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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一沟的峡谷,看来地势非常险要。狄公静静地望着地图,思索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元芳端着茶走进来,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案上。狄公转过身,看了元芳一眼道:“东硖石谷,两旁峭壁悬崖,中间一条石沟,如此险要的地势,只适于设伏;大军团作战,恐怕会施展不开呀。王孝杰沙场宿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为什么要将会战的地点选在这里呢?”
李元芳道:“峡谷的地势,大军虽不易展开,却有利于围困敌军。我们向吉利可汗借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令赵文翙将军绕到敌人背后,与正面的大将军王孝杰采取夹攻之势,以期尽快击破敌军吗?”
狄公点了点头。李元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选择东硖石谷也算是有些道理。”
狄公吁了口气,没有说话。元芳试探着问道:“下午,大人还说到了塘报?”
狄公点了点头,徐徐踱了起来:“我是觉得这塘报来得有些怪异。”
李元芳不解:“哦,却是为何?”
狄公停住脚步:“塘报是做什么用的?”
李元芳道:“一般来说,兵部塘报主要是用于向阁部反映战役进行及轮输转运等情况,还有就是向朝廷传达捷报以及请求增援。”
狄公点点头:“不错。可今天这份塘报却是赵文翙将军向皇帝禀告,他已率军借道突厥,秘密掩进到敌方背后!”
李元芳一愣:“哦?”
狄公道:“这可是军中绝密呀,不应该通过塘报来向皇帝奏禀。而且,通常这种情况是不需要向朝廷汇报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这只是统军将领之间的事。换句话说,赵文翙的奇兵就位,只要通知正面的王孝杰,二人约定时间发起进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通过塘报传奏朝廷呢?虽然经贺兰驿转发的塘报也是绝密的,但隐密性毕竟是差了很多。这种做法不合常理呀!”
李元芳这才觉出情况异常,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大人的意思是——?”
狄公笑了笑道:“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
李元芳问:“要不要奏明圣上?”
狄公摇摇头:“皇上正在兴头上,还是不要用这种揣测去扫她的兴为好。也许,这只是我的杞人之思,一切还是等到元夕献捷之后再说吧。”
永昌县通往神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飞奔。车厢内的曾泰连声催促 车夫:“快!再快点儿!”马车呼啸着驶过田野,向神都奔去。
贺兰驿逆党截塘报(7)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永昌县,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静夜中,几条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奔至永昌馆驿门前。正是跟随红衣女郎的四个黑衣人,为首的摆了摆手,四人纵身飞起跃墙而进,向如燕的房间奔去。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如燕安静地躺在帐幔里,床前地上放着那只大木箱。“咔”,静寂中传来一声轻响,一柄短刀缓缓从门缝内插了进来,轻轻一撬,门闩立即抬了起来,“砰”的一声,门开了,黑衣人闪身而入伸手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门闩,动作干净利落。身后三人随即冲进房中,四人分成两拨,一拨径奔如燕的床旁,另一拨直奔木箱。
榻上的如燕似乎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
两个黑衣人奔到床前,举起手中钢刀…………
榻上的如燕仍然没有反应。
寒光陡起,黑衣人的短刀狠狠地刺进了如燕的后心……
没有叫声,没有鲜血,也没有刀锋入肉时的爽滑,他们的刀似乎扎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两个黑衣人愣住了,其中一人伸出手,轻轻将尸体翻了过来,哪里是如燕,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床棉被。二人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已经晚了,霎时间只觉脚腕一紧,身体登时失去了重心,向前摔去,二人发出一阵惊呼。
奔到木箱旁的两个黑衣人闻声回过头来,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床前那两名黑衣人,竟已被倒吊在半空中,双手不停地抓挠。木箱旁的二人吃惊地对视着,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身旁的木箱砰的一声打开,如燕从箱里跳出来,双手连扬,两包石灰在黑衣人的脸上开了花,屋内登时一片白雾,黑衣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
脚步声响,几名仆役手持木棍从房门外飞奔而入,照着箱旁的两个黑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乒乓”两声,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如燕跳出木箱,问几名仆役:“驿卒安顿好了吗?”仆役们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另雇了一辆马车,找了个郎中,现在他们已经上车了。”
如燕点了点头:“把这几个小子捆起来,塞进木箱,放到原来的那辆马车上。咱们立刻转移,绕道奔神都!”
洛阳狄府门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车轮碾地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曾泰的马车飞奔而至,车夫猛勒缰绳,驾辕马一声长嘶,停在了府门前。车夫跳下车来,放好脚踏,对车箱内的曾泰道:“大人,到了。”
没有回答。车夫提高了声音:“大人,已到狄府,请您下车。”仍然没有声音。
车夫一惊,伸手推开车箱的门…………
曾泰歪靠在车厢壁上,嘴角边挂着一丝血迹。
狄公快步奔进二堂,李元芳早已在此等待了,他的神色非常紧张。狄公急促地问道:“元芳,出什么事了?”李元芳一指床榻道:“大人,您快来看看吧!”
