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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璘逼急了,说要请出皇帝的尚方宝剑,谁不听命令就斩了谁;李舜臣也急了,脖子一梗,说你杀了我得了,反正我只打日本人,朝鲜人不打朝鲜人。
这时候刘綎进军顺天的消息传了过来,亟需水军配合。这才算是为两个人解了围,陈璘接受了李舜臣的意见,先开往顺天去打小西行长,再回头收拾南海岛伪军。
在九月二十日夜间,陈、李水师抵达了顺天前洋。到了次日清晨,因为潮水太浅不便近战,舰队就围绕在顺天倭城近水海岸,用舰炮向城内射击。小西行长一看外洋旌旗飘动,飞扬炫目,层层叠叠全是明、朝的黑帆大船,吓得不敢出城,一直憋到夕阳快落山了,才派出一彪人马出来试探。这支人马被陈璘的海军陆战队——土狼兵打得溃不成军,惊慌退入城中。当天夜里,李舜臣怕日本人夜袭,亲自带兵在各营通宵巡逻。
这一天南海的朝鲜伪军想摸过来占便宜,结果被联军早早发现,迎头痛击,夺船抢粮,伪军被迫登陆逃遁。
九月二十二日一大早,趁着涨潮,联军水师大举进攻。小西行长觉得总是龟缩在城里,早晚要死,就派兵出去反击。明军游击将军季金的船只不小心搁浅在沙滩上,被日军围着狠打。好在大明的船高,就算搁浅了,日本人的小短腿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季金站在船舷上,抗着火炮一通乱打,把日本人轰跑了。其他援军过来,趁机把他们救了回去。这一战,明军战死十一人,季金左臂中弹。
打着打着,陈璘和李舜臣都发现了一件事,刘綎的陆军跑哪里去了?
说好了水陆并进,现在水军已经把敌人调动出来了,北面的陆军应该趁机攻城才对呀?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水军毕竟主力是水手,陆战队人数不是很多。与小西行长僵持了一阵,陈、李赶在落潮之前把舰队撤去了外洋。陈璘心里有些不痛快,派人去问刘綎到底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把陈璘鼻子给气歪了。
刘綎没干别的,督促了西路大军悠哉游哉地打造着各种攻城器械,看这架势,没个四、五天功夫是造不完……
从反面想,刘綎这实在有点消极怠工;从正面想,他也是想打一场有准备的攻城战。
眼下联军水军堵住了敌人的退路,陆军又包围了倭城,大造攻城器械。各方面都觉得刘綎虽然动作慢了点,但形势比人强,看来小西行长这回是劫数难逃啊——可是,一位朝鲜的义军将领林权在与刘綎见完面以后,道出了实情:“刘公无战心,必以和退也。”
既然陆军不动,水军也不能轻易出动。于是从陈璘和李舜臣把舰队驻屯在外洋,暂时偃旗息鼓。
于是从二十二日到二十八日,战场上进入难得的安静期,明军埋头做着木工活,小西行长在城里忧心忡忡地算计着存粮。
一直到了二十九日,攻城器械终于都造完了。刘綎耀武扬威地把这些东西运到城下,不断调试;水军也配合着在顺天附近洋面操练。整个顺天倭城里的倭寇都惊惧不已。
这一折腾,足足折腾了好几天,一直到十月二日,刘綎这才下令正式开始攻城。
十月二日一大早,刘綎会集诸军,把自己的大将旗高高竖起来,命令明军前锋吴广带着轮车、高梯、飞楼、炮车等攻城器械,黑压压地一片朝顺天倭城压去。权僳带着朝鲜军也全线出动,配合明军作战。
明军的第一道锋线,是王之翰、司懋官的苗兵。苗兵在明军中算得上是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强军,他们在两人的带领下,冒着日军如雨般的枪击一口气冲到了倭城城下的木栅外。在这里他们遭遇了日军的强力阻击,阵亡了四十余人,不得不后退。王之翰不甘心,带着人又冲了一次,干掉了十几个鬼子,暂时掌握了主动权。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明军后继部队扩大优势。可是王之翰回头一看,傻眼了,他发现后队明军爬得像是蜗牛一样,离着城下还隔着几百步远。
