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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茶无关,是你讲的话太吸引人了。”她睁着一双又大又明亮,摆明想做坏事的眼眸望着嬴政。“快说!你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真不得了,她做坏事的欲望竟比他还高,他真是得到一个比他还可怕,还要坏心的妻子,她不只能夫唱妇随,搞不好变本加厉,想些坏主意,要他妇唱夫随呢!
想想,似乎也不坏,至少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
于是,为了克尽夫道,他开始了开宗明义的第一课,做坏事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先明了对象的弱点,和周遭环境的优缺点,以竭尽所能的利用。
缺乏历史知识的曼丘葑,在赢政的详细解说下,当场只觉得—阵疲劳轰炸而过,满脑子全是炮弹似的红豆和绿豆,不停搅和研磨,他做了绿豆泥和红豆沙,泥中有沙,沙中有泥,纠缠在一起,搞不清谁是泥,谁又是沙。
就在脑浆混乱之际,曼丘葑在夹缝中求生存,好不容易逮住了个空隙,她立时指着一粒天蓝色的绿松石,说出了她心中不解的疑问。
“你说它有韩非,那是什么东西?是它特有的土产吗?”
“土产?”嬴政先是愣了—下,随即隐忍住差点爆发的笑意,很严肃的对她说道:“没错!而且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特别的很。”
“所以,你开出二十万大军进攻韩国,只为了要得到韩非这项土产?”她心里纳闷着,韩非有这么美味好吃吗?竟值得他哪些大费周章。
“是进入韩国,不是进攻。”他纠正了她的错误。
他向来不用进攻或侵略这一类的字眼,因为那实在是太俗不可耐了。
“那赵国的和氏璧,又是怎么回事?”她指着—粒淡绿色的琉璃珠问道。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让人忍不住—把眼泪—把鼻涕。”嬴政故作满腹心酸的可怜姿态。“当年,我曾祖父由于热爱玉,闻听赵国有块奇玉和氏璧,光鲜亮丽,滑润圆合,举世无双,便决定以十五座城池向赵国购买,哪知道和氏璧并不如传闻,所以就跟赵国的使者杀价,偏偏那个人硬得很,说什么都不肯减价,还当场和我曾祖父翻脸,害得我曾祖父伤心难过好一阵子,并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因此遗言要世代子孙为他完成这个心愿。”
“城池是什么东西?”她疑惑的问道。
“城池是一种货币单位,用来以物易物的。”他睁眼说瞎话,昧着良心误人子弟,存心教坏小孩子。
这要是换成一般有知识、有水准的人,定能当面拆穿嬴政这不实的天大谎话,偏曼丘葑不是一般正常人,她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嬴政所说的话。
唉!这实在是不能怪她过于无知,要怪只能怪教育她的那个人,该教的不教,不该教的倒教了一大堆。而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邪恶可怕、冷血无情和阴险狡诈的恶魔曼丘格。
嬴政完全不自觉本身的错误,还理直气壮、添油加醋的继续说了下去。
“买东西讨价还价,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买东西不想杀价,多占一点便宜,更何况,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居然当场翻脸,还口出恶言,一点都不懂得顾客至上的服务精神,这种售货员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行?”
“所以,你对赵国用了三十万大军,是为了要给他点教训?”
真是搞不懂,也不过就是买块玉,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服务态度不好,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取消购买,哪有他说的这么严重,不但从他曾祖父记恨到现在,还打算用三十万大军去教训人,这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曼丘葑不予置否地摇了摇头,随手指了另—粒红如血般的玉。
“楚国又做了什么?竟值得你用六十万大军。”
“哎呀!别提了,楚王那个不要脸的老色鬼,每次—看到我,就直叫我美人,还对我上下其手的进行性骚扰,这种人怎么能放过他,我绝对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只叫他欠我八十座城池,真是太便宜他了。”
嬴政愈想愈气,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为了报复楚王的所作所为,他拿起炭笔,心狠的在羊皮上大笔一挥。
“应该连本带利要回来才对,不然太对不起自己了。”
曼丘葑倾着身子往前看,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就是看不懂他加上的那几个歪七扭八的字。
她自认中文程度不错的,却偏偏看不懂他写的字,有点自卑的,她不禁要怀疑,她真的是中国人吗?
“你又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把八十座城池改成一百六十座城池而已。”
“是这样吗?”为了避免触及自卑感,她把这一段省略过去,于是她转移话题,把手指移到粉红色玛瑙石上。
“那齐国呢?”
“齐王他欠我七十座城池。”嬴政稍微盘算了一下。“也许,一百零三座城池比较合理吧!”
“所以,你用三十万大军去跟他要债?”这实在太夸张了,战争都是这样发生的吗?“为什么你出兵的理由都跟钱有关?”
