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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到最后,我还是将梅香带走了,而这一走就是十多年。”
说到这里,这位一向以多面人著称的戏隐,竟然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向先前被他撞破的那扇窗的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在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戏隐将目光重新转回屋内,接着刚才的话头道:“按照梅员外当初与我的约定,在梅香嫁人之前,她是绝对不能回家的,因此,在这十三年间,我们师徒俩虽然跟随各个不同的戏班,踏遍了大江南北几乎所有的土地,但这古城周围却是再也没有来过。
“我们一直就这么四处流浪,每天除了搭台唱戏,就是奔波在旅途之上,日子虽然辛苦,却也过得逍遥,至于偶尔遇到些不平之事,伸手管他一管,那就更是如同过节一般快乐了。
“但就在一个月前,当我们刚刚从南方返回京城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了一个不久前曾路过十三里铺的小戏班,本来我们是想向其打听一下梅家的近况,不料一问之下,竟然得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那里根本就没有姓梅的人家!
“这突然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无论我和梅香怎么想,都想不出这梅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我们二人星夜兼程地从京城赶了过来,但在十三里铺等待我们的,却只是一片早已没有任何线索可寻的废墟。
“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早在三年前,显赫一时的梅家便已经不存在了,梅员外以及梅香的两个哥哥等一家十一口,竟然在一个夜晚,被人杀得干干净净,庄院也被烧成了一片瓦砾。嘿嘿,想那梅员外乐善好施,与世无争,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心寒。
“为了尽快找出杀人凶手,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古城方圆百里的情况,结果发现,这附近既没有什么土匪山贼,也没发现什么江洋大盗,唯一的江湖帮派就是蓝衣会,因此我们师徒二人才乔装改扮,来到这古城。
“按照我们的计划,首先由梅香出面,引诱蓝衣会的人将其绑架回去,然后我们再里应外合,查出事情的真相。没成想计划刚刚开始实施,便遇上了你们两位小侠客,嘿嘿,只怕这就是天意吧。”
顾绵儿此时方才恍然,原来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竟然只是戏隐他们师徒上演的一出戏,而自己和云帆两人接二连三地误打误撞,竟然使这出戏刚刚开始,便再也没法演下去了。一想到自己和云帆坏了人家的复仇大计,顾绵儿不禁满怀歉意地道:“真是对不起,你们好好的一个计划,全被我们两个人给破坏了,要是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管这闲事的。”
戏隐微微摇头道:“这话你恰好说反了,要不是你们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恐怕直到现在,我们师徒俩还被蒙在鼓里呢。”
看到顾绵儿一脸疑惑的样子,戏隐接着解释道:“要不是你们打跑了蓝衣会的人,我们就不会住进孙家;要不是我们住进了孙家,我们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找到真相。因为这所谓的孙老爷,就是杀害梅香一家的凶手,而证据,就在此时此刻我们所在的阁楼之上。”
正文 第五章(下)
云帆忽然开口道:“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阁楼上有证据呢?”
戏隐道:“本来我们也没往这方面想,只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才发现这点的。”说到这里,他颇有些得意地望了云、顾二人一眼,见他们全都凝神在听,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道:“就在你们被严捕头带走之后不久,那所谓的孙老爷便依照惯例,来到我们的住处察看了一番。虽然他一切都掩饰得很好,但在我的眼里,却总觉得他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老夫号称戏隐,演戏的功夫一流,识破别人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虽然还不能明确他到底怪在哪里,但那种感觉是绝对错不了的。”
顾绵儿听戏隐说得如此神奇,不禁满脸艳羡地道:“这本领可真好,要是我也能把它学到手的话,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骗了。”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瞟了云帆一眼,而云帆却将头转向一边,佯作不知。
戏隐将二人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接着道:“在他走后,我和梅香左右也是闲着没事,便商量着如何盘他一下底,看看这孙老爷到底有什么秘密,于是,我们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神秘的阁楼。”说到这里,他忽然抬手指了一下悬挂在四壁的十几幅画,道:“这就是阁楼里的全部秘密,你们能从中看出什么吗?”
云帆和顾绵儿连忙起身,向挂在墙上的那些画逐一看去,但看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顾绵儿不禁有些泄气地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什么书啊、画啊什么的,现在您让我看这些,那可真是难为我了。”
云帆沉思了片刻,忽然道:“这些画虽然也都画得不错,但距离大家手笔却还差得远,而且纸张、颜料等也都是当朝极为普通之物,想来这些画的作者,一定是当今的什么不知名人士。”
戏隐一拍大腿,道:“云少侠真是好眼里,竟然一猜便中。不错,这些画几乎全都出自梅员外之手。当年老夫住在梅家时,曾经见过其中的几幅,没想到事隔十多年之后,竟然在这里又重新见到了它们,真是白云苍狗,世事难料啊。”
云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既然梅家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那么梅家的这些画也应该一起被焚毁才是,但现在,这些画不但没有被焚毁,反而好端端地挂在这墙上,那就说明,一定是这房间的主人,在梅家着火之前,便将这些画转移到了这里,而这主人既然能够做到这点,那他恐怕十有八九就是那杀人放火的凶手了。”
戏隐满脸赞赏地点头道:“云少侠的判断和老夫完全一样,事情的真相应该就是这样。”
顾绵儿却道:“不对呀,既然这些画既不是古画,也不是名画,那它们一定不会值什么钱,那孙老爷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来得到它们呢?”
