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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夫闻言说了声:“是喜脉。”说完抬腿就往外走,画儿却笑得跳了起来。怪不得大夫不肯说,大概以为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有身孕,对他不会善罢甘休吧。听到这个消息,我豪无欣喜之色,反而觉得更加的心冷。如今的身份已够难堪的,若是生下孩子,孩子该认谁做阿玛?
“画儿,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听见没有。”我一改平时的随和,严肃地说道。画儿不解地收起笑容,应声道:“是,小姐还是回房歇着吧!”
外面斜风细雨,落花深陷泥地中,不紧感慨万分,春光渐远人空老,新仇往恨何时消?
心里落寞,无来由的悲切起来,竟也能哼出两句诗来。吃了点东西后,斜靠在窗前静望着窗外的景色,如今有点后悔把墙砌得高了,不然还能看看街上的行人。芬儿在院中朝我喊道:“小姐,四爷来了。”
我朝她道:“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芬儿回了话,门被踢得咚咚响,我就不信他能踢断粗粗的门档。
“小姐,四爷今儿一定要见您,再不开门他要拿刀来砍了。”我淡淡地道:“告诉他这是民宅,别忘了他是雍亲王。”
芬儿一脸难色,我也不管,转身回房躺了下来,就许他高兴来不高兴不来,我就不能高兴见不高兴不见吗?
楼梯想起熟悉的急促的脚步,果然是权势大于天,芬儿还是放他进来了。“还为昨儿的事生气?”他斜靠在床上,手支撑着脑袋,在我耳际轻问道。我闭眼假睡,想起与他的往事,心里却似打翻的五味瓶。
大概自己也觉得对不住我,这位爷被我挡在外面,不生气,反而把我连带被子一起抱了个满怀。轻声道:“你一定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戴铎果然给他出了好计策,对皇父要诚孝,适当展露才华。不露才华,英明之父皇瞧不上;过露所长,同样会引起皇父疑忌。对兄弟要友爱:大度包容,和睦相待。对事对人都要平和忍让:能和则和,能结则结,能忍则忍,能容则容。
如若他一站出来,先触怒了皇父,也得罪了兄弟,他是何等聪明,自然看的一清两楚。我知道自已无理由怨他,既然爱他就要支持他,又不甘心如此,还是傻乎乎的脱口而出:“若是十三爷不站出来,你就让我远嫁蒙古了?”
他扳过我身道:“我胤禛心里只住着你一个人,山无棱,水无痕,乃敢与尔绝。你对我就只有这点信心?”
我反尔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是啊,我为何不信他?被他一问,反儿又想通了,我爱他就该信他,何必做无妄的挣扎。靠着他轻声道:“我懂了。”
“傻丫头,我一得空就跑来,还被关在门外,真是伤心啊!”心里的最后一根愁丝,都被他的浓情化开了,我信他的情真意切,他也实在不是那种,有时间与许多女人调情的人。
第八十四章 宾客满堂
一连在花房住了几天,见我回复了乐天派的性情,才放心地离去。有时在想可能除了不知我来自何方,其他的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就如他所说的,我是一个开心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失落时把凡事都看通透,又想的坏到极点的人。
思虑了几天,欲言又止,怀孕的事还是没说出口。这么落后的医学条件,生孩子真的关乎生命大计。难产死的福晋举不胜举,前个月还听说九阿哥府中的一个小妾难产死了呢。太阳又露出了笑容,坐在园中的小亭中,暖风拂面,晕晕欲睡。
“小姐,十三爷来了!”画儿的声音把我从睡意中拉回,打了个哈欠揉揉眼道:“人呢?”
刚一转身,就看见十三笑意盈盈地朝我走来。“这几日可好些?”十三打量着我关切的问道。我笑着点点头,担心地问道:“那块烂布的事,皇上有没有怪罪你?”
十三哈哈大笑道:“女人啊,真是不能得罪,被皇阿玛训了几句而已,我老十三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怕什么?”
见他如此,不好意思细问,他在欲待开放的牡丹树前驻足,走至他身边问道:“我们一起跳个舞如何?”
十三顺手就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笑着把手放在他的手里,两人走到平地,悠悠地迈起了舞步,乐在心中,默契有迹可循。
十三单手拉着我,微微一用力我顺力转了个圈,笑道:“有没有在府里教福晋?”
十三侧头平视着我道:“她们哪有这天赋,别踩烂了爷的脚。”踏了一下他的脚道:“你们男人都是没良心的,女人在你们眼中就是生孩子用的?”
十三皱了皱眉笑道:“也不是,跟她们在一块没话可说,没说上几句就哭鼻子抹眼泪的,看着心烦。”
我笑着推开了他道:“十三爷也学会含沙射影了,是笑话我吧?”
十三一愣忙又笑道:“我可没这意思,你若一定要对上位,随你。”
两人说笑了片刻,坐在亭中喝茶赏景。跟十三在一起,就像喝低度葡萄酒,舒适而甜蜜。而跟四阿哥在一起,就像是喝鸡尾酒,激烈的碰撞后,归于宁静,最后呈现出绚丽的光彩。
“小姐、十三爷,外面来客人了!”赵义站在内园的门口大声嚷道。十三立了起来,朝我道:“醒醒了,他们来了!”
我也只是闭目养神,松懒的睁开眼道:“谁来了?”十三边拉我起来,边道:“老十四他们呗,昨儿说好的。”
我笑着斜眼盯着他,打趣道:“你这个主人做得不错啊!”十三一脸笑意,快步向外走去,突停步盯着我道:“别露陷了。”
我笑着摇摇头,推了他一把,上前拉住他的手婉,他不解的回头,见我一脸戏谑的神色,笑道:“还用不着这么肉麻,走吧!”
