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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仔系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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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中午时分,正是常自在轮值守寨。转了一圈无事,正要在寨墙背风处休息一下,忽然间前边了望的喽罗鼓噪。常自在不知所以,急忙赶去看时,寨墙上的卫兵已然挤作一团,正常着下边指指点点。

常自在喝道:“不好好戒备,看什么呢?”

有喽罗指道:“寨主请看!”

常自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下去,只见对面官军营中一步一拖走出一人,这人破衣长发,状甚威武,背后拉着一具黑黝黝的铁棺,一路拉开残雪,慢慢来到寨下。有喽罗看清了那铁棺的分量,倒吸一口冷气道:“妈呀,这人是人吗?”

那人来到寨下,将面仰起,只见乱发下一张狰狞凶悍的脸,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大吼拔地而起,如同晴天里打了个霹雳,道:“皇——恩浩荡,天——命难违!”

这一声来得好响,寨墙上的喽罗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叫,俱都如劈面挨了一拳一般。有人冷汗涔涔,有人气急败坏。那人一吼完毕,拖着铁棺在寨前来回横走,每七步一声高呼,声如巨浪,层层叠叠的压在了平天寨上。

有个头目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拿了硬弓来到常自在身边,道:“寨主,这人叫魂一般扰人心烦,一箭射死了他!”

却见常自在两眉高高竖起,腮边肌肉僵硬,咬牙道:“谁都不许动这人一根汗毛!马上去通知其他寨主,就说国寿王到了!”

那人正是造反不成的国寿王董天命!当日长安城里,李响叶杏常自在舒展救人不成,反为他救,后来又给唐门打伤,将养月余失了他的去向,其实几个月来一直耿耿于怀。怎料此时此地竟又相逢,常自在有听他叫什么“天命”,心中一股战天斗地的凶气登时大盛。

未几,高乱、甄猛、舒展赶到,便是一直不曾上阵的李响叶杏也闻讯赶来。舒展一路上已在为高乱甄猛讲述平天王之事。二人也有早耳闻,这时更是激动。来到寨墙之上,亲眼看到那董天命力拖千钧的神力,不由啧啧称奇。舒展道:“这董天命不惟神勇过人,更兼多年带兵,熟懂兵韬战略,我们若是能拉他入伙,平天王、国寿王双王合力,稳固根基,席卷天下,定可成就一番伟业!”

甄猛拍墙大喜,高乱也笑道:“不错!国寿王若是能来,小王愿将头把交椅相让!还要相烦几位,将他快快请进寨来!”

正说着,对面连营炮响,二龙出水阵相对排开,阵中雄赳赳走出五人,各持双手短兵刃,来到场中,高声叫阵。李响等人看时,不是别人,正是那押送董天命的十齿飞磨。

原来十齿飞磨受命押送董天命四方巡回,以宣圣威,这小半年来以走了五省,前些时候到了河南,河南道正好刚刚发兵,围剿平天寨,因此,便恳请十齿飞磨带了董天命来,消磨叛军锐气,再壮官军的声威。

十齿飞磨走得晚了两天,到了阵前得悉两军胜负,当场大吃一惊,见官军士气低靡,将官损折,连忙催动董天命出阵,五兄弟亲自来动手。

寨墙上李响常自在一见他们,已自红了眼。耳听五人叫阵,口口声声提及反贼报应,话骂得难听,李响越发忍无可忍。突然间伸手摁墙,纵身跳下平天寨。

平天寨墙高五丈有余,李响手上有力,中途几次泄劲,轻飘飘的落下地来,快步迎上十齿飞磨,喝道:“你们几个朝廷鹰犬,上一次给你们逃了,这回非得讨回个公道!”

