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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略一犹豫，问道：“后来呢？”
雪域飞柳苦笑道：“后来？后来能怎么样？你以为我母亲真能逃得掉吗？五刑堂杀手的追踪本领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虽然他们乔装改扮，逃到了很远的地方，可没有一天，不在剑尖下生活，就在他们的女儿出生刚到一年，那一天，本是个喜庆的日子，满屋的亲友正喝着酒，庆贺他们女儿的周岁，可就在这个时候，五刑堂的杀手突然到了！”
雪月不由得惊叫起来：“啊……”
第十五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雪域飞柳道：“后来，我母亲拼死护着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逃脱了这次追杀，但是，但是她的公公婆婆，却死在了那些杀手的剑下。”
上官天籁冷冷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对付叛徒，幽冥界一向是赶尽杀绝的！不会留一个活口！”
雪域飞柳冷笑道：“你们的确是做到了！反正，最后，我的父母，最终还是逃不过你们五刑堂的诛杀！只有在你们五刑堂和二十一归荥斗得你死我活的那几年，我们一家人过了几年太平的日子，可是，等你们消灭了二十一归荥之后，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上官天籁盯着雪域飞柳，许久，才说道：“是你？”
雪域飞柳冷冷道：“你没想到吧！我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加入了幽冥界！”
上官天籁道：“你加入幽冥界，难道是为了复仇？”
雪域飞柳道：“是的！至少刚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上官天籁道：“所以，你才会投靠久孤老怪，跟他一起对付我们五刑堂！”
雪域飞柳道：“是的！”
上官天籁道：“那么现在呢？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对吗？”
雪域飞柳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报仇了，如果，你还要赶尽杀绝，那就请动手吧！”
上官天籁看着雪域飞柳，道：“你大概忘了，我现在，已经不在五刑堂了！”
雪域飞柳道：“是的！我差点忘了，只怕现在，被追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了！”她转而对雪月道：“雪月姑娘，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雪月低下头，轻声道：“柳姐姐，其实，你的经历，我也曾经有过！”
“哦！”雪域飞柳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她很是平静地问道：“你们家，也曾经被人追杀过吗？”
“嗯？”上官天籁却是很疑惑，因为之前，雪月从来不曾跟她讲过她的身世，可是，他却记得雪月曾经说过，她不知道她自己的父母是谁。
雪月道：“是的！可是，那时候我还小，根本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我们一家人总在东躲西藏，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人似的，我也问过我的父母，但是他们从不肯告诉我！”
上官天籁皱了皱眉：“那，后来，是定江山救了你吗？”
雪月摇了摇头：“我父亲，和我师父的交情，似乎很好，是他亲自把我送到剑庄的，离开剑庄前，他还说，等事情过去之后，他便会接我回去。”
上官天籁心里一紧：“后来呢？”
“后来……”雪月咬了咬樱唇，眼泪止不住地直往下流。
雪域飞柳轻声问道：“他们，已经来不了，是吗？”
“嗯……”雪月点了点头，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天籁当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仇家是谁？”
雪月摇了摇头。
雪域飞柳叹息道：“你父母不告诉你，是担心日后，你会找他们去报仇。”
雪月哽咽道：“我自小就没能在父母身边，伺奉他们……连他们走了，都没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甚至，连，连杀害他们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呜呜……”
上官天籁哑哑道：“难怪……你从不曾提前你家里的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嗯……”雪月才答应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上官天籁略一迟疑，道：“其实，要找到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雪月猛地抬起头：“二公子，你是说……你有办法找出他们？”
上官天籁点了点头：“只要现场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我就有把握能找到他们！”
雪域飞柳冷笑道：“五刑堂的人，追踪本领，自然是一流的！可是，知道凶手是谁，又能怎样，难不成，你还有替雪月报仇？”
上官天籁没有理会雪域飞柳，转而问雪月，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雪月垂泪道：“三年前！”
上官天籁道：“哪里？”
雪月道：“淮西，江家！”
“什么？”上官天籁惊骇得差点没跳起来：“你——说什么？”
雪月有些惊讶地看着上官天籁，眼睛里亮晶晶的：“我说，淮西，江家！”
上官天籁怔怔地看着雪月，许久，才问道：“江尚书是你什么人？”
雪月伤心地说道：“是我爹！”
上官天籁骇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江尚书……是，你爹？”
雪月不知道上官天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疑道：“二公子，你也知道我爹？”
雪域飞柳轻描淡写地说道：“江尚书一家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这事不仅轰动朝廷，连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知道，二公子又怎会不知，二公子，你说是不是？”
上官天籁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好一会儿，才说道：“是……”
雪域飞柳看了看雪月，道：“雪月，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父母把你送到剑庄，就是想让你忘记仇恨，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雪月流着泪，点了点头。
