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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十三爷来了!”小太监进门报道。十四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声道:“来了就来了呗,嚷什么,爷若输了棋唯你是问!”
我不快地停了手,直视着他,他还没事人似地抬头催道:“该你了,快呀!”我立了起来,欲言又止。他这才一脸急色,探问道:“怎么,连这盘棋都不能下完?”
“十四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仗无欲则刚。十四爷是统率过千军万马的人,难道这般肚量?”十四冷眸快速地瞄了我一眼,低头玩弄起棋子,但棋落下的声音泄露了他心中的愤懑。“十四爷要恨人到死吗?不是说大丈夫提的起,放得下的吗?十四爷说句掏心的话,我早猜到十三爷会被圈禁,只是不知会圈多久,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十三爷吗?因为容月以为,一个人为自己的理想而活,既便是死也是高兴的,也是值得的,那是灿烂的一生。”
十四一愣,手中的棋落在半空,忽又问道:“为何不求皇阿玛放了老十三,而去陪他圈禁,难道你爱他?若不是对老十三有情,爷不信天下有这样的情谊,不然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我被十四噎得说不出话来,回头见十三迈进了门,温柔的眼光让我心跳加速,只觉得血流向不是心房而是面部,深深地吐了口气道:“先帝是许过我承诺,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若求先帝放了十三爷,那就意味着我跟先帝背道而弛,不仅救不了十三爷,反而加深误解。至于其他,容月现在不想说,因为结果没有区别,何必多此一举?”我别提多尴尬了,心潮澎湃。
十三解了我的围,大声笑道:“十四弟近来可好啊?”
十四不愿搭理的口唇,淡淡地道:“好什么呀,怡亲王又不是没尝过被圈在院里的滋味!”十三咧嘴苦笑,又一阵微咳。十四总算心平气和地道:“坐吧,怡亲王再不坐,爷要被这丫头烦死了!”
十四虽然还不情不愿的,比起进门就轰,我已谢天谢地了,轻笑道:“上辈子,你们是圆通寺的和尚,我呢是寺里梁上的蜘蛛,天天被你们烦透了,因果轮回,这辈子轮到我了!”
十四与十三都扫来警告的目光,十四忍不住问道:“胡说八道,还和尚?”
“怎么不是,你忘了你上辈子,天天在念,南无阿弥陀佛,媳妇啊媳妇啊……佛祖怕耳根不净,随了你们的愿,你们没少娶媳妇吧!”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追问道。十三与十四先是闭着嘴,强忍着,话音刚落,他们终于放声大笑。
该走的还是要走,跟了十三出了门,十四只在我出门前,说了声谢,但我能体味到他心中的落寞。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山陵黝黑的廓阔也越来越模糊。放下窗帘,车厢里更加暗淡,十三至从上车都没有话,让我心里憔燥不安。车里黑的看不清十三的眼神,马车一阵颠簸,身体往前倾,我忙用手拉住车壁,挣扎着起来,十三用力一拽,我惊呼了声,稳稳当当地落在十三的怀里。 脸似能喷出火来,烫得脑袋也似在一松一弛。心都快跳出心脏了,仿佛落入强大的旋涡中。
十三的手越来越有力,好像加入的是他的感情。我慌忙挣扎,十三在耳际低语道:“容月,就一会儿,你就当做了场梦,可好?”我倚在他的肩头,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不知进退。过了片刻,他轻轻地放开我,双手抱着头,惭愧万分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我一时有点晕头转向,不知如何对答,心里揪结的难受,感觉自己就快死了。十三痛苦的敲自己的额头,我忍不住哽咽失声。十三手足无措地移到我的面前,轻拍我的肩道:“对不起,都是爷的错。”
我竟有心痛的感觉,难道我也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吗?压了压自己地脑袋,想把这样的想法挤出去,这太无耻也太离谱,会害死别人的。十三哀求道:“别这样,爷求你了,你这样让爷无地自容,是爷鬼迷心窍了!”
十三的话让我惊醒过来,我不能再给他压力了,若是他至始至终还把我刻在心里,那么痛心的是他。我擦了擦泪,故意推了他一把,不快地道:“鬼迷心窍了吗?我是女鬼吗?”话一出口,自己又是一愣,我不就是个女鬼吗?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女鬼啊!十三忙陪不是道:“是,爷这张笨嘴,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沉默了片刻,叹气地问道:“允祥,你信命吗?信缘份吗?”
十三淡淡地道:“不知道,若说今生无缘,为何相知至今呢?若说有缘,为何不能……”
深深一声长叹,又把我的泪催了下来,我又成了哭哭啼啼的小女人。我爱雍正,多年的分分合合,爱恨情深,不是烟云飘过,而是实实在在经历的。可十三,只能说缘未到,但我又不想他有一丝伤害,若是知道他有难,我会寝食不安,痛心嫉首,还真不知道……
罢了,已然这样,他也是个理智的人,一定会想开的。
“十三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搅乱了你的生活。可我……我也不知为何?或许就是佛家所说,因果轮回,也许是我欠了皇上一世情份,所以既是逃到隔世,还是被抓了回来。”
十三急问道:“所以你唯恐再欠下任何人感情,对所有曾对你好的人,都来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个清清楚楚,对十四如此,对八哥如此,甚至对九哥也一样。对我也一样是吗?”