那十齿飞磨见平天寨里跳出个他来,也是一惊。其中老大叫道:“原来你是平天寨中的贼寇,嘿嘿,上次三番四次的靠人相救,这时候还有胆子来么!”因是两军对阵,不再围殴,便自跳出来,单取李响。

上一次两人在长安动手。李响一上来出其不意的以断肠指重创这老大,可是若说实际本事,李响却还差着人家一大截,后来也几乎毁在十齿飞磨阵里。二人这时见面新仇旧恨一齐涌上,那老者使开短戟,李响施展反骨指登时斗在一处。只见那老人双戟招招划圆,左手一个圆,右手一个圆,亮晶晶环环相扣;李响手指指指走直,横也好竖也好如铁线金钩。圆欲绞杀,直欲突围。那老者的短戟固然厉害,可是李响的反骨指初成,正是无所畏惧,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城头上高乱甄猛本来这几天见李响先是沉迷儿女私情,后是郁郁寡欢阴阳怪气,心中其实颇为轻忽,对他击杀龙飞一事也越发怀疑,可是这时见他独斗那老者,招式奇妙气势凌人,不由赞叹不已。

这时候常自在怀恨已带领人马从寨中赶来压阵。常自在方勒马站好,已瞧见了十齿飞磨中的老五。想到长安郊外为他追击折辱一事,不由火往上撞。振臂拔出狼牙棒,喝道:“呔,小子!上次爷爷脚软,为你所乘。今天你再来试试!”

那老五认出了他的棒子,亮双钩笑道:“软脚虾,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纵身来斗。常自在挥棒斗了十回合,马上不及他步下灵活,也一个筋斗落地,弃了棒子拔刀来斗。那老五早知他底细,并不讶异,凝神出招。斗了二十余回合,常自在渐处下风,又换了剑来,再斗十几回合,变出一对判官笔……斗了盏茶功夫,扔了满地家伙,瞧得两边人马叹为观止。

旁边怀恨和尚瞧两边都难分胜负,不觉气闷,挺戒刀喝道:“谁还闲着,来陪和尚玩玩!”那边使跨虎篮的出来出来与他相斗。

如此打了半晌,场中三对,怀恨稍占上风,李响斗个平手,常自在却渐露败象。十齿飞磨剩下的两个兄弟打个眼色,拔铁爪双飞钺加入战团。铜炉销金阵转动开来,怀恨的双刀渐渐给绕得重如泰山一般,叫道:“有古怪!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响常自在也给绕进来,渐感吃力。二人知道这阵法厉害,叫道:“和尚,快逃!”三人卯起来打那使铁爪的。那使铁爪的一人扛下他们七成的攻势,大感吃不消,一步步退后。但五人演练已久,那阵形却不乱,随着他一起移动,只把三人困在中间。

关键时刻,只听平天寨中鼓声大作,甄猛挂着一条膀子率队来救。可是他还没有赶到,那边官兵已如潮水一般冲至。两下人马一撞,登时刀枪并举如雪崩撞上巨岩。

十齿飞磨眼看就要得手,谁知突然间自己人这边大举进攻。上千人冲过来虽是去迎击平天寨人马,却仍是不可避免的冲撞了他们的阵势。八个人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给颠得一晃,铜炉销金阵终于露出破绽,李响、常自在、怀恨哪能放过?趁隙杀出。

甫一出阵,李响只觉眼前一黑,方才在铜炉销金阵里,虽然凶险,但是毕竟是十齿飞磨在外围,多少将他们与沙场隔开。可是这时真正冲入军中,登时只觉人马汹涌如潮,旌旗蔽日,杀声震天,自己空负一身本领,可是被数不清的人不停价连撞带挤,竟然站脚不住,只能顺着大军方向移动。不觉又惊又怒,心中竟起了人力终究有限的念头,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强挣几下,被人潮裹挟而去。忽然抬头时,见城头叶杏正探身观望,蓦地一咬牙,暗道:“她前几日方拒绝了我,我若今日死了,她还以为我自暴自弃!”便即咬牙苦拼,勉强在汹涌战阵中随势卸力,渐渐能向左右移动。

未几,给拥到了两军胶峙之处,有平天寨士卒抵挡,终于得以站稳脚跟。甄猛叫道:“收兵!回寨!”平天寨士卒人少,且战且退,李响等奋力断后,终于来到寨下。败兵鱼贯而入,寨门渐闭,李响等奋力一击,缩身跳进。便在此时,常自在大叫一声,倒飞出门。寨门轰然合上,李响拍门叫道:“开门!开门!”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铁门拴嘭的落下,外边的官军一拥,寨门猛地一涨,吱嘎作响,似乎随时破裂一般,寨墙上高乱下令道:“放箭!”

