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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哀断肠语,令人一掬同情之泪。
“是这里吗?”
“是的!”
“恐怕早已溜了!”
“除非这小子长出翅膀来飞上天。”
吴维道被话语声从哀伤中惊醒,一挺身站了起来,手中仍然紧握着那柄在山中打猎用的短刀,暗自在心里道:“躲也躲不掉的,干脆拼了吧。死也好,活也好……”
三条人影呈现在眼前,当先的是一个高大凶恶的壮年乞丐,后随方才离去的两名中年乞丐。
“就是这小玩艺?”
“就是他!”
“哼,两个大人,栽在一个小孩于手里,实在丢人!”
“大人,好歹总得出这口气……”
马脸丐接过话说。
壮年丐大步迫近吴维道,冷森森地一笑:“小子,你这般年纪真活腻了,老子今天非要你啃上不可!”
吴维道咬着牙,紧握着短刀,瞪着对方,血在加速地奔流。
“呼”!打狗棒挟风雷之势,罩身而至。
一出手,就看出这壮年乞丐的功力比之两丐高明多了。
吴维道短刀挥起一片雪花,封住门户,刀杖相碰,短刀几乎脱手飞去。
双方一搭手,展开了一场恶斗,只见杖影如山,刀光胜雪,打得难解难分。
转眼过了七八招,吴维道终究人小力弱,短刀对长棒,兵刃上也占下风。同时丐帮的打狗棒法,虽有功力深浅的不同;但玄妙之处是一样的,到了第十招,已是险象横生。
“撒手!”
“哎!”
短刀被挑飞。
“躺下!”
闷哼声中,吴维道仰身栽了下去。这一杖正扫在膝盖上。
原先的两丐,一拥而上,一左一有把吴维道拎着胳膊架了起来。“啪啪”两记耳光,打得吴绚道口喷血沫,眼前金星乱冒。
吴维道力挣不脱,怨气直冲顶门,目毗欲裂。
马脸丐狞声道:“小子,这回有你的了,大人,动手啊!”
壮年丐手中打狗棒一抢,大喝一声:“放手!”
两丐一松手,打狗棒没头投脑地如雨洒下,吴维道再度躺下,竹棒仍不断地落在身上,他咬紧牙关不吭声。
片刻工夫,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眼前阵阵发黑,他想,今天看来非被活活打死不可。
黑脸丐冷冷地道:“看他小骨头硬,还是我的棒子硬!”
口里说着;手中加了力道。
“住手!”
一声震耳断喝,突然传来。
三丐一看来人,脸色大变,齐齐后退去。齐齐行了大礼,颤声道:“参见长老。”
吴维道勉强转过身来,睁眼望去,只见一黄衣老丐站在两丈之处,满面罩霜,那神情威严十分,腰系六结草绳。
照丐帮规矩,帮主是七结,长老是六结,总香主是五结,其余掌令、分舵主、各坛香主,各为四结,分舵属下支舵主为三结。
这六结老丐身份仅决于帮主,三丐怎能不惊。
黄衣老丐扫了地上的吴维道一眼,灰眉一皱,道:“你等是哪舵弟子?”
黑脸丐战战兢兢地应道:“弟子是汝州分舵属下的第三支舵!”
“你们同门相残?”
“禀长老,他不是本门弟子。”
“怎么回事?”
“他不听警告,在此地行乞,又拒绝加入本门。”
“所以你们便对他下手?”
“这……”
“他沦为乞丐,必有奇惨遭遇,”说到此,话锋一转厉声道:“欺孤凌寡,帮规所不容,你们实在是胆大妄为。”
三丐面色变了又变,额上渗出了汗珠,齐齐颤声道:“弟子等知罪!”
黄衣老丐一摆手,厉声道:“回支舵听候处置!”
三丐又叩了一个头,齐应:“谨遵法谕,谢长者恩典!”
