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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海奇有些粗暴烦躁的道:
“你说什么?如此护着一个野男人,你害不害臊?你不懂得避嫌吗?”
季梦寒如柳的眉儿渐渐郁结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道:
“哥,我就对事不对人,彼此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大家作个朋友不好吗?敖大侠你以为如何?大家化敌为友……”
敖子青嘴角的肌肉僵硬的动了一下,“啊”了一声,苦涩的一笑,道:
“只怕贵帮之人不愿就此罢休!”
他像是呻吟般叹息了一声,望着眼前这张美得是以令人甘心为她而死的面庞,他实在不愿与这么美丽善良的人儿结下深仇。
汗珠仍不停的自铜环郭狂风额际滴下,他仍在怀疑眼前的一切它的真实性……
敖子青豁然大笑,道:
“以三位在江湖中的声名,今天此事若传言出去,的确不太好听,不如从现在起,大家都把这回事全部忘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了。”
以敖子青的个性,他的确给铁虎帮的三巨头找了台阶,如果他们听明白的话,便会拾回自己的兵刃,连忙离开现场,如敖子青所言,就当根本没有这一回事,彼此也可相安无事。
可是,敖子青这几句话却像针一样刺入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神色斗然大变,无比的羞怒浮上他们的面孔,季海奇愤怒的道:
姓敖的,你不必在咱们面前逞威风,假惺惺的,咱们不吃这一套,想怎么样你直说?”
敖子青剑眉一挑,道:
“既然你不领情,在下自不便自做多情,不过,在下奉劝你一句话,几两人说几分话,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实力比响亮的名号差了一大截,只会贻笑大方,在江湖上扬名容易,但要名符其实!”
他说完了话,又向季梦寒点点头,平静的道:
“季姑娘,如果你要怪我,就怪吧!你的兄长实在太不长进了,心胸狭窄,有空你该劝劝他,让他向你看齐,在下告辞了!”
季梦寒深深吸了口气,艰涩的道:
“你……真的走了……去哪里……”
敖子青长长的吁了口气,缓和的道:
“相见不如怀念,季姑娘咱们后会……不一定有期……”
季梦寒全身一冷,有些寒意的道:
“敖大侠,我们如能再次相逢,我希望……希望你能改变你的作风,我是说……”
敖子青平静的笑笑,道:
“难了……”
季海奇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强自吸了一口气,道:
“敖子青,我们的仇是结定了,我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敖子青冷森森的道:
“在下记住了,今天各位以多欺寡,要讨回公道,非在下的不是,不过,姓敖的仍然等着,等你有本事的时候再来吧!”
说完才一转身,一条人影快绝的猝然扑到他的身后,掌风如浪,疾速猛劈,的是狠辣至极!
敖子青冷冷一哂,道:
“你试试!”
右手鬼箫突然向空侧挥,身躯一斜倏转,断刃在空中带起一片匹练白河似的银芒,空气中发出一阵裂帛似的刺耳巨响,一股强大的压力猛然往回周排挤,就在人们的瞳孔尚未及将这一切景象印入……
一声凄厉得骇人的惨叫,已连着血肉肚肠纷纷飞溅,一个躯体分成两截,抛摔出五丈之外!
这人是——玄天郝幽!
季梦寒惊恐的瞪着身前那头恐怖的头颅,他那失去生命色彩的脸上泛着死灰,一双眼珠凸出目眶之外,上面蒙着翳雾与血丝,毫无意识的,不甘心的、瞪视着每个看他的人。
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凛,仿佛从一个凄怖的梦魇中惊醒,她用手捂着心口,惧怕的道:
“你……你太残忍了……你杀了郝叔叔……你为什么?”