狄公一愣,快步走到榻旁,只见曾泰躺在榻上,面色紫黑,一动不动,嘴角边挂着诡异的笑容。
狄公登时惊呆了:“曾泰!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芳一指身后道:“这是曾兄的车夫,让他说吧。”
车夫哭丧着脸道:“小、小的也不知道,曾大人初更的时候来到县衙,说是有要事连夜赶往神都,向您禀告。这、这一路之上都好好的呀,到了府门口,小的请他下车,他、他……”车夫失声痛哭起来。
狄公问:“在路上,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车夫道:“什么也没听到,就是曾大人连连催促。”
狄公走到曾泰跟前,伸出三根手指搭了搭脉搏,长长地吁了口气:“还有脉搏。取针来!”
狄春快步向内堂奔去。
狄公冲元芳摆了摆手,元芳轻轻扶起了曾泰。狄公仔细地检视着曾泰的头部,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曾泰的脖颈处,一枚钢针映入了眼帘,狄公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地将钢针起下,凑近风灯细看,那钢针足有二分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蓝色的光芒。狄公叹了口气:“好厉害的毒啊!”
贺兰驿逆党截塘报(8)
李元芳将曾泰的身体放平,接过毒针仔细地看着。忽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惊呼道:“无影针!”
狄公一愣:“什么?”
李元芳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大人,您等一等。”说完,他快步走出门去。狄公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
狄春走了进来,轻声道:“老爷,针取来了。”
狄公点了点头,手拈银针,从曾泰头顶的百会到腹关元一路施针。而后,两根手指放在百会穴上的那根银针上轻轻捻动,忽然曾泰的胸腹间发出“咯”的一声。狄公紧锁的眉心登时舒展开了:“有门!狄春,扶他起来!”
狄春赶忙将曾泰扶了起来,狄公的双手连捻连拔,曾泰的嘴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狄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救,扶他躺下。”
狄春将曾泰平放在榻上。门声一响,李元芳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狄公站起身擦了擦手:“元芳,你刚刚说什么?”
元芳道:“大人还记得无影针吗?”
狄公愣住了:“无影针?”
元芳一举手中的木盒:“就是这个。”
狄公接过木盒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是当年虎敬晖杀赵传臣用的暗器!”
元芳点头:“正是。大人,您看!”说着,他打开木盒,将毒针放入发射器中,对着门框轻轻一按机括,“啪”!毒针钉在了门框之上。
狄公惊得连退两步。李元芳轻声道:“虎敬晖死去多年,怎么还会有人使用这独门暗器?而且您发现了没有,曾兄所中之毒,与当年李二和赵传臣所中之毒竟然是惊人的相似!”
狄公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刚才我用银针为曾泰疗毒,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霎时之间,数年前,在小连子村为化名李二的吉利可汗治伤那一幕,跃然眼前。陆大有家西屋出现过的场面,登时闪过他的脑海……
李元芳望着狄公轻声道:“还记得,我们抓捕虎敬晖时,他说过的话吗?”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虎敬晖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深深的伤痛,也使他感到万分内疚,可以说每一个有关虎敬晖的细节对他来说,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当时虎敬晖从衣服内层解下了一个褐色的方形木盒,而后说道:“我的暗器就绑在胸前,射伤李二的也是它,名叫无影针。”说着,他的右手在木盒侧面的机关上轻轻一推,咔的一声轻响,一排无影针立了起来。
狄公深深吸了口气,接过木盒,右手在盒侧轻轻一推,咔的一声,一排无影针立了起来,狄公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真的是无影针……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芳道:“难道会是巧合?”
狄公摇摇头:“这世间真正的巧合是极少的,每一件看似巧合的事,内中必有紧密的关联。曾泰到底为什么夤夜来到这里,他要告诉我什么呢?又是什么人会对他突施杀手,而且,用的手法竟与多年前虎敬晖所用的相同?这内中大有文章啊!哦,对了,元芳,曾泰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元芳摇头:“刚刚卑职已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狄公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道:“曾泰所乘的马车现在何处?
李元芳道:“就在后面。“
狄公道:“走,去看看。”
马车停在后院院中。狄公和李元芳快步走来,元芳推开车门,狄公借着灯笼的光向里面看去,车厢内空空如也。狄公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思索着,忽然,他的双眼一亮。
元芳问:“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公没有说话,他迈腿上车,坐在曾泰所坐过的位置上,对车外的元芳道:“元芳,如果你是凶手,会藏在这辆马车的什么位置,才不会被人发现?”
李元芳沉吟了片刻道:“车下。”
狄公点点头,他的目光顺着车厢地面向下望去,一点红色的小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从下向上。狄公赶忙起身,轻轻地取下布丝,仔细地察看。
贺兰驿逆党截塘报(9)
李元芳道:“大人,这是什么?”
狄公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元芳,你看看车下。”
元芳低下身,将灯笼放到车下,仔细检查着,忽然他发出一声惊呼:“大人!”狄公赶忙俯下身。元芳一指:“您看。”
车下部的椽头,被快刀割出了两块拉手之处。元芳道:“凶手定是隐伏在车底,等车驶离永昌后,他再从车下钻出来,打开后门,进入车厢。”
狄公点点头:“不错。以这样的身手来说,要杀死曾泰可以说易如反掌。可他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