相继起身,狼狈逃窜。
吴维道挣扎着坐了起来,心里对老丐十分感激。
黄衣老丐走近数步,温言道:“老化子是丐帮长老,人称侠丐陶芳’!”
“陶老前辈……”
“老化子为门下不肖之徒的恶行,向小友道歉!”
“不敢当。”
“侠丐陶芳”从怀中掏出数粒丹丸,俯身递给吴维道。
“小友,这是本门的伤丹,你先服两粒,其余的用水化开,敷在伤处!”
吴维道接过,道:“谢谢老前辈!”
“侠丐陶芳”检查了一下伤势,道:“皮肉之伤,还不打紧,他三人太可恶,必受重罚,小友何以落得如此模样?”
吴维道心头一紧,咬牙道:“晚辈遭遇不幸,家毁人亡,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啊,你父母也是武林中人?”
“是的!”
“你叫何名?”
“吴维道。”
“看你相貌骨骼,出身不凡,而且是一上乘练武之材,你……不愿加入本门?”
“这……请老前辈宽宥。”
“不必,这是不能相强的,小友,你大可拜门投师,或暂寻个容身之处,何必定要沿门告化……”
“是的,谢老前辈金言!”
“本来……唉!老化于很中意你这块料……你既无意托身这一行,算了!”
吴维道心中一动,如能拜这丐帮长老为师,说不定能练成绝艺,可是身列丐门,岂不令泉下双亲不安?……
不行,不能做这辱没祖宗之事。
他立即想到周小玉,如果将来能见面,自己当了乞丐,这岂非……
“侠丐陶芳”自怀中掏出一些碎银,道:“小友,这区区之数,给你做盘缠,你赶快寻个托身之处!”
吴维遭双眼湿润了,现实不容他拒绝老丐的恩惠,翻身伏地,道:“晚辈愧受了,当永世不忘!”
“侠丐陶芳”一摇手道:“不必,武林同气连枝,这算不了什么!”
由汝州北上。
这一天,吴维道到了嵩山脚下,忽然心头涌起一个意念,少qi書網…奇书林寺为武林领袖门派,历代人才辈出,向有收俗家弟子之例,自己何不到寺中请求留……
想到这,他自以为得计,喜孜孜地在山下买了些大饼充饥,然后登山。
晌午时分,来到了少林寺山门之前。一个虎面僧人,向他合掌道:“小施主何来?”
吴维道想了想,才嗫嚅地道:“小子前来拜师习艺,请大师方便!”
虎面僧眉一皱道:“本寺近来不收俗家弟子!”
吴维道心中一惊,道:“请大师通告一声,也许贵寺方丈见小可孤苦无依,破例收容也说不定?”
“不可能!”
“请大师慈悲!”
虎面僧迟疑了一阵,道:“随贫憎来!”
吴维道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随着守山门的虎面僧,直奔寺前。
来到寺前,那巍峨的建筑,雄壮的气派,使吴维道内心惊叹不已,一个山居的孩子偶尔跑一趟山镇,几曾见过这等建筑。
虎面僧嘱咐吴维道在寺门外候着,然后与守寺门的说了几句话,自回山门去了。
吴维道忐忑不安地候了半刻光景,才见一个白眉老僧,出现寺门。
守寺门的赶紧走到吴维道身边,道:“小施主,那位是本寺院‘法本大师’,有话问你,快去吧!”
吴维道三步并做两步走近寺门,恭施一礼,道:“参见大师!”
法本大师威严的目光一扫吴维道,沉缓地道:“小施主请说来意?”
吴维道镇定了一下心神,道:“晚辈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恳求贵寺收容!”
“小施主,本寺并非专门收容孤儿的!”
“大师,晚辈说错了,晚辈的意思是请求收归门下,习武练技!”
“施主业已身带武艺?”
吴维道暗惊这老和尚的目光锐利,居然一眼便看出自己是带艺投师,当下又施一礼恭谨地道:“晚辈曾随父母练了些粗浅功夫!”
“小施主的意思是要剃度?”