敖子青眼角微挑,冷漠的道: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我不杀他,他便杀我,这是一件残酷的选择,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跟我同样的决定,生活在这种血雨腥风的日子里,刀口舐血,剑林打滚,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
季梦寒睁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她了解敖子青的意,可是……
她的双目中有着隐约的泪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不想看,却又移不开目光,呆呆的注视着郝幽那颗脑袋、刚刚还活生生的……
她低哑着声音道:
“郝叔叔从小看我长大,你……你不是逼我与你结仇吗?”
敖子青嘴角微微一撇,淡淡的道:
“已经有一段长久的时间了,人曾伤我,我亦伤人,江湖有江湖中的规矩与生活方式,我抱着一个‘义’字,郝幽背后偷袭,已经该死,在下以杀止杀,以血止血,别人怎么想。在下也就无权过问了。”
季梦寒古怪的瞪着敖子青,良久,她语气陌生而冷峻:
“你是个豪杰,你很残忍,甚至对待一个信任你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敖子青轻轻的道:
“你说的对,在下凡事尽力而为,评论如何自由他去!”
铜环郭狂风已按捺不住,心碎肠折的厉吼连声,悍不畏死的扑向敖子青!
敖子青冷冷一哂,像煞流星曳空,一闪而出,又在身形闪出的同时,一连五招十四式,有如狂风wωw奇Qìsuu書còm网呼啸,怒海排山,自每一寸空间,每一丝隙缝中汹涌压去,威力之大,是今天地为之色变!
刹那风啸气荡,愁云惨雾迷迷漫漫,郭狂风的蚊龙飞腾才施出一半,已觉得口鼻俱窒,耳呜目眩,他双臂一抖,大翻身,倒射而出!
但是——
敖子青那阴沉幽冷的语声,仿佛冤魂不散般紧紧响在他的耳旁:
“来不及了……”
一片耀眼的冷电,一股寒栗的气息,宛如在瞬息之间已经笼罩了天地,掩遮了万物,全身血液猛然冲上郭狂风的脑袋。
厉号一声,他面红如火,拼命将蚊龙飞腾的绝技一再施出,环影暴散飞舞,纵横交错,有如古洞中成千的蝙蝠惊哗震翼,飘蹿漫天!
二人的动作像是不差前后,像是将时间停顿了,再凑合一起,场中人影翻飞,寒芒耀霍,环卷如浪,而在人飞,环舞的一刹问,已经分出胜负了。
一大蓬鲜血像自一个猛力挤压的气囊中爆溅,喷洒周遭五丈方圆,一颗斗大的头颅,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又滴溜溜的在郝幽下半身尸体的旁边。
空气中一片沉寂,死样的沉默,周遭的强烈血腥味在飘荡,刺鼻而呕心,匹周的空气,都像是在轻微的叹息,幽幽的啜泣。
一个凄厉得不似自人类口中发出的嘶喊声响起宛如地狱鬼位:
“好!敖子青,我的两名弟兄都走了,老夫这条命也请你成全吧!”
敖子青胸前微微起伏,额际湿淋淋的汗水聚成几颗珠滴下,坠落入尘埃之中。
缓缓的,他睁开眼睛,静静的道:
“我不会跟你动手,算是看在令媛的份上吧!”
季全创双目倏睁又阖,幽幽的道:
“哼!为这笔血债,就算与你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
敖子青淡淡的道:
“犯不着吧!留着一条命,以后找机会报仇不是很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季海奇叫道:
“爹,我回去调动所有的人马,今天务必生剥了这小子的皮!”
季梦寒柳条儿似的眉儿一皱,道:
“哥,你……”
不容分说,季海奇右腿一抬,竟在平地跨上了黄马马背,纵马欲奔,猛觉腰间一麻,已被暗器打中了穴道,力道全无,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敖子青一拂衣袖,道:
“多有得罪了,在下无意再与各位纠缠,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敖子青既不纵跃,亦不踏镫,一抬腿,便上了马鞍,纵马向前驰去,叫道:
“季姑娘,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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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箫……第七章
第七章
芙蓉山。
有龙脊的丘岭,这丘岭并十分耸峻,更谈不上雄伟,岭上林木幽幽,茂密苍遂,莽莽深沉,有怪石嵯峨,有玉瀑散珠,够得上美,也温柔!