客人已到厅里了,只有八阿哥立在厅外,负手望向庭院,听到脚步回过头,笑道:“十三弟,这院是容月拾掇的吧?”
十三侧头望了我一眼,笑道:“八哥好眼力。”我笑着请了安,八阿哥道:“别有洞天。”
“八爷里边请!”三人跨进了门,十三以男主人的身份作揖笑道:“有失远迎。”除了八爷党,还有五阿哥、十二阿哥、十五、十六,厅里坐满了人,我的花房破天荒第一次聚了这么多人。
见我忙着端果盘,十四阻止道:“别忙了,爷们那喜欢这些。”我抬头笑问道:“几位爷一来,我这里好比过节了,我这就让人备晚膳去。”
十阿哥大嚷道:“弄好点,别像四哥家似的,说是请客,不是青菜就是豆腐。”
我转身抿着嘴笑,这老十也太夸张了,把亲王说的像个吝啬鬼,不知四阿哥听了,会是何反应。回至厅里,九阿哥瞄我一眼,朝十三道:“十三弟,你不是素来喜欢收藏字画的吗?怎么挂这种没名气的手迹?”
厅中悬挂是幅青松雪景图,看到它想到陈毅元帅的那首诗,花一两银子买来,与名家手迹自然不能比。在我眼里看着舒服就可,反正我又不喜附什么风雅,也不想花那些冤枉钱。
但在人前,不能输了阵,于是笑回道:“回九爷的话,那是奴婢坚持挂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八阿哥点头笑道:“好诗,原来这画还深藏玄机。”十四又不解的问道:“你这房冬天没暖坑不冷吗?”
十三笑道:“十四弟你我现在就是坐在暖坑上,冬天下面一烧,整个房就是暖坑了。”五阿哥笑道:“妙,怪不得离地这么高呢?”
十六立起道:“十三哥的院,纯朴自然,我要出去瞧瞧。”
经十六这么一说,这些个深居大院的主子,竟对我的小院感兴趣。只好领着他们出了门,说道:“院中也没什么,只是四季的花卉,不过修剪的有层次而已,原只是想回归自然,做个心远地自偏的人。”十四又问道:“就这么些房,你住哪儿啊?”
于是领着他们进了内院,走过内院的小门,他们被楼里摆设所吸引。十五与十六对加了厚垫的布沙发,坐坐立立,十六笑道:“十三嫂,我建府的时候,你帮我也弄一套。”
听到称呼,我的脸不由得红了,十三倒是深藏不露。十四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楼,大声喊道:“兄弟们,楼上的更绝!”
我与十三相视苦笑,跟在了后面,怎么弄得好似闹洞房似的,这些封建大爷,对新鲜事物还挺有感悟力的,也不知康熙又为何要海禁?楼上更是现代家居,有人连衣橱的门都拉开了,还把衣架拿出来看了个究竟。
十四更没形的往床上一躺,大声道:“怪不得十三哥,敢与皇阿玛顶嘴,被皇阿玛撤了职也无所谓,换成是我,我也愿意啊!”
我一愣,回头盯着十三,十三则苦笑着别开了头,笑道:“还是楼下坐吧!”
跟着下了楼,全然没了心思,担心起十三来。十三倒无所谓似的,跟大家说笑闲聊。晚膳后,他们一离开,我拖着十三进了内院,生气地问道:“快说,是怎么回事?”
十三笑道:“别拉着了,他们都走了。”
他还有心情说笑,我却眼眶微红,盯着他不放。他见我如此,挥挥手淡淡地道:“也没什么,皇阿玛说起蒙古,竟说外公也是处心积虑的人,当初把额娘嫁进宫,就是为了蒙蔽他的耳目,如今跟葛尔丹部暗中勾结。想起额娘临终前,他都未曾去看一眼,情急中驳了句太皇太后也是蒙古人,就……就被削为闲散宗室了呗!”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气的打了他一拳道:“你还笑,前车之鉴都忘了,还想被圈禁不成?”
十三叹口气道:“那还是额娘走后,我活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看他沮丧的神情,又不忍多说,轻声道:“算了,无官一身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必沉迷于权势之争。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爷是男人,不要像我,好话歹话不思量,随口而出。”
他点点头,突然抱紧我道:“容月,我胤祥有你这样一位知已,足矣。”
我无语的任由他抱着,就像亲人间的拥抱;我能给的也能是亲情了;低声道:“胤祥,既然做了,就要勇于承担后果,皇上因为对你期望很大,你顶撞与他,失望也更大。可他毕竟是皇上,以后还是小心些。”
十三放开我,叹了口气,微笑道:“行了,听你的,也只有你肯说出这番话来。”
送走了十三,重新审视起康熙的为人来。有时真的不明白,为何一个通晓古今,钻研各个学科的十全皇帝,说话全不顾别人感受,难道这就是皇权?敏妃离逝都十来年了,康熙大概从未想起过她,如今蒙古稍有动静,却把她拉出来了,难怪十三不满。会不会人老了,脑袋痴呆了?
天气渐暖,加上有了身孕,心浮气躁。曾偷偷的溜出府,询问大夫不想要孩子,有什么办法?结果说得模楞两可,但我倒是听出个头绪来,四个字不死也伤,只好回家叹气。
从四阿哥的口中得知,皇上对十三已是冷若冰霜,这就是挑战皇权的后果,好在如史书上所写,而不像二月河小说里写的,十三被圈禁十年,好歹还可以走动。
四阿哥走进了庭院,我笑着下了楼。真鄙视自己,真的好似被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