吴维道小脸一红,道:“晚辈……想求贵寺收为俗家弟子!”
“法本大师”微微一笑道:“方丈有谕,俗家弟子一律不收!”
吴维道一颗心顿向下沉,不当乞丐难道来当和尚,这非自己的本愿啊!但自己走投无路何处是归宿?心念之间,双膝一屈,跪了下去,道:“请大师慈悲!”
“法本大师”端详了他几眼,微微颔了颔首,自语般地道:“确是难得奇才!”
吴维道心中一喜,看样子已有了转机。
“小施主何名?”
“晚辈吴维道!”
“今年几岁了?”
“十三!”
“家世?”
吴维道不由一顿,父亲生前再三告诫,不能随便道出身世,但今日情况不同,既望人家收容,就得报出身世,否则谁会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于是他脱口说:
“先父吴方!”
“吴方?”
“是的!”
“法本大师”沉思片刻,突然脸色一变,道:“可是,流云双剑客’之一,的吴方?”
吴维道惶然道:“是的!”
“法本大师”老脸突然一沉,道:“小施主,本寺不能收容你,赶快下山去吧!”
吴维道呼吸为之一室,惑然道:“大师,为何不能收容晚辈?”
“因为你是吴方之子!”
吴维道双目圆睁,连退几步,激动万状地道:“大师,这话如何解说?”
“不必问了,你去吧!”
“晚辈不能如此不明白地走!”
“法本大师”口里宣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一定要问,老袖只有直言了,吴方为人不忠,不仁,不义,为同道所不齿,一般侠义之上,皆欲杀之而后快,小施主,你明白了?”
吴维遭如遭迅雷击顶,眼前一黑,几乎栽了下去。
想不到父亲是这么一个为武林同道所不齿的人。
山中怪和尚的话,也是这么几句,父亲真是这样一个人吗?
自己矢志练武习艺,报血仇,难道全归于空吗?
但依自己的记忆,观察,父亲生前的言行举止,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他想问个水落石出,“法本大师”业已消失在山门之内。
他怀着万分凄怆的心情,离开了少室峰,下了嵩山。
这比父母的惨死更令他难受,因为死是人人所难免的,只是死的值不值而巳,但死后的声名是永不消失的。
入夜,他寻了个山脚的土地庙安身,小小的心灵,实在不堪再一次的打击了,他想,自己活下去有意义吗?有必要吗?
前途茫茫,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
想!
想!
深深地想,他在心里下了决断,父亲决不是这种人,其中定有误会,即使父亲真的是这种人,父母生我,辛辛苦苦,这养育之恩,天高地厚。有道是子不言父过,母亲又有何辜?为什么也惨遭杀害?
亲仇,不共戴天,非报不可!
他决定,以后不再提身世,慢慢打听父亲在江湖上的为人,同时,挖索仇踪,既然众说一词,皆说父亲可杀,谅仇家又不至于隐藏所为,也许以此夸耀,查访不至于太困难,目前唯一的作法是可处访到名师,先练好武功……
过了嵩山,顺官道向开封进发。
由于心事重重,走起路来,有些丧魂,神不守舍。
正行之间,一阵马嘶,震耳响起,猛抬头,两骑骏马人立而起,自己正在两骑前蹿之下,顿时惊得灵魂出窍,本能地向后方弹倒……
“喂!瞎眼的小狗!”
“啪!”头发一麻,剧痛入骨,眼一黑,几乎倒了下去。
“喇!”马鞭又发出破风之声。
吴维道一连几个踉跄,站稳身形,觉得额头凉唆嗅的,用手一摸,湿乎乎的,一手鲜血。
登时,吴维道心火如焚,转目望去,马上是两个黑衣武士,胸襟上角绣了一条小小的金龙,四道嘲弄的眼神,也正望着他,吴维道切齿道:“两位出手便伤人?”
两黑衣武士嘿嘿一笑:“小狗,不打你,你早被马蹄踏死了!”
“哼!”
“小狗,你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