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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溃退途中,藉着眼角的余光瞟去,我认出那支部队正是威达将军的亲兵。
威达将军亲自带队果敢反击,稳住了阵脚,也稳住了军心。
两位主将各带亲兵对杀,在战地上刷地掀起一团可怕的风暴!
我们这些完全慌了手脚,忘记了该怎么作战的新兵蛋子,根本插不上手,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被这股人造飓风甩开,抛进旁边的混战战场中去了。
说实在的,这救了我一命。
倘若我被卷入那个可怕的血肉漩涡,在那伙久经战阵的老骑兵面前,只怕走不了两个回合,就会横尸沙场。
进入到旁边的战场,情况就好得多了。
我们这些殿后的自由军团青年军、对我们突施侧袭的呼兰隐伏部队,都属于那种训练有素的新兵,操练不少,却从未打过真正的仗。此时交锋,大家半斤八两,斗得倒也旗鼓相当。
我们紧张,他们也紧张,我们惊惧,他们也照样惊惧。
军法操典上的条例规章,大家早已背得烂熟,平素在没有心理压力的队列训练和仿真演习中,大多数战术动作也基本上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可到了真正性命相搏的沙场上,大家的脑袋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把过去那些东西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纯粹凭着本能作战。整个战局,也迅速演变成一场乱哄哄的混战。
在林木杂生的阔地上,到处都是冲锋驰骋的铁骑,满目皆为横起竖落的刀剑……
喊杀声、马嘶声、军鼓声、武器撞击声,汇成一片……
在这片由人海、马海、刀海、枪海组成的汪洋大海中,我就像一叶孤舟,随风飘荡,随波逐流,在青与金此起彼伏的浪潮中,在铁与血交替翻腾的漩涡中,挣扎求存……
说实话,刚才恶鬼那番可怕的突击,吓得我其实有些失魂落魄,几近丧胆了。可到处都是敌友混杂,或一对一单挑,或三五对抗;更有那嗖嗖的箭矢,漫无目标地乱飞;那不长眼的刀枪剑戟,也搞不清是战友的还是敌人的,在身前身后挥舞;作为一名侦测斥候,我居然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便是想逃,都不知道该往哪儿逃好。
没法子,只有打!
是死是活,让老天爷去定吧……
在我前面钻出来一个看样子挺瘦小的呼兰骑兵,我立刻毫不犹豫地提起马刀朝他砍去。
欺软避硬,欺弱避强,是猛虎军团普通战士的混战守则。
“先保存自己,再消灭敌人,没有实力,千万别逞能。一旦发生混战,寻个能打赢的,去欺负他,砍死他!”长官们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
谁料人不可貌相,我这回失算了,遇上的却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对手。那呼兰小矮个将手中的铁矛一挥,就把我手里那柄战刀磕飞了!
手中没了武器,我只好转马就逃。
幸好,也不知道又有哪个照搬教条的战友看上了那个似乎好欺负的呼兰小矮子,纵马过来砍他,我才得以脱身。
裹胁在乱哄哄的人流马队间,又没了近身战斗的武器,我更加慌了神,连逃跑都不知道该怎么逃。
呵呵,我的运气很好,对于如何逃跑,很快就有人来教我。
刚从小矮个那跑出没有几米,一个拿着狼牙棒,长着大胡子,模样颇为骇人的呼兰骑兵,看见我没了兵器,发现了可以欺负的对象,立刻朝我扑了过来。
这下子,我终于知道往哪逃了。
那就是躲开那个大块头,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那个呼兰大胡子看来认定我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不依不饶地追着我打。不管我往哪躲,他就往哪追!
妈的!想捡这现成便宜,把老子的脑袋割下来请功!
我心里怕得要命,又被这个锲而不舍的呼兰混蛋气得要命,一面纵马狂奔,一面在意念中强奸了大块头祖宗十八代几千遍!
正所谓因祸得福,我和大胡子在万军当中纵马追杀和躲逃,就像小时候玩的“官府抓强盗”游戏一般,不知不觉地,居然跑出了那个地狱般的战场!
远方出现了一片密林,作为“强盗”角色的我,想也不想,打马就钻了进去!
进了林子里头,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好歹我也经过了正规的斥候训练,在平地上跟那帮肌肉男拼勇斗狠不行,到了复杂地形区域,我却还有些招数。
窜下马,一猫腰,我爬上一棵大树。
尽量抑制着两手的颤抖,我把背上那把铁弓摘了下来。
呼兰大胡子看到密林,可能有些犹豫,隔了一会儿才鬼头鬼脑地钻进来。
看得出,他也紧张得要命,拿着狼牙棒的手,在不停地哆嗦。
“别过来!不然我射死你!”
追杀我的大胡子看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听得头顶上传来的这句话,他一屁股从马上摔下来,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投降,“大爷呀!别杀我呀!我上有八十岁的……”
“行了,行了!你家老母刚才已经被我操了一万遍了!”我一面战战兢兢地从树上爬下来,一面愤愤地骂道。
其实,不是我想俘虏一个敌人去立功,更不是什么心怀仁慈,我对大胡子可恨透了。只是我拿着弓箭的手像打摆子一样颤动,心里清楚,这箭射出去,一松手肯定会飞掉,绝对放空箭。与其这样,不如吓唬一下他。最初,我只想让这个大胡子知难而退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效果奇好,居然还能逮个活口!
