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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一看,见有棘子生在石下,佛图澄回到寺院,看着佛像说:“很遗憾,没有能够维护佛祖的庄严。”又自语道:“还能有三年吗?”“不能,不能。”“有二年、一年、一百天、一个月吗?”“都不能。”于是不再说话。默默走回自己房里,对弟子法祚说:“戊申年祸乱兴起,己酉年石氏就会灭亡,我要在末乱之前,先从化(死)了。”他即刻派人给石虎送去辞别信,信中写道:“万物之理在于变迁,自身生命不能永保。贫道焰幻之躯,从化之期已到。既往蒙恩殊重,故特奉告。”石虎悲伤地说:“没听说和尚有病,怎么突然告终。”他立即出宫亲自到寺院慰问佛图澄。澄对石虎说:“出入生死乃道之常也,寿长寿短皆由命定,不是谁能说了算的。道重于行为圆满,德贵在永无懈怠,如能做到事业操守无亏于广道无损于德,虽死犹存。违背这些而去延长寿命,非我所愿。如今意有未尽的是,国家心存佛理而全力奉法,兴起的寺庙崇显庄丽,堪称德政,应享神祐;然而,施政苛刻,刑酷罪滥,显然有违于圣典有背于法戒,如不自省而革除,终当无佛保祐。若能改变心思,施惠于民,国运得以延长,道与俗皆固有了依赖而庆贺;贫道命尽寿终,死无遗恨!”石虎悲恸呜咽,知其必逝,立即为他挖圹营造坟穴。十二月八日,佛图澄逝世于邺宫寺,这一年是晋穆帝永和四年(公元348年),享年一百一十七岁。士人黎庶无不悲哀,倾国哭赴丧。遗体葬于临漳西紫山间,就是石虎为他修造的坟地。不久梁犊作乱,第二年石虎死了,冉闵篡位杀戮,石氏一家全被杀尽。闵的乳名叫“棘奴”,佛图澄原先所说的“棘子成林”,指的就是他。佛图澄左乳房旁边原先有个小孔,周长约有四五寸,直通胸腔,时常有光亮从里面透出来。他有时候用棉絮将小孔堵塞上,夜晚要读书时,就把棉絮掏出来,满屋通明,每逢斋戒之日,他就到水边将肠子从这个小孔里引出来清洗,洗完后再放回去。佛图澄身高八尺,风姿甚美,妙解深奥的经书,兼通治世之论。每逢讲经的时候,他能正确阐明教义的宗旨和细微的意思,使经典的古奥原文明确清晰易懂。他能以慈悲大度的襟怀对待苍生,竭诚拯救世人的危难困苦。石勒、石虎凶暴强横,动不动虐害无辜,残忍无道;若不是与佛图澄生活在同一时日,谁能劝说了他们两个啊!然而百姓每天都在蒙恩受益,却不知道是澄劝导二石的结果呢。佛调、须菩提等数十位名僧,出自天竺、康居,不远数万里,足涉流沙荒野,前来从澄受学。樊淝的释道安、中山的竺法雅等本土名僧,也跋山涉水来听他讲道。他们都能通经明理,研究教义幽微之处。佛图澄自己说他出生的地方离邺城九万余里,他弃家入道一百零九年,平生酒不入口,过了中午不食,不符合戒规的不做,无欲无求。跟他受业的弟子常有数百名之多,前后门徒几近一万,他所经历的州郡,兴立佛寺多达八百九十三所,他弘扬佛法的盛况,没有人比得上。当初,石虎把佛图澄生前的锡杖及钵盂装殓在棺材里面,后来冉闵篡位,开棺时只见有锡杖和钵子,没有见到尸体。有人说,佛图澄死的那天,有人在流沙上看见过他。石虎怀疑他没有死,便打开坟墓和棺材看一看,棺材里只见到一块石头,石虎说:“石头就是我呀,大师埋葬了我而他却走了。”没过多久石虎就死了。后来慕容隽建都于邺城,住在原先石虎的宫里,每每梦见老虎咬他的胳膊,心里说,一定是石虎作祟,便找人寻找石虎的尸体。