原来那些飞楼什么的,都是特别重的东西,推起来非常慢。明军进攻意志又不坚决,磨磨蹭蹭的,结果导致前锋和主攻部队前后脱节。对此吴广本人十分焦急,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重力是不可控制的。
小西行长在城楼上看到了这番景象,不失时机地下令,让铁炮部队都对准这些攻城队猛轰。
前面说了,顺天倭城的占地不如泗川倭城、蔚山倭城大,可有一个特点:高。因此日军射手们可以居高临下进行射击,射程远,角度刁,对明军的威胁极大。
在日军的密集打击之下,那些推车的明军纷纷被击中,其他人吓得失魂落魄,纷纷缩在高大的飞楼与炮车后面来躲避枪弹。拿飞楼和炮车做掩体是个防御射击的好办法,可是也别指望这些粗笨的东西能再挪动半分——只要明军冒头推车,就会被日军的铁炮打回去。
大的动不了,小的总能动吧。负责运送轮车、高梯的明军部队没有掩体可以遮挡,只能硬着头皮朝前冲去,结果导致攻城部队进一步脱节。
等到这些东西千辛万苦顶到城下与王之翰的部队汇合,城头忽然丢下来无数火把。这些火把都沾了油,一碰到那些木制、竹制的攻城器械,呼啦啦地全开始燃烧起来。紧接着又是守城的传统项目滚木巨石,让城下明军死伤枕籍。
而此时那些飞楼、炮车后的明军,仍旧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更别说去救援友军了。
王之翰、司懋官一看,再这么拖下去,这些苗兵全都得白白死在城下,帽子一甩,老子不打了,撤!
刘綎远远望见,急忙挥动令旗,命令他们不许撤退。可王、司二将不管这一套,带着人就往回退。小西行长一见明军退了,传令开城追击。数千倭寇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
王、司二人后退的时候,发现日军在城外撒满了菱铁,必须散开队形才能避开。这一散,散出了大麻烦——不仅自己的部队跑了一个散乱颠沛,而且还给日军追兵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们直杀入吴广的攻城部队中。
吴广的部队在楼、车之后已经藏了半天多,个个疲惫不堪,有的干脆靠着木板睡着了。外头铁炮声忽然停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又紧了回去,大队的日本武士陡然已杀到了面前。
毫无心理准备的明军登时大乱,吴广见势不妙,带头逃跑,余军大溃,纷纷扔下楼车朝阵地后头撤去。日军趁乱追击,杀得明军七零八落。后方负责援护的李芳春、牛伯英两支骑兵部队看到这一变局,急忙前进,遮护住溃败的友军,打断日军的追击。朝鲜军也有一营远远地朝日本人射箭,一直射光了箭才退去。
日军一见明军骑兵主力到了,不敢恋战,就地把攻城器械一把火烧了,然后退入城去。
陈璘、李舜臣的水军本来为配合陆军攻城,在前洋也展开了声势浩大的进攻,朝鲜军数名将领阵亡或负伤,可见战况之激烈。可他们没想到陆军的进攻这么快就失败了,只得趁退潮之际退回外海。
第一次攻城不利,所有的将领面色都不好看。只有刘綎神情自若,安慰众将说咱们兵力如此之盛,干掉小西行长这个小丑一点都不难,今天只是试探一下,看看他们的虚实。
辛辛苦苦造了这么多攻城器械,被日本人付之一炬,他倒是一点不心疼。就连临时脱逃的吴广,刘綎也只是象征性地派人过去申饬了一番,没做深究。
安慰完这些将领,刘綎派人给陈璘送去了一封信,信里说今天日本人打胜了,防守一定松懈,你们趁二更天进攻,我们也搞夜袭,小西行长死定了。
