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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从后面追上来,拦住我:“喂,叫你呢。”
“我不叫喂。”
来人面孔罩上一层懊恼的神气:“沈凉玉!”正是中午食堂里那个男生。
“怎么,敢和灾星说话了。”我讥嘲他。
“哼!”他看着我,有些忌惮又逞强的样子,“你以为我想和你说话啊,我只不过有正事罢了。”
“哦,那么有何贵干?”
“我叫祁佐人。我的理想……是做一名侦探!”他咧开嘴巴,洋洋得意的模样。
我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喂!”他看到我漠然的脸色,受挫地大叫,“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是。我只是没听懂你的话。侦探……那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想挖掘真相的人。”
“哦。”我摆摆手,“大白天的,我就不陪你做梦了。”说着又要走。
“沈——凉——玉——”他从齿缝里蹦出这三个字来,“你敢再往前走一步看看……”
我走了两步。
“侦探”从后面冲上来:“站住!”
我不耐烦地猛然转身,倒吓了他一跳:“我问你贵干,你说你想当侦探。鸡同鸭讲,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我……我只不过想找到杀心悦的凶手……”
“那种事情,交给警察就可以了。再说,又管我什么事,你找我干吗?”
“听说,纪真鸿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才有了不在场证明?”
我警惕地看他:“你知道的真多,不是简单的发现人啊。”
“哈哈!”他似乎颇为自得地笑了两声,“我可是有内部情报……”
我沉下脸来:“我看你也是有嫌疑的人才是吧。”
“不,不!”他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经不起我的诈唬,“我表哥是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警察,我义务帮他搜集情报,他向我透露这一点也不要紧的,你可别到处乱讲啊。”
“哦。那你说说看,除了纪真鸿,还有别的什么嫌疑人没有?”
“嘿嘿,”他神秘一笑,“原来你也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啊?那你猜猜看呢?”
“我猜?”我瞥了他一眼,“要我猜至少有三类人:死者的男友,死者的情敌如纪真鸿,还有死者的其他追求者。对不?”
“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呆呆地看我,半晌脸上忽然露出激动神色:“沈凉玉,我们联手破案吧。”
“凭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哼。”我冷笑。愚蠢的人们总对所谓的真相怀有探究和好奇,却不知真相永非人们所喜闻乐见……若在平时,我定毫不犹豫地推辞,可是这事却和真鸿有关……不不,我并不是在为她着想,只不过,我既是她未行凶的见证,我就得为我的证明负责到底。可是,正如刑警队长所说,在我和她相遇之前之后的时间,她到底又做了些什么?那个男人为何失约,她又为何倔强绝望到死?在我心里有解不开的谜团,而我直觉,这些都和那个女孩的死亡有关。
抬起头来,男人祈求般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他的眼神晶亮,带有异常执着的神气……
“好吧。”我淡淡地说。
“你先把你和纪真鸿相遇相处的情景说一遍。”他居然还煞有其事地拿出个本子准备记录。
“你先说说都有哪些嫌疑人和你所知晓的线索……不,你先说说你发现尸体的情况。”
“你……”他看看我毫无妥协的眼,有些恼怒,抓了抓头,将本子往前翻了几页,“我是清晨起来跑步时发现尸体的——我可以说是我们学校锻炼最早的人了,每天至少要跑5圈……”他的废话在我一个凌厉的眼神下止住,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无意中发现一个死角的草丛里有白花花的东西,跑去一看,吓了我一跳,这还是我首次看到真正的尸体……”
我开始不耐烦地东张西望。
“当看清那是心悦的脸时,我几乎要惊叫起来,她的表情很怪,似乎是愤怒而不甘心的样子,又似乎是极悲伤绝望,皮肤惨白的吓人,大大的眼睛似乎要挣脱了眼眶,长发乱七八糟地遮住了一半的脸……”祈某人的声调里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教我不禁把眼光注目在他脸上。
“你……不会也曾是邱心悦的爱慕者之一吧?”
“啊!”他似乎是吓了一大跳,眼神从有些迷乱变得心虚,“你……你怎么知道……”
“傻子也听得出来。”我耸耸肩,“你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她的头发遮住了脸你还认得出她,她明明是赤裸的你却更在意她脸上的表情……行了行了,说说她身上的伤痕吧。”
“她是赤裸的啊,我哪敢多看。”
“哦。你真正人君子。”我讽刺了他一句,“至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吧。”
“呃……那个知道,她的腹部有个窟窿,血都凝结住了。”
“没看见凶器吗?”
“没。”
我低下头想了想,尸体裸露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不是因奸杀人,那为什么要把衣服都脱掉呢?难道真像我前面说的,是为了羞辱死者?不,不会这么简单的。
我又想到那刑警队长,也许通过勘验可以查出原因吧,可惜我就无从得知了。想要从尸体本身获得线索显然不行。
“邱心悦当天具体的行踪你知道吗?”