十三激动地语速越来越快,却一语惊醒梦中人,或许我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十三触摸到我的手,用力握住,催问道:“你说啊?”
十三掌心的温暖像电流一样,输入我的身体,我怎么还能忍心伤他呢?抬头面对着他的方向道:“不,不是的,欠你的,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一定等你来取……”
黑暗中听到十三轻笑出声,也感觉到他放松的表情。男人与女人深陷感情泥潭时,都变得白痴,小孩子一般阴睛不定,幼稚可笑。
又陷入了沉默,轮子、马钝与路面触碰声,小顺子挥鞭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静。外面渐渐地亮了起来,掀开帘子一看,原来回到镇上了,家家的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在赶夜路的人眼里,却是天边闪闪发亮的星星,又觉得异常的温馨。
十三伸手来扶出,我尴尬地不知所措。十三却咧嘴一笑,抬了抬手,大大方方,好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状况。见我迟疑,快速一拉,戏谑道:“是不是饿的迟钝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刚才两人都只是一时失态了,怪不得从前同学说,千万别跟男生去看通宵电影,那黑不隆冬的地方,就是没感情也会出状况的。深吸了口气,心肺像又接受一次寒气的洗礼,舒畅了许多。朝他笑着瞪了一眼,先冲进了驿站,立在了桌旁。高其倬等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宣喧了一番,入座用餐。
我自管闷声大吃,脚被人狠狠地踢了一下,我侧头看去,十三挤眉弄眼,擦了擦嘴,我行我素起来。脚又被狠狠地踩了一下,我忍着痛,抬起脚狠狠地一踏,十三痛得立了起来,瞪了我一眼,随即举起酒杯化解尴尬道:“各位都辛苦了,老十三敬大家一杯!”
我也忙傻笑着站了起来,对面有位老者问道:“王爷,您身边的这位小兄弟是?”
十三笑回道:“他……他是爷的一个朋友,怎么王大人你见过?”
王大人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道:“臣历年来钻研周易、八卦,也自认看人极准,实在看不清这位小爷的面像,好像……”
我横了他一眼,冷声道:“好像什么?王大人天下苍生各有命数,你我都是凡人,怎可能面面俱到,就像这天下绝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十三见我不快的神色,忙化解道:“我这兄弟从小怕别人说什么面像,可能怕别人说她长的像女人,王大人不要见意,来喝酒。”一桌人哄堂大笑,我气得又狠踩了十三一脚,十三皱着眉头苦笑。也不知怎的了,自己好像气球一样,一刺即破,中途就退出了酒席。
倚在栏杆上,抬头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忽想起李大嘴的那首曲:“我在同福客栈遇见你,好像那花儿开在春风里,我在悄悄地想着你……不知道雍正这会儿该在批折子吧……”
小顺子扶着一身酒味的十三仰面过来,吃力地喊道:“小姐,快,十三爷喝醉了,快帮忙开个门!”闻到一身的酒气,边开门边责问道:“爷身体不好,怎么让爷喝这么多酒?”
十三面色通红,打着酒咯,差点没让我吐出来。忙让小顺子去打水,倒了杯茶,抬起他的头,端到他的嘴边,他眯着笑眼,醉眼朦胧地道:“小……顺子,你知道爷……为何娶……那么多……那么多福晋吗?爷是想……让皇上放心,让……容月……安心,爷……不想……不想失去这个知已……爷……难受……”
他的头垂在我的臂挽里,轻轻地鼾声,把我从错愕中惊醒,轻放下他,跑进自己房门,门关上的瞬间,趴在门上,泣不成声,天,为何为这样折磨人?
半夜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小顺子的呼唤声:“小姐,快起来呀,爷咳得厉害,你快去瞧瞧啊!”
我惊坐了起来,心怦怦乱跳。迷迷糊糊地套上裤子,边穿上衣边开门,一阵风似的冲到十三的房里。十三垂在床榻上咳得面红耳赤,一阵猛似一阵,我忙上前轻拂他的背,小顺子递过茶水,他漱了口,缓和了些,吃力地道:“快回去睡去,我没事了!”
嘱咐小顺子把带来的药煎来,坐在他的床沿,望着此时有点弱不禁风的他,鼻子一酸,泪在眶里打转,十三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
“快回去吧,瞧瞧你衣服的扣子都上下乱套了,想跟我吵架不成?”他轻笑出声,眯起浮肿的笑眼,反过来安慰起我来。
我破啼为笑,用手狠狠地拍打被子,骂道:“你还笑,早让你戒酒了,你为何不听我的,你想气死我不成?”
他倦怠地微笑着,眼里却是一汪深情,似察觉到我的异样,又忙紧闭双眸。我帮他拉了拉被角,轻声道:“身体不好,明儿就让高其倬他们去吧!反正景陵不是说没有吉地了吗?为何不考虑其他地方?”
十三又轻咳了声,自责地道:“这事怪我,当时没有做好,以致如今半途而废。也就皇兄没有丝毫怪我,若是别人,我早就被贬为百姓了。我怎能坐的住?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啊!”
我撅嘴怒道:“我不许你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病了,就得听大夫的,而现在我是你的贴身大夫,你得听我的。让高其倬他们去找,一来怕万一错过吉地,二来皇上那也好交待。你把责任下放给高其倬,他还能不上心,他有几个脑袋啊?”
十三微微睁开眼睑,笑骂道:“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