面,他们只能看见很小一部分)。
“我猜她思想中的一部分是知道的,”气球驾驶员说,“不管怎么说,看上去她是做好了准备的。这个小男孩呢?莱拉大老远地来,就是要把他从我们身后的那些魔鬼手里救出来,这个你知道吗?大概是在牛津吧,他们俩就是玩伴,这个你知道吗?”
“是的,我确实知道。莱拉带着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看起来,命运把她当作使者,让她把那件东西带给她父亲。于是,她长途跋涉地来寻找自己的朋友,却不知道她的朋友是被命运带到了北方,这样她便有可能随后而至,把某件东西交给她父亲。”
“这是你的理解了,是不是?”
女巫似乎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在她倒是第一次。
“整个事情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但是,斯科尔斯比先生,隐晦的地方我们却无法理解。也许我错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么可不可以问一下,是什么把你带到了这件事情中呢?”
“不管他们在伯尔凡加干的是什么,我们真地觉得他们不该那么做。莱拉是他们的敌人,所以我们就是她的朋友,我们也只明白这一点。但是另外,我的部落对吉卜赛人抱有好感,这是从法德尔·科拉姆救了我的命的时候起就有了的,他们吉卜赛人则对阿斯里尔勋爵承担着义务。”
“原来如此,就是说,你们是为了吉卜赛人才把气球往斯瓦尔巴特群岛拉的。你们之间的这份友谊是不是深厚到也要把我们再从那里拉回来呢,还是我得等待善良的风、同时依靠披甲熊的仁慈呢?夫人,我想再一次说明,我这样问完全是本着善意的精神的。”
“斯科尔斯比先生,如果我们能够帮你回到特罗尔桑德,那我们是会这样做的。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在斯瓦尔巴特群岛会遇到什么情况。披甲熊的新国王进行了很多变革,不再喜欢过去的那套行为方式了,因此这次着陆也许会困难重重。另外,我不知道莱拉如何找到她的父亲,也不知道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想怎么做,只知道他的命运跟莱拉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这个我也不知道,夫人。我觉得他把这个孩子当成了他的保护者,跟她联系在一起,因为你知道,她帮他找回了他的盔甲。有谁知道披甲熊的感情吗?但是,如果披甲熊真能爱上人类的话,那么他是喜爱莱拉的。至于在斯瓦尔巴特群岛着陆,这件事情从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虽然如此,如果到时候能请你帮忙调整一下方向的话,那我在感觉上就会容易一些;作为回报,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尽管吩咐。另外,我就是想知道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我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们都站在莱拉一方。”
“哦,这是毫无疑问。”
他们继续往前飞。由于下面的云层,他们无法知道他们的速度。当然,正常情况下,气球相对于风来说是静止的,空气以什么样的速度运动,它就以什么样的速度飘行。但是现在,由于气球没有流线型的齐柏林飞艇光滑,在女巫们的推动下,气球便没有随着空气一起前进,而是迎着阻力在空气中穿行,这使得吊篮比在正常飞行中更加剧烈地摇晃、颠簸。
李·斯科尔斯比并不怎么在乎自己是不是舒适,他更关心他的各种仪器。他花了很长时间,以确保它们都牢牢地拴在大支柱上。高度表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接近一万英尺的高度了。此时的温度是零下二十度。虽然他经历过比这更冷的天气,但差别并不是很大。他不想让自己再冷了,于是,他打开紧急露营用的那块帆布,铺在睡着了的孩子们前面,遮住风,然后躺了下去,跟他的老战友埃欧雷克·伯尔尼松背对着背,接着便睡着了。
莱拉醒来的时候,月亮正高挂在天空,放眼望去,从下面翻腾着的云彩,到挂满冰霜的长矛和气球绳索上的冰柱,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银光。
罗杰还没有醒,李·斯科尔斯比和披甲熊也在睡觉。但是在吊篮旁边,女巫部落的女王正在平稳地飞行着。
“我们离斯瓦尔巴特群岛还有多远?”莱拉问道。
“如果碰不上逆风,再过十二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该到斯瓦尔巴特群岛的上空了。”
“我们在哪儿着陆呢?”