雪域飞柳站了起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二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雪域飞柳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第十五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上官天籁呆呆地看着雪域飞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道：“雪月，我出去一下！”
他不等雪月回答，已经追出去了。
雪域飞柳站着海边，好像早知道他要追出来似的。
上官天籁跑到雪域飞柳身旁，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江家又是什么关系？”
雪域飞柳看着上官天籁，道：“我原名叫江雪柳，江尚书是我的养父。”
上官天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刚才，你所说的经历，其实说得就是江尚书和江夫人的经历，是不是！”
雪柳道：“是的！我说的那个杀手，就是江夫人，也是二十一归荥的杀手，更是雪月的亲生母亲！”
上官天籁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是这样！”
雪柳冷笑道：“你没想到吧！”
上官天籁黯然道：“我的确是没想到！”
雪柳道：“我父亲原是江府的管家，就是在雪月周岁那年庆宴上被杀的，后来，江尚书和江夫人便认我做了他们的义女。从我懂事开始，江家便一直在躲避着你们的追杀，后来，江尚书担心你们如果真的来了，会连雪月都不放过，于是，便把她送到了剑庄。在你们五刑堂和二十一归荥争斗的那几年里，江府一直平安无事，江尚书以为，你们已经放弃了对他们江家的追杀，于是，便打算把雪月接回江府，可惜，他们错了！他们坐在家里，等着他们的女儿回来，可等来的，却是五刑堂的杀手。而他们女儿回来之后，见到的，只有十几具冰冷的尸体！她原以为，从今以后，像别人一样，可以永远地陪在父母，可以在双亲膝下承欢，在母亲怀里撒娇，却没想到，在家里，等着她的只是父母冰冷的尸体，而她，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不要再说了……”上官天籁身子一晃，险些没栽倒，喃喃道：“不要再说了……”
雪柳冷冷地说道：“三年前，想必你已经当上五刑堂的堂主了！江家灭门一案，你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上官天籁惨然一笑，道：“是，诛杀江家一门，本就是我的意思，而且……”
雪柳逼问道：“而且，你也在场，是吗？”
上官天籁道：“你以为，区区一个江家，能让我们五刑堂兴师动众吗？”
雪柳皱了皱眉：“可我明明就在江夫人身上，发现了幽冥针！那种幽冥针，除了你，幽冥界没有第二个人在用了！”
上官天籁叹了口气，道：“那的确是我的幽冥针！”
雪柳惊道：“难道，你……”
上官天籁淡淡地说道：“对付他们，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雪柳只觉头晕目眩，差点便晕了过去：“你……江府灭门的血案，凶手就是你……”
上官天籁哑声道：“是的！”
雪柳瞪着上官天籁，许久，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二公子，那你现在，是不是还要替雪月报仇！你是不是要替她找出灭门仇人，替她报仇！”
上官天籁呆呆地看着无尽的海岸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柳厉声说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雪月她本是尚书府的千金，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却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你是不是还要赶尽杀绝！连她也不放过！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你还要害她害到什么时候，你还要害她害到什么时候！苍狼，你这个恶魔！如果不是因为雪月……如果不是因为雪月……”
雪柳望着海面，喃喃地说道：“早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想告诉她了，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她似乎，很喜欢你……所以，我才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人全是你杀的……为什么，为什么！！！雪月为什么偏偏就爱上了你！”
雪柳话没说完，两脚一软，倒在了沙滩上：“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爱上了她的仇人，如果她知道你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呜呜……”
雪柳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天籁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说道：“你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的！”
雪柳猛地跳了起来，恨恨地说道：“苍狼，你莫忘了！这是你欠雪月的！你欠雪月的，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还不清！你有十条命都还不起！如果你敢让她再受一点儿委屈，再流一滴眼泪，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苍狼，你给我记着！你给我记着！”
雪柳言毕，掉头便跑。
……
上官天籁回到农舍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被汗水湿透的。
雪月仍坐在桌子旁，伤心落泪。
上官天籁进门，她便抬起了头，边拭擦着脸上的泪痕，边道：“二公子，你回来了？”
上官天籁答应了一声，走到了雪月身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了手，轻轻地替雪月拭去脸上的泪痕，雪月低声呜咽着，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上官天籁心里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第十五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枫林！
血一样的鲜红夺目。
那是秋天的颜色。
一阵秋风掠过，满天枫叶飞舞，无比艳丽，又无比落寞。
东方追阳站在枫林外，许久。
他没有进去，并不是痴迷这美丽的颜色，而是，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来自于这片枫林里的杀气，带着腥腥浓浓的味道，向他飘来。
这种味道，他并不陌生。
那是残阳剑的味道，如野兽般腥浓恶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