后来在东明馆掘到了,尸体僵硬没有腐败。慕容隽踢着尸体骂道:“死胡人竟要吓唬活天子!你把宫殿建成后连你儿子都要图谋,更何况其他人呢!”他把石虎的尸体鞭打毁辱够了,又让人扔进了漳河。尸体倚着桥柱不动地方,秦将王猛便将他收起来安葬了。这桥柱,就是当年那个叫“麻衣”的人所说的“一柱殿”。后来符坚攻大邺城,慕容焦的儿子慕容暐,被符坚的大将郭神虎抓获,这才是慕容隽原先梦见虎的真实验证。田融在《赵记》中说:“澄在未死之前数年,自己营造坟圹。”澄既知道坟墓一定被掘开,他的尸体又不在里面,为什么还要预先营造呢?恐怕是田融搞错了吧。澄,有人写作佛图澄,有人写作佛屠澄,都是因为根据梵文音译时出现的不同而已。
卷第八十九 异僧三
释道安 鸠摩罗什 法郎 李恒沙门
释道安
释道安姓魏氏,常山扶柳人也。家世为儒,早失覆荫,为外兄孔氏所养。年七岁,读书再览能诵,乡邻嗟异。至年十二出家,神性聪敏,而形貌甚陋,不为师之所重。数岁之后,方启师求经,与辩意经一卷,可五千言。安赍经入田,因休息就览。暮归,以经还师,更求余者。师曰:“昨经未读,今复求耶?”答曰:“即以暗诵。”师虽异之,而未言也,复与成具光明经一卷,不减一万言。赍之如初,暮复还师。师执覆之。不差一字。师大惊嗟,敬而异之。后为受具戒(原作戒具,据明抄本改),恣其游学。至邺,遇佛图澄,因事澄为师。及石氏将乱,与弟子惠远等四百余人渡河南游,夜行值雷雨,乘电光而进。前行得人家,见门里有一马桩,桩之间悬一马兜,可容一斛。安使呼林百升,百升谓是神人,厚相赏接。既而弟子问何以知其姓字,安曰:“两木为林,兜容百升也。”既达襄阳,复宣佛法。时襄阳习凿齿锋辩天逸,笼罩当时。其先藉安高名,及闻安至,即往修造。既坐,称言:“四海习凿齿,”安曰:“弥天释道安。”时人以为名答。时苻坚素闻安名,每云:“襄阳有释道安,是神器,方欲致之,以辅朕躬。”后遣苻平南攻襄阳,安与朱序,俱获于坚。坚谓仆射权翼曰:“朕以十万之师取襄阳,唯得一人半。”翼曰:“谁耶?”坚曰:“安公一人,习凿齿半人也。”既至,住长安五重寺。初坚承石氏之乱,至是户民殷富,四方略定。唯建业一隅,未能克伏。每与侍臣谈语,未尝不欲平一江左。坚弟平阳公融及朝臣石越、原绍等,并切谏,终不能回。众以安为坚所信敬,乃共请曰:“主上将有事东南,公何能不为苍生致一言耶?”会坚出东苑,命安外辇同载。仆射权翼谏曰:“臣闻天子法驾,侍中陪乘。道安毁形,宁可参厕?”坚勃然作色曰:“安公道德可尊,朕以天下不易,舆辇之荣,未称其德。”即勑仆射扶安登辇。俄尔顾谓安曰:“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整六师而巡狩,陟会稽以观沧海,不亦乐乎?”安对曰:“陛下应天御世,有八州之富,居中土而制四海,宜栖神无为,与尧舜比隆。今欲以百万之师,求厥田下之土,且东南一隅,地卑气厉,禹游而止,舜狩而殂,秦王适而不归。以贫道观之,非愚心所同也。平阳公懿戚,石越重臣,谓并不可,犹尚见距。贫道轻浅,言必不允。既荷厚遇,故尽丹诚耳。”坚曰:“非为地不广,民不足治也。将简天心,明大运所在耳。顺时巡狩,亦著前典。若如师言,则先帝王无省方之文乎?”安曰:“若銮驾必动,可先幸洛阳,抗威蓄锐,传檄江南,如其不伏,伐之未晚。”坚不从,遣平阳公融等精锐二十五万为前锋,坚躬率步骑六十万,至须城。晋遣征虏将军谢石、徐州刺史谢玄距之。坚前军大溃于八公山,晋军遂北三十余里,坚单骑而遁,如所谏焉。