在远方,厮杀声、惨叫声依然隐隐传来。
我心惊肉跳,大胡子也像抖筛糠一样浑身发颤。
找根绳子把大胡子的双手反绑起来,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些。
战斗肯定还没有结束,远处还在猛打,我也不想这时候跑出去再玩一趟这么可怕的历险。
为了打发时光,我开始审讯自己的俘虏。刺探敌情嘛!本就是我斥候的份内之责。
在攀谈中,我了解到有关这个敌兵的以下“机密信息”:
大胡子是呼兰帝国龙源郡人士,家里也算富裕,三年前娶了媳妇,生了一个丫头,还不到一岁。去年,官吏下乡征兵,看到大胡子块头挺大,样子挺威武,又不是独子,还有了后人,就把他挑上了。那些可恶的当官的骗他说是在内陆省份卫戍,肯定不会上战场的,干个三年兵役就能回家。这样,大胡子很神气地穿上戎装,加入了呼兰军队。
谁想到,柯库里能大举西征,不仅摩云关的西部边境部队全数出动,还从其他地方抽调人马,补充兵力。军令如山,不容违抗,于是乎,可怜的大胡子,稀里糊涂地就成为了呼兰帝国西征集团的一员。
可能是怕我杀他,大胡子拚命吹嘘自己在呼兰军中很有地位,是有名的大力士,如果把他交到战俘营,肯定是大功一件……
“呸!你一个胆小鬼,还什么大力士?!”我吐口浓痰,“知道你今天惹了谁吗?我是威达将军麾下的副将,享誉全军的著名神射手!”
大胡子半信半疑地望着我,嘴角嗫嚅着,又不敢惹我不快,最后把疑问又吞回了肚子里。
等待是很令人烦躁的,而且我们两个都是新兵,仅凭远处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也分辨不出谁优谁劣,谁胜谁负。
于是,我和呼兰大胡子这两个“英勇”的战士又找到另一种“报效祖国”的好办法。我们一起在这座幽静的树林里“避雨”,各自为本军“加油”。
你不得不佩服,咱老百姓就是有智慧。
我俩心里感觉都不踏实,总觉得本军既可能胜,也可能败,胜了当然好,如果败了……
我俩合计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保命妙招。
我和大胡子约定,等战争结束后才一起出去,哪一方的军队输了,就立刻向对方投降,对方也绝不加害。如此,保证我俩都能保住命,都不会死……
斗嘴加闲谈,不知不觉间,风住了,雨停了,天也黑了,远方的喊杀声亦在渐渐地息止。
我们两个“勇士”,战战兢兢地牵马钻出密林,鬼头鬼脑地离开。
“什么人?!”
“站住!”
刚走不多远,一队手持火把打扫战场的巡游骑兵截住了做贼般的我俩。
那是呼兰骑兵!
我脸色惨白。
大胡子兴高采烈。
“我是龙源郡第三大队骑兵,我抓到了独臂威达的副手,猛虎军团著名的神射之王……”现在,为了立功,大胡子不吝把任何高帽子戴到我头上了,“啊!对了,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第三十四集 第五章
大胡子因为抓获俘虏立了功,我也因为他的胡吹乱吹而受到格外优待,没有跟普通战俘关在一起,而是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重兵把守的特殊牢狱。
在这里头,全部为单间,清洁卫生,吃的喝的都很不错,有米有肉,甚至还有美酒。酒店式牢狱里,除了我这个伪劣冒牌货之外,个个都很有身分,比如,我的左边是曾被认为是自治领叛徒的丘根将军,右边是尖犀骑队的孔狄将军。
在这座牢狱里头,信息也很灵通。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一名胖胖的呼兰校官手持通令跑进来宣读,试图对我们这些高级战俘发动心理战。
‘病猫军团遭到毁灭性打击,主力被消灭殆尽,仅有数万人被铁甲舰队营救脱身,余者或死或降!’
‘暴民军团的首领,老盗贼庞克和金斯利双双战死!’
‘暴民军团军团长独眼龙巴维尔逃窜,副手小盗贼勃克罗被俘!’
‘暴民军团首领之一的流浪雇农卡文,被柯南将军擒获!’
‘贼将索司战死,被鲁道夫将军枭首示众,千湖独立领的帮凶南窜奔逃!’
‘孔狄被俘,臭犀骑队覆没!’
‘威达仅以身免,南逃千湖独立领避难!’
‘荷西与康瓦斯将军联手攻破千湖独立领,李察与贼将威达自海上惊惶出逃!’
‘凯鲁夫妇皆受重伤,比翼双逃!’
‘原奴隶角斗士,病猫军团纵队长拉德枭首就戮!’
‘原奴隶角斗士,病猫军团大队长穆西拉丧命!’
‘原奴隶角斗士,病猫军团纵队长努斯丧命!’
‘小蛇军团的查理,率遭受沉重打击的铁甲舰队撤出靛河,向本土逃窜!’
‘病猫军团纵队长,闪特悍将凯日兰丧命!’
‘安多里尔、贝叶、李维等,率残兵败将退守靛河西岸,却无法挡住我军渡河进击的步伐。盖普将军已经突破李维的防线,成功地在靛河西岸建立桥头堡,并进一步巩固阵地!’
‘丹西的贴身侍卫官,亲卫纵队副将霍夫曼战死!’
‘据悉,丹西未曾回归本阵,生死未卜!大将军下令,清点俘虏和尸首!’
……
令人沮丧的消息不断传来,丘根、孔狄、卡文等人,尽皆沉默,整座牢狱里,只有沉重的喘气声和叹息声……
通过点点滴滴的情报,我终于慢慢地明白了整场大战的进程、战后的形势和各方的评论。
我方骑兵集团从靛河西岸出发,历经海路、盟友领地、内陆湖、敌国境内,集结点却在靛河东岸附近。
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