戏隐道:“你这个问题,老夫现在也无法回答,但既然他那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绵儿仍是不肯罢休地道:“其实这些画在这里,也完全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梅家出事以前,梅员外送给这孙老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岂不是错怪了好人?”
戏隐道:“你说的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而且当时我们也想到了。为了弄清楚以上两种可能中,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的,我和梅香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将那所谓的孙老爷引诱出来,好好地试他一试,如果他不会武功,那就说明这些画的确有可能是梅员外送给他的,如果他的武功很厉害,那么,单从他隐藏武功这点就可断定,他八成就是凶手了。”
说到这里,戏隐伸手拉过门边的一条细线,对云、顾二人道:“这阁楼里本来设有不少机关,像这条线,就是专门用来报警的。老夫在破掉这些机关后,曾经仔细勘察过,这条线一直通向前院的孙老爷的卧房,只要有人一进入这阁楼,那孙老爷就一定会知道。我们就是用这条线,把那所谓的孙老爷一路引来的,嘿嘿,结果你们当然也看到了。”
云帆插话道:“您说到那孙老爷时,前面一直加上了个‘所谓’,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您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戏隐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双手,然后才缓缓地道:“先前我还不知道,但现在我却知道了。”说罢,伸手抄起那孙老爷遗下的九节钢鞭,缓缓地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孙老爷,而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九命狸猫公孙太!”
云帆等三人闻言大惊,因为这九命狸猫公孙太,乃是十几年前,江湖上最为凶恶的江洋大盗。他的外号之所以叫做九命狸猫,那是因为其虽然犯案累累,但官府和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却屡屡捕之不获,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落网,但最后却还是被他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逃之夭夭了。
看到三个年轻人满脸吃惊的样子,戏隐接着道:“十几年来,这公孙太在江湖上毫无消息,许多人都猜测,他是不是在最后的那次围捕中伤重身亡了,想不到他竟然跑到这古城,做起了孙大老爷,嘿嘿,真是可笑啊可笑。”
云帆皱眉道:“这公孙太隐居在古城,那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踪迹,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甘冒风险,为了区区这十几张并不值钱的画,而做出连杀十一人的惊天命案呢?难道他不怕因小失大,再次引来追捕吗?”
戏隐道:“这的确是个疑问,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些画不仅值钱,而且值大钱,否则,以九命狸猫这等见过大世面的人,是不会看得上眼的。”
云帆闻言,再次起身在这些画前逐一走过,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在靠近墙角的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在仔细观看了半晌之后,他转头对戏隐道:“您刚才说,这些画几乎全都出自梅员外之手,言下之意,自然也是不能肯定了?”
戏隐苦笑道:“说实话,老夫常年沉迷于戏中,对于书画实在是外行,刚才之所以认定这些画是梅员外所作,乃是因为当年曾经在梅员外的书房里看到过其中几幅,据梅员外亲口讲,都是他本人所作,至于这里的其它画是不是也出自梅员外之手,老夫实在不敢下断言。”
云帆道:“这幅《李天王镇妖图》线条粗犷,笔法拙劣,与其它的画在风格上截然不同,依在下看,这幅画一定不是梅员外所作。”
戏隐闻言,也连忙走到那幅画前,但凝神观看半晌之后,却还是满脸无奈地回到原地,嘴里道:“虽然如此,但又能说明什么呢?”
顾绵儿见状道:“喂,照我说,要想弄清这些画中隐藏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那九命狸猫一问,不就得了?”
戏隐摇头道:“要抓住这九命狸猫,谈何容易?此人不仅武功甚高,躲避追踪的本领,更是堪称天下第一,否则,他也就不会被人叫做九命狸猫了。”
顾绵儿闻言,不禁气馁,嘴里嘟嘟囔囔地道:“那怎么办呢?”
戏隐见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当下哈哈一笑道:“好了,公孙太的事情就不提它了,反正他现在行藏已露,抓到他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还是请你们两位将你们的经过也说上一说吧。”
于是,云帆和顾绵儿你一句,我一句地,将分手之后的经历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末了,顾绵儿满怀感慨地道:“真是想不到,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我竟然见到了这么多的高手,在这之前,这种事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呢。”
听完云、顾二人的讲述,戏隐沉吟半晌,然后才满腹心事地道:“谢冰花竟然和楚白枫搅在了一起,这可真的有些奇怪。”
顾绵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二位都是大大的好人,当然应该在一起了。”
戏隐摇头道:“说楚白枫是好人也还罢了,这谢冰花性情古怪,行事乖戾,要说她也是好人的话,只怕天下就没有几个恶人了。”
顾绵儿对戏隐的说法颇不以为然,正要开口反驳,云帆却忽然插话道:“戏隐前辈,您和梅香是否也曾去过韩家老宅呢?”
戏隐闻言一愣,随即点头承认,云帆这才接着道:“在我们和谢冰花交手之前,谢冰花曾说我们是第四拨前去探看的人,那么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另外两拨人又是谁呢?”
戏隐想了一下,道:“公孙太现在乃是江湖上的过街老鼠,虽然他已经改名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