“民以财为天哪!况且秦国如此贫穷,要他们做点善事,割舍小小的几座城池来救济秦国的贫穷,这也不为过吧!”嬴政说的是理直气壮。
剩下的两粒宝石,分别是放置在魏国的白玉,和放在燕国,小巧玲珑别致,形状如蝉般的黑玉,而嬴政看它的眼神,也比看其他的宝石来得冷漠,稍微感觉一下,就可以很清楚的领受到他身上正散发着—股愤恨之气,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这个燕王又和他有什么过节,才会让他恨之入骨,巴不得将它粉身碎骨。
她仅望了一眼,没有勇气再询问下去。反正嬴政出兵的理由,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私人恩怨,具有强大杀伤力和破坏力的战争,对他而言,竟如同儿戏一般,任由他在手中摆弄,完全不当是一回事。
在这种情形下,嬴政所谓的不可告人之事,不只是无趣,而且乏味无聊得很。她想做坏事,却不想伤害任何人,这是她四哥教她做坏事、玩游戏的原则。
终于,她明白了一件事,政治真的是非常黑暗,而且又幼稚不堪的事,难怪她那群才华洋溢的叔叔和哥哥姊姊们,打死都不肯进政界,而情愿待在商场或是其他领域,好名正言顺的尔虞我诈,光明正大的陷害和暗算别人,尽情的游戏人间。
当下,她做坏事的兴致消失殆尽,—点都不剩。
她用力的打了个呵欠,目光的焦点已不在那张满是血腥暴力的羊皮上,而开始在四周搜寻任何足以吸引她,且又可以消磨时间的事物。
赢政会意的笑了笑,明知故问的说了一句让曼丘葑神经紧张的话。
“困了吗?那就上床睡觉。”
“不!我精神好得很。”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回到那张冰冷,毫无暖意的床上去。
她双手用力的环抱住赢政结实的身躯不放,真想永远赖在他温暖又舒服的怀里,如果有人不识相要她松手,她绝对翻脸,说不定还会狠狠的揍对方—顿,好给他一顿永生难忘的消夜吃呢!
“葑儿,你放开我一下好吗?”真没想到,那个不识相、自讨苦吃的人,居然会是赢政。
“不放!我说什么都不放。”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动手揍他一顿?
嬴政满是笑意的抚摸着她头发,示意蒙由取来御寒用的鹤毛。
“你如果不放手,我怎么帮你穿上鹤毛氅?”
“我不要什么鹤氅,我只要你。”
“这样的话,就不能出去了。”
“要夜游吗?”她更加畏缩的直往嬴政怀里靠。“外面那么冷,我不要。”
“有我这个大暖炉在,你怕什么!”嬴政从蒙由手中接过鹤氅,轻轻的为她披上,并微笑的哄着她,“你答应过我,要乖乖听话的,嗯!”
蒙由也在一旁劝说着:
“葑姑娘,你就陪王去紫虚亭看看夜景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以后恐怕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了。”蒙由话里有弦外之音。
未料引起嬴政强大的反弹,面无表情的寒着—张脸,顿时,蒙由周遭凉意四起,整个人被罩在—股强烈的低气压中。
“葑姑娘,我还有事要处理呢!”蒙由赶紧找了个理由回拒,以免被冻成冰柱。
赢政淡然一笑,以眼神给蒙由下了道命令。
在他和曼丘葑提着纸灯笼,步出寝宫后,蒙由立时进行他的任务。
他先将羊皮上的六粒宝石放在一旁,然后就着灯光,他把嬴政留在上面的指示和军队的分布、进展路线,只字不漏的全背在脑海里。
这项工作完成后,他把羊皮卷成筒状,直扔进炭炉中,应着熊熊火势,瞬间,羊皮烧成了焦黑的扭曲块状,不用片刻,烈火将它化成了灰烬,蒙由用铁夹翻弄着,亲眼看着它和柴薪烧成的炭灰化为一体,再无泄漏军机的威胁和疑虑,他才安心的离开炭炉,走到门门透透气。
望着紫虚亭中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影,蒙由露出了愉快而欣慰的笑容。
下意识的,他不自觉的抚摸着笑得发疼的肚子,心里想着,要再不克制点,好好的加强训练一番,总有—天,他会被曼丘葑所搞出来的笑话给笑死,到那时,可就惨了,他的王肯定会把这件丑事宣扬开来,好让他变成千古的笑人,那脸可就丢大了。
蒙由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他无心所说的活竟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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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蒙由发现,夜原来是可以如此的清澈和静谧。
没有混浊不清、被污染的空气,也没吵杂得令人烦躁不安的各式各类噪音。这里只有清新、舒畅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空气,安宁飘散在四周,随着空气沁入人心,渗透全身所有的细胞,使全部的情绪都沉淀下来,静静地、细细的,感受夜温柔而不着痕迹的拥抱,抚平内心所有的伤口。
除了在喜马拉雅山外,她从来不知道,天空和人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点点繁星所缀成的银河,就在她的头上,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直比钻石还要吸引人,诱惑她无所畏惧的跨上前,频频同它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