离开大道,敖子青策马行向一条窄狭但尚算平坦的小路,这路婉蜒曲折,马儿走的很慢,马上人儿也不急于奔行。
马儿缓缓的踱着步,在这寂寞的林阴山道上,有着一丝儿弹拭不去的凄苦,他想起一句句切切的誓言,那是无可比似的至真,而今想来,这感受,深遂而隽永,像是一片片啜泣的血。
长长的,敖子青叹了口气,他眯着眼,被这份眼前的美、静、冷所影响,他瞧着山峦,望着云天深处的天空,带着浓重的抑郁,他将自己的心灵完全隔入其中,苍凉而凄艳……
一声鸟鸣突然响起,敖子青像被人在幽幽的梦中,骤然浇了一盆冷水,惊然醒悟,他挑了挑眉,继续行去,他还是眯着眼。
这时,马儿停了下来,山风轻悄的吹拂着,敖子青仰首向上望去,空中几点浮云在澄蓝的天幕上飘浮,无牵无挂。
敖子青的表情有着难言的沉重。他吁了口气,道:
“亦虹,我来晚了,虽然来晚了,但是我还是来了……”
一阵冷瑟的感觉在敖子青心头升起,他轻轻摇晃一下自己脑袋,低低的道:
“我敖子青一向恩怨分明,人家如何对我,不管好坏,我必十分回报之,唯有你,亦虹,我不能全心去照顾你,而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我却不能给他应有的报应,此种心情令我如何释怀……”
心头真有百般滋味交集,以他的个性,邵化易早该碎尸万段,但他却不能,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受,煞星也有感情的困扰。
翻身下马,敖子青牵着马,到达一棵树下,多少年来,他做事从没有如此犹豫过,自己的果断、智慧,道义,都到哪儿去了?
他烦躁踢的飞了一块石子,思忖道:
“邵化易在亦虹死后,他选择了芙蓉山,这是何意?芙蓉山如此偏远,亦虹一个孤弱女子,她如何禁得住寂寞?邵化易你的心比蛇蝎更为狠毒,你一点人性都没有,你根本不配为人!”
空气里有着苦涩,难咽的苦涩,思想就像一条条的流光在掠闪,一颗颗的星儿在眨眼,像雾、像烟,雾散了,烟也淡了,他仍然傍惶,仍然愁闷,依然心痛,他的内心里含蕴了太浓厚的忧郁感!
山是寂静的,林木是寂静的,樵径也是寂静的,偶而有虫声卿卿,却只是把山岭烘托得更空旷与落寞。
转过几片山林,拐数度樵路,一堆耸起的小土堆已映人他的瞳孔中,他看到了——
这座小土堆,前临深壑,后依绝壁,墓前无花无树,亦虹生前最喜欢花,不管什样的花她都喜欢,落花也一样,她父亲竟没有她种植一株。
敖子青静静的凝视了一会,深长的吸了口气,他简直提不起勇气再向前迈进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老远一眼,他即认定这里就是亦虹埋身之处,那只是直觉,没法解释的感受!
他沉吟了一下,他飞身上前,呆了一下,扑在墓碑上,他心乱如麻,心痛如绞,但是他哭不出,泪也没有,他只是静静的伏在碑上……
良久——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见墓碑上写着:
“爱女邵亦虹之墓。”
这七个字,刺得这位铁铮铮的好汉心头一痛,他冷笑一声:
“爱女,爱女,邵化易亏你说的出来,你真的爱这个女儿么?邵化易你实在不配拥有这么一位女儿,你下辈子也不配!”
经过了这几年江湖的磨练,敖子青早不是个容易伤心,容易流泪的人了,但是当他看到了这座坟,却不能不伤心,眼泪仍然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