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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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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吭声。他这是随便发发感慨呢还是产生了警察和侦探的竞争意识?

“凉玉同学,有你和这位大侦探在的话警方大概可以完全袖手旁观了吧?”

我不禁对端木医师产生了怜悯。连警方都袖手旁观了,看来这事只能赖上他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呀。”用非常诚恳的语调说。

“枕头上只有死者自己、家属和你的指纹。警方今天排查了所有和死者有裂隙的人,出乎我们的意料,曹教授生前的名声非常好,人人都敬佩不已呢。”

所以才更不能让那种事让大家知道。

“而且他表面上病情稳定,其实已经命不久矣了,所以警方倾向于是不知道他病情进展的人杀了他,虽然他和女儿们之前发生过摩擦,但我们还是基本排除了她们的嫌疑。”

嗯,非常有见解的推测。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希望他死的越快越好。”

如之前我与这位刑警队长的交锋,对方完全不是那种好糊弄的角色。

“但真奇怪,完全调查不出曹教授的寿命再延长几天会侵犯到什么人的利益啊。”

嗯。因为那是完全不能告诉你们的事实。

“唉,那么这件案子,只能拜托你们啦。”好像是很苦恼的言辞,我却好像看到对方一边窃笑一边拿着话筒的样子。

“哦。我要睡觉了。”

“好的,那么晚安了。”

“拜拜。”挂掉之后我看看手机。沈家三代良民,还是少和警察打交道的好。

如果没料错的话,对方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是对“那件事”还是对我和端木隐瞒了重要线索这事。

我蹙起了眉。总结一下凶手的可能性,有两种情况。

之一就是如警方所言那样,是完全不知道曹教授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所为,因为某种原因要杀死他。那么就可以排除了家属和知情者的嫌疑。

另一种就是尽管知道,但是不愿意曹教授在临终之前完成“变性”的夙愿,不得不将他杀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凶手并非是仇恨曹教授的人。恰恰相反,是唯恐他晚节不保,名誉受损的人。

不晓得端木是怎么考虑的呢?除了家属,还有别的知情者吗?

“曹教授的家属来收拾他的遗物了,冷面木头好像在盘问她们。”第二天早查房之后,我正忙着写病程录,危峻跑来告诉我。

“哦?”难道侦探还在怀疑她们么?

走出去看时,倒不见危峻所说的景象,端木不知哪去了,走到曹教授的病房前,我看见大女儿远清正在收拾。她的眼睛红红的,表情有些呆怔。二女远琪站在走廊门口处打手机,三女远珉也呆呆地看着大姐收拾,小女儿远舫,不耐烦地走来走去。

见我来了,曹远清站起来对我点头示意。

“请节哀顺便。”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冒出这么一句。

“沈医生,平时多谢你照顾爸爸了。”

“应该的。”

“唔……”她突然有些吞吞吐吐,“不晓得你……有没有看到爸爸常看的一本书……”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们也是知道有这本书存在的,也许曹教授曾经拿出这本书来试图说服过她们的吧。而现在这书却突然不见了。虽然曹教授看这本书并不能就说明什么,但被人看到总还是不好的吧。

“什么书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装傻了。

“……没看到就算了……”

“妈妈,收拾好了吗?”突如其来的清脆嗓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掉头一看,是曹远清的女儿晓婕。

小女孩儿站在病房门口,用毫无感情的音调说:“有什么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走吧。这里味道好难闻。”

曹远清怒道:“胡说什么,受不了就出去等!”

女孩撇了撇小嘴,头也不回地走出。

我心里微动,和曹远清招呼一声,退了出来。

四下张望了一下,不见小女孩儿的影子,想了想,走到走廊尽头转弯的楼梯间。

女孩儿果然蹲在那里。

“为什么要惹妈妈生气?”我轻轻地问。

女孩儿一惊,转头见是我,不高兴地问:“你是谁?”

“我是照顾你外公的医生。”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恨外公?”

“不管你事。”

“他已经被人杀了。你高兴了吧?”

女孩儿“霍”的一声站起来,双眼喷火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道:

“管、你、什、么、事!”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被谁杀了?”

“那种坏蛋,死了也活该!”

我愣了,女孩儿说的不是“神经病”,也不是“变态”,而是“坏蛋”。

“为什么这么骂外公?”我用温和的声音说,“他生前不疼你的吗?”

“他和爸爸一样,是个坏蛋!”

我想到曹远清的离异,忽然之间明白了些什么,柔声道:“外公和爸爸不一样,外公没有抛弃家庭。”

“不!外公从来没有爱过外婆,他一直骗我们!他比爸爸还坏!”

女孩儿突然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噎着说:“……我恨他!”

在这么直接的愤怒和怨恨面前,我只能感到无奈。对于曹教授来说,几十年来,对“异性病”想必不是没有反抗过,但在世俗的偏见面前,也只能隐瞒一切娶妻生子。他不爱她?不可能,否则又怎会等到她去世才决定要做手术。但他爱她吗?我不知道人们是如何辨别对方是否能够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又是如何决定两个人一生厮守。因为感情?不,一定还有些别的东西。信任?依赖?眷顾?感激?但这些,这个才13岁的孩子决不会明白。她只是单纯地恨他。恨他辜负了外婆,恨他的决定让全家伤心。是了,曹教授一定也明白这点,但还要那么做,为什么?