“那要看天气情况,不过我们要尽量避开悬崖,那儿生活着一些动物,任何移动的东西它们都要捕食。如果我们做得到,我们就让你们降落在岛上的腹地,远离埃欧弗尔·拉克尼松的王宫。”
“等我找到阿斯里尔勋爵的时候会怎么样呢?他会想回牛津去,还是别的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知道他是我父亲,也许他还想假装是我叔叔,我对他还不怎么了解呢。”
“莱拉,他是不想回牛津的。另一个世界里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而阿斯里尔勋爵是惟一能够在那个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之间搭建桥梁的人。但是,他需要某种东西来帮助他。”
“是真理仪!”莱拉说,“乔丹学院的院长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当时就想说说关于阿斯里尔勋爵的事情,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我知道院长并不是真地要毒死他。阿斯里尔勋爵是不是要从真理仪找一找怎么建那座桥梁的办法?我肯定能给他帮得上忙,真理仪我能看懂,比谁都不差。”
“他怎么建这座桥梁,这个我并不知道,”塞拉芬娜·佩卡拉说,“他的任务是什么,我们也说不上来。有些力量会给我们以预示,但在这些力量之上也存在着另外一些力量;甚至神通最广大的力量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真理仪会告诉我的!我现在就能看看……”
但现在太冷了,即使拿出来,她也拿不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风帽拉紧,以抵挡刺骨的寒风,只留下一道缝隙往外看。在高高的头顶上方以及稍微靠下一点儿的地方,那条长长的绳索从气球上吊着的铁环上垂落下来,六七个女巫骑在云松枝上,拉着气球前进。星星像钻石一样,闪着明亮、冰冷、洞穿一切的光。
“塞拉芬娜·佩卡拉,你们为什么不冷呢?”
“我们也感觉到冷,但我们不在乎,因为我们是冻不坏的。如果我们为了防寒而把全身包裹起来,那么我们就感受不到别的东西了,比如说星星欢快的叮当声,极光发出的乐音,还有最美妙的——月光洒在我们皮肤上的那种柔滑的感觉。为了这些,冷一些也是值得的。”
“我能感觉得到吗?”
“不能。你要是把皮衣脱掉,那你就没命了。你一定要穿暖和。”
“女巫能活多少年,塞拉芬娜·佩卡拉?法德尔·科拉姆说你们能活好几百年,可是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啊。”
“我有三百岁了,也许还要大。我们年纪最大的女巫老妈妈快一千岁了。但总会有那么一天,雅贝一阿卡会来找她;她也会在某一天来找我。她是死亡女神。她来到你身边,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这时你就知道你最后的日子已经到了。”
“有没有男巫师,还是巫师都是女的?”
“我们有男人给我们当仆人,比如特罗尔桑德的那个领事,还有一些男人,我们把他们作为情人或丈夫。莱拉,你还太小,这个你还理解不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男人在我们眼前就像蝴蝶一样飞过,是一种生命短暂的动物。我们爱他们,因为他们勇敢、精力充沛、英俊、聪明,但他们的生命转瞬即逝。他们很快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但我们的心却继续饱受痛苦的煎熬。我们生下他们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她们就是女巫;如果不是女孩,那就是普通的人;然后,就在眨眼之间,他们便消失了,被人砍倒了,杀死了,失踪了。我们的儿子也是这样。小男孩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会长生不死,但他母亲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每经历一次,痛苦就增加一分,直到最后,你的心都碎了。也许这就是雅贝~阿卡来找你的时候了。她比北极的苔原还要老,也许在她看来,女巫的一生也是短暂的,就像我们眼中的人类的生命一样。”
“你爱过法德尔·科拉姆吗?”
“爱过。他知道吗?”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爱你的。”
“当年他救我的时候,他年轻、身强力壮、充满了活力、非常英俊,我立刻就爱上了他。我本可以改变自己的本性,本可以放弃欣赏叮咚的星星和极光的美妙音响;我本可以永远不再飞翔——我本可以不假思索地在那一瞬间放弃这一切,去做一个吉卜赛船工的妻子,为他做饭,跟他共寝,为他生子。但是,你无法改变你的本性,你只能改变你的所作所为。我是女巫,他是人。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他从来没说过!是不是女孩?是女巫吗?”
“不是,是个男孩,在四十年前的那场可怕的传染病中,他死了,那种疾病是从东方传过来的。可怜的孩子,他像飞蛾一样来到了人世,然后又离开人世,我的心都被撕碎了——这种事情总是这样,科拉姆的心也碎了。这时便传来了召唤,要我回到女巫们中间,因为雅贝——阿卡带走了我的母亲,于是,我就成了我们部落的女王。所以,万不得已,我只好留了下来。”
“你有没有再见过法德尔·科拉姆?”
“再也没有。我听过有关他的事情;听到他是被斯克雷林丑人用毒箭射伤了,我派人去给他送草药、为他念咒,帮助他痊愈,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他。我听说从那以后,他的身体便垮了下来,但他的智慧却愈来愈多,他大量地看书学习,我为他的仁慈感到骄傲。但是我没有去找他,因为当时我的部落正处在危险之中,女巫之间的战争迫在眉睫,另外,我以为他会忘了我,在人类中找一个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