嗤嗤之声不绝,箭如雨下。待李响登上寨墙,只见官兵兀自一波一波的涌至。往远处看时,常自在正翻倒在地,给拖在大军队伍后边。原来方才众人进门的一霎那,那使铁爪的飞爪来拿人。他的铁爪缀有钢链,飞出来时正好常自在宽氅大裘,登时拿了个准确,倒拖回去。

官兵得将官获胜鼓励,攻得格外悍不畏死。寨墙下一场激战,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方告一段落。此一役,平天寨伤亡士卒五百余人,耗费羽箭近万枝,更折损大将常自在。一日之间强弱易势,胜负颠倒,平天寨中一片愁云惨雾。

七杀甫成,便遭此大败,人人都是气急败坏。夜里吃饭时,舒展大发脾气,责备李响不该擅自出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厉害,没和他们动过手么?一个人去逞的什么英雄?若不是你贸然出战,常自在他们怎么会出战?他们不出战,怎么会给他们机会抓了常自在?”他近日来春风得意,运筹帷幄间一切大局尽在掌握,可是突然之间,大蚀血本,不由得气急败坏,口没遮拦起来。

李响正自窝火,听他这般说话登时发作,道:“你现在来怪我?我不出战,他们便不出战么?你让那五个家伙指着鼻子骂,你能忍多久?何况我为什么不出战?重耀在下边呢,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一定要救他!”

两人脸红脖子粗,斗鸡一般互相瞪视。甄猛、怀恨,连忙将两人分开。平天王道:“两位兄弟都是为了平天寨好,何必自家翻脸。让人笑话!来来来,先吃了饭,咱们再商量明日的计划。”

二人气哼哼的坐了。叶杏桌下轻轻踩李响一脚,李响登时如泄气的皮球,烦恼退散。看桌上却少了唐璜,问亲兵时,却道唐寨主在后边料理伤员,还没忙完。

叶杏丢个眼色。李响乖乖的站起来,道:“我去找他。”

他出了聚义厅,放慢脚步,溜达着往后寨伤房走去。一路所见,前几天还喜笑颜开的喽罗们如今各个愁眉不展。有的端着稀粥馒头默默的吃,有的就就着雪水磨刀砺枪。此前平天寨中人人相逢时嘘寒问暖,互帮互助的温馨场面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多数人面无表情的来去匆匆。

李响在心中叹息一声,来到伤房,快到时,忽见某处山石下又一个人影熟悉,仔细一看,依稀便是唐璜。招呼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果然便是。李响笑道:“你怎么在这,伤员都包扎好了?”

唐璜垂首道:“是……”情绪极是低落。

李响道:“怎么了?”

唐璜抬起手来,只见月光下,两手上血迹斑斑,道:“我……我后悔了……”

李响心中一翻个,已猜到了七八分,道:“你说……代价太大?”

唐璜抬起脸来,竟已哭得涕泗横流,道:“我……我给他们包扎……可是有人实在救不活了……有人也残废了……他们疼得厉害,我们……我们怎么有权利让他们为我们的一点抱负去送死……”

他虽然流泪,可是那迷乱的眼神却似要直望进李响的心中,李响不敢看他,叹息一声道:“可是……你也该知道,想要改天换地,又怎能没有牺牲?”

唐璜泣道:“我想要新的天下……可是我不想要那些牺牲……我……我不想看……不想知道!”

这样的任性的话脱口而出,李响也无言以对,便陪着他只在这里站着。清冷的月色下,一个男人哭得像孩子,一个男人茫然得像木头。寨外忽然传来幽幽断续的号叫:“皇恩……浩荡,天命……难违!”正是董天命又来蛊惑人心。

两个人的身子如遭电亟,也不知过了多久,唐璜抬起头来道:“我……我要去……”气息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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