因为这是控制他终生的顽疾。

看着伤心的女孩儿,我无法说出什么。但我相信她长大以后有一天必然就会明白。人们有时会迫于无奈去伤害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并非是因为不爱她们,而是这世事难有两全。

而我也并没有怀疑女孩儿会是杀害自己外公的凶手。她太小太感情用事。她的爱恨那么自然直接,绝对不会用这么龌鹾的方式。

身后突然有响动。回头,我看见住院总医师毫无人性的脸。

“从小孩子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你该不会是怀疑她吧?”对方这么说。

“没有。”我简单地回答。

“通过和她们简单的交流发现,曹家的大女儿是个传统女性,就算深爱父亲也无法接受那种现实,但若怀有杀意,给父亲送饭菜次数最多的她完全可以运用不着痕迹的方式,所以不会是她。”

侦探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二女儿是个商人,性情粗暴,精于算计,会害怕父亲的行为损害自己的声名,倒是有做出那种事的可能;三女儿是银行职员,目前正和男友谈婚论嫁,也会害怕受到父亲不名誉事件的影响,但她生性胆怯懦弱,倒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送父亲上路;小女大学毕业之后一直赋闲在家,是名新新人类,平时被父亲管束责骂最多,但这次对父亲的决定倒是不以为意,认为姐姐们没必要干涉,自然也不会是她。”

“那按您这么说,就是老二了。”侦探就是有效率啊,居然短短的时间内就摸清了曹家的细节。

“不是。”

“嗳?”

“别忘了那本书。曹教授向她们出示过这本书,如果凶手是她们其中一名,势必会把这本惹人非议的书带走。”

没错,这就是我认为凶手也有可能和“那个”无关的缘故。

“但,我却不认为凶手不知道曹教授有做手术的决定,只是,他不知道那本书的存在。”

我抬起头来。

知道“那件事”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那么,就还剩下一种可能……

“设想一下凶手进入曹教授病房后的所作所为。他知道病房位置所在,懂得避人耳目。进来之后曹教授应该在卧床休息,但一定有清醒意识,他不可能从他身下猛地抽出枕头将他捂死。应该还做过短暂交谈。教授半卧起身要与他说话,对方装作体贴模样要将枕头垫高,然后忽然翻脸……但是捂死教授后他并没有看到那本书,于是没有带走。”

端木和我一样意识到了这些细节所在,那么,就还有一点……

“那个枕头上本该留下凶手的指纹、汗迹的,因为这些事后都不太好处理,除非他戴了手套。可是,如果普通人戴着手套来看望病人不是很怪异的吗?呼叫铃就在教授手边,他只要觉得情况有异就会按响那只电铃。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戴着手套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凶手是这个医院里的一名医务人员吗?”

“我是倾向于这个推测。”

曹教授“变性”的想法,我记得端木对我说过,除了他之外,就还只有前来会诊的那两名整形和泌尿科医生知道。

投向端木探寻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已经告诉警方让他们去追查了。”

事到如今也无法再对警方隐瞒下去。

据楚秦称先向家属求证了事实。虽然曹远清面色灰败,一言不发,但也没有否认。

“已经逼问过两名前来会诊的整形和泌尿科医生,其中一人不得不承认他曾把这件事告诉给另一个同事听。那个同事又把这事像笑话一样在午饭聊天时提起过。我们已经在集中调查当时现场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士。”楚队长这么告诉我。

“啊……”没有道德操守的医师,随便就泄露了病人的隐私。

“另外一方面,在调查和曹教授有关系的院内人员。我认同端木医师的判断:凶手并非与教授有仇隙,恰恰相反,应该是对他爱戴有加的人。”

可以想见,如果周围听热闹的人群中有对教授有特殊感情的人存在,那是令他多么愤怒的一件事。

自己所崇敬的人,被当成小丑一样被嘲笑着,而的确又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的事实。

“医院内使用的充气式枕头,可以留下指纹。凶手好像也知道这点。而且用力的时候还会因为手心出汗而留下线索。而拿走枕头的话引人注目不说,还不太好处理,所以可以推断凶手是戴上了手套。我十分赞同端木医师的推理,凶手是即使戴着手套走来走去也不会引起注意的人。另外,在枕头捂住教授相反的那一面,我们测出了一种物质的存在。不是汗液也不是唾液……是一滴眼泪。”

在杀死自己所崇敬的教授时,感受到他徒劳的挣扎,是怎样的心情?但若让教授真的做出“那种事”,还不如快点杀死他。对凶手来说,这看似野蛮的杀戮,反而是一种救赎吧?

因此落下了可能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眼泪。

只是他忽略了,教授不管怎样也要那么做的初衷。完全不顾对方的执著,只完成自己执著的凶手,难道就不是一种病态?

根据已经大大缩小了的范围调查,果然很快找到了那人。

是一名生化指标检验师。像端木说的一样,化验师因为接触病人的血液、尿液,所以不管任何时候都戴着手套,没人会觉得奇怪。他也正是因为无意中听到关于教授病情的议论,不能接受,决定用自己的方式保住教授的名誉。

他曾是教授的一名弟子。据他所言,求学期间受到过教授多次悉心指点,不仅如此,还十分关心他生活上的艰难,甚至工作,都是教授辗转托人。

而最令他感动的是,去探望教授的病情时,对方都已不十分记得他了。从教授的言语中他知道,这样帮助过的人,远远不止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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