祁佐人摆出了个“你真是问对人了”的表情:“据她的舍友说她那天和平时过的没什么两样,情绪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晚上八点以后就出去了,好像是和男朋友约会,十点钟回到宿舍,没说什么就躺下睡了,到了11点她舍友也躺下睡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心悦又起身出去了,后来都不知道她再也没回来过。”
“嗯。”我点点头,这段陈述和邱心悦的死亡时间倒是吻合的,让我在意的是邱心悦和男朋友(也就是真鸿的心上人)既然是在八点到十点的时间里约会,那么之后他为什么又不赴真鸿的约呢?而11点之后邱心悦是自己离开的(也不排除她接到了什么电话或短信),那至少可以确定是熟人作案了。可惜邱心悦的尸体没穿衣服,她的手机一定也被凶手拿走了。或许可以通过电信局调查出那时她收到了谁的信息?但我想警方是不会从那上面获得什么线索的,如果凶手有意要害她的话,完全可以用公用电话或随时可以丢弃的手机和她联系。
“说说嫌疑人的情况吧。”现在该听听那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的不在场证明了。
“嗯。”祈佐人清了清嗓子,“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心悦的男朋友吕望峰了。他的说法和心悦舍友的一致。他们晚上八点到十点钟都在一起,后来心悦说她困了就送她回了宿舍。本来吕望峰有个哥们昨天过生日,在外面吃饭K歌,一直打电话叫他过去。于是他看看时间还早,就打车去了。一大帮人一直疯到早上才回来。所以,至少有十个人可以证明,从10点半到第二天早上,吕望峰根本未离开过大家的视线。”
我的心沉了下去。真是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这家伙不顾真鸿的死活,原来是和不相干的人在一起快活逍遥。
真鸿真鸿,若是你得知真相,怕不会再伤心赴死?
然而这一瞬间,我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丝奇怪意念。待我想细细探究,却已无处可寻了。我觉得自己仿佛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暂且放下。
“然后就是纪真鸿了。她和吕望峰走得很近,毫不掩饰和他的暧昧之情。有一次和心悦狭路相逢,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不休。纪真鸿是个个性很强的人,心悦好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最后竟然被她骂哭了。”
“咦?”作为横刀夺爱者,真鸿也未免太强势了。偏是对那男人如此软弱。人间痴情女子,都是如此这般色厉内荏吗?那邱心悦看来更孱弱,换了是我,属于我的东西,哪容他人染指?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疑问,祈佐人讷讷地道:“其实……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吕望峰是先追求纪真鸿的,可是开始不知怎么纪真鸿并没答应。偏偏那时心悦主动向吕望峰表白了,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可是这时候纪真鸿又不愿放弃吕望峰了,于是三个人就……”
我听得目瞪口呆。昨晚真鸿完全没有对我提及这段。从她的描述,我一直以为她是欲求而不得的女子,怎知道其中还有这种曲折?……我想起来了,她曾说过:她想把他抢“回”来。当时我心里还有一丝奇怪……照这么说来,吕望峰当真是个浅薄无比的男人,若是对真鸿有几分真心,怎会轻易改弦更张?但我也明白了真鸿不甘心的原因:因为那本该是属于她的爱情,她怎愿轻易错失?而邱心悦的孱弱也可以想见了:她才是个掠夺者,故而理屈词穷。
想清楚了,我只觉心里的厌烦又加深了几分。这样一个薄幸之人,却可以让两个女孩一个身死,一个心伤,这是什么逻辑?虽说感情上的事没有对错,可也不是这般甘心下贱。人类愚蠢的情感,真是混乱的无以复加。
“好了,你可以说和纪真鸿在一起的情景了吧。”祈佐人见我沉默不语,开口问道。于是乎,我不得不再次叙述一遍,只是在说的时候,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吕望峰让真鸿在天台等他,自己却不来,而又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我未曾出现,谁来证明真鸿的无辜?我心中一跳,吕望峰果然有些蹊跷。如果真鸿不是为了要等他,那种时候肯定已经休息了,于是便有舍友证明她的置身事外……真鸿,你到底遇上了如何狠心的男人,要拿你做替罪羔羊……
“这样看的话,虽然纪真鸿在11点到12点之间有一段空白,可是她的确没有机会处理尸体啊……看来她也不是凶手。”祈佐人喃喃自语,“这样的话,果然只有那个人最可疑了……”
“嗯?”听他这么说,似乎还有一个嫌疑者,而且已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那人是谁?”
“呃……”不知为什么,祈佐人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懊恼的神气,“那就是心悦最死心塌地的追求者,直到她和吕望峰在一起了也不肯放弃的狄斌啊……”
这次案件,在我以后所遇上的故事之中,也许还算不上是最令人发指的一件。这个故事,究其本身,并不能逃脱其俗烂的事实。固然在这个故事里,大部分的角色都是真心,然而在那少数的虚情假意面前,那些执着、那些企盼、那些无望的守候和毫无保留的付出,都像云烟一样轻易地消散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人物最后可悲的命运,难道不正是源于他们那可笑的真心吗?放下全部身段,诚心诚意地将自己的真心奉上,去任由别人利用、践踏。如果付出就可以有对等的回报的话,那这世上怎还会有人埋怨命运的不公呢?而在这个故事里面,不要说回报罢了,就是想让那被爱的人的心少狠毒一分,也是妄想哩。
这次案件的确算不上最令人发指,却奇怪地让我久久难忘。而我最后之所以作那样的决定,读者到最后也应该明白并且体谅的吧。尽管在此刻,你们还和我一样懵懂未知,冷漠凉薄如我,凡事不啻用最坏的角度来臆测的我,在这个故事的尾声里,其实也和你们一样,尽管怀着一丝不平和愤恨,却也是无能为力的了。
因着祈佐人口中的这个“最大的嫌疑者”,也因着他也未掌握到其的具体信息,我们去找那个狄斌了。
我也恍然有些明白祈某人要屈尊降贵和我联手的原因了。他和狄斌同为邱心悦的裙下之臣,是少不得有些芥蒂的。而对一个男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