陈璘觉得这提议很靠谱,欣然答应,和李舜臣等整顿舰队,在十月初三的二更时分悄悄地迫近倭城。陈璘没急着进攻,而是先侧耳倾听。他听到远处一阵隐约传来的鹅叫,大喜道:“这是刘将军的陆军开始进攻的暗号,咱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海上夜战,只能凭灯光为号。陈璘吩咐旗舰上升起进攻的灯火,诸船也举灯响应,一时间整个顺天洋面星星点点,如若银河。
倭城里的守夜士兵看到这番盛况,吓得肝胆俱裂,急忙通报小西行长。小西行长衣服都来不及穿,急忙下床出门。他刚一出门,就听身后三声巨响,回头一看,整栋房子化为齑粉……
原来陈璘号令联军水师一字排开,先用舰炮向日本人打招呼。明军的战船吨位大,装载的火炮无论射程还是威力也非日、朝水军所能比拟,这几炮下来,竟直接射入城中,差点给小西行长搞了一次“斩首行动”。
小西行长浑身冷汗直冒,他奔到向海一面的城头,看到海面上无数战船攒集,不时有一道火光划过黑暗,炸到倭城城墙与城中,惊呼声数起。这在朝鲜人的记录里,被无比崇拜地称为“千炮沸海”。小西行长仿佛又回到了平壤城内,他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惊恐,命令守城士兵准备,因为明军很快就会发动登陆战了。
小西预料得不错,陈璘见炮击得手,立刻命令明军乘坐几十条相对吨位小一点的船只向倭城杀去,趁乱抢攻。
李舜臣在旁边提醒陈璘,舰队压得这么前,赶上退潮就不好办了。陈璘说退不下去也没关系,把城打下来就得了。于是明、朝联军在舰炮的掩护下发动了无比犀利的进攻,无数小船如离弦之箭飞奔城下,喊杀四起。
日军在黑暗中十分惶恐,把几乎能调动的士兵都调来了这边。海边重兵防守,向陆地一面自然就空虚了。有被俘虏的朝鲜人偷偷挣脱绳索,逃出城去,投入朝鲜军中,把城内情形汇报给权僳。权僳一听,连夜叫了李德馨一齐去找刘綎,这机会太好了,绝不能放弃。
没想到刘綎听了两个人的请求,懒洋洋地说大半夜的敌情不明,明天攻城再说。
李德馨和权僳都楞住了。
不是你跟陈璘约好了水陆并进么?现在水军开打,怎么你反倒没动静呢?
刘綎说我已经派人给水军送去暗号了,你们少安毋躁。反正日本人没船,陈将军、李提督他们安全的很。原来陈璘听到那几声鹅叫,不是约定进兵,而是约定退兵。但刘綎到底安的什么心,谁也不知道。
任凭李德馨和权僳怎么说,刘綎就是不出兵。说得烦了,他一推桌子,说我睡觉去了,两位走好不送,直接下了逐客令。
权僳愤然出帐,偷偷找了一名部下李时言,让他带着朝鲜军的精锐弓手赶去海滩,万一水军进攻不利,咱们也好接应一下。
结果还真让权僳给猜着了。在渡过了初期的混乱之后,日军逐渐稳住了阵脚,展开了反击。在两军相持之下,宝贵的时间逐渐流逝,海面开始退潮。陈璘见势不妙,急忙把舰队撤出浅海,可是冲在最前头的二十几条船,全都搁浅到了沙滩之上。
小西行长打开城门,大批倭寇杀出来。围攻这些搁浅船只。
陈璘和李舜臣的大船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锋变成孤军。陈璘看到,这些忠勇的士兵绝望地站在船头,用刀用矛、用手臂用牙齿拼命抵抗着四面聚拢过来的日本兵。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杀死在船头,鲜血撒在沙滩上,临死前还睁大着眼睛,不明白怎么局势在一瞬间就逆转了。
这些水军都是陈璘的兄弟,陈璘的袍泽。他看到如此惨剧,却无能为力,不由得双目充血,睚眦欲裂。
如果是光明正大地战死沙场,也算是他们为国尽忠;可这些战士明明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