安裕е罹植缓侠恚耸脑唬骸叭羲挡簧踉叮ㄔ对鞯溃菝鞒靖模├恚讣鹣唷!蹦嗣渭廊耍钒酌汲ぃ锇苍疲骸熬'经,殊合道理。我不得入泥洹,住在西域,当相助通,可时时设食。”后十(十原作日,据高僧传改)诵律至,远公乃知和尚所梦宾头卢也。后至秦建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七日,忽有异僧,形甚庸陋,来寺寄宿。寺房既窄,处之讲堂。时维那值殿,夜见此僧,从窗而出入,遽以白安。安惊起礼讯,问其来意?答云:“特相为来。”安曰:“自惟罪深,讵可度脱。”答云:“甚可以度耳。”安请问来生所生之处,彼乃以手虚拨天之西北,即见云开,备睹兜率妙胜之极。安至其年二月八日忽告众曰:“吾当去矣。”是日斋毕,无疾而卒,葬城内五级寺中。是岁晋太元元年也。(出《高僧传》)
【译文】
释道安本姓魏,常山扶柳(今河北冀县)人,家里世代都是读书人,早年父母双亡,自小由外兄孔氏抚养,七岁开始读书,能够过目不忘,立即背诵,为邻人赞叹称奇。十二岁剃度出家,虽然神性聪敏,但因形貌又黑又丑,不为师父所看重,几年之后才开始要经书学习,师父给一卷《辩意经》,约五千余字。道安带上经书下地干活,休息的时候就看经书。晚上收工回来,把经书退还师父,再借别的经书看。师父说:“昨天给你的那本经书还没读完。怎么又要别的呢?”道安答道:“昨天那书已能默诵了。”师父对此虽然感到惊异,但也没说什么,又给他一卷《成具光明经》不少于一万字。他拿到手后,还像读上一本一样。第二天晚上收工回来又还给师父。师父拿着经书让他背诵,结果一字不差。师父甚为惊讶,敬重他的才华,改变了原来对他的态度。后来为他受具足戒,还特意允许他可以任意出外游学。道安到了邺都,遇见佛图澄,便师事佛图澄。后来石氏政权要发生内乱,道安与弟子惠远等四百余人,渡过黄河南下,一天晚上赶路时遇上了雷雨,他们借着闪电的光亮行进。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户人家,只见大门里面有个栓马桩,两桩之间挂着个马兜,能盛一斛(一百升为一斛)东西。道安让别人呼唤林百升,林百升说道安是个神人,所以厚礼接待了他们。后来弟子问他怎么能知道那个人的姓名,道安说:“因为那两根桩二木为‘林’字,那个马兜可以盛下‘百升’。”到达襄阳后,道安就在那里宣讲佛法。当时襄阳有个习凿齿,能言善辩,名噪一时。原先他是因道安而使自己出了名,听说道安到了襄阳,便去拜访他。叙座之后,习凿齿自己炫耀说:“四海习凿齿”,意思是说,自己的名声摇扬四海之间;道安则说:“弥天释道安”意思是说,普天之下无人不知道释道安的名字。这次对话在当时很有名气,尤其是道安的对答,成为一时的名对。符坚素闻释道安的名气,常跟人说道:“襄阳有个释道安,是神才,正想把他召致来,让他辅佐我。”后来他派符平南下攻打襄阳,道安与朱序都被抓获送给了符坚。符坚对仆射权翼说:“朕以十万大军攻取襄阳,只为得到一个半人。”权翼问道:“这一个半人是谁?”符坚说:“道安是一个人,习凿齿是半个人。”道安到了长后,住在长安五重寺。符坚当初接受了石氏的混乱江山。到现在已经人口兴旺生活富裕。周围邦国基本被平定。唯独建业一方面,未能克服。他常与大臣们谈论,时时刻刻都想平息江东一带。符坚的弟弟平阳公符融与朝廷大臣石越、原绍等,一起恳切地劝阻他,但他一直不能改变自己的主意。他们以为道安是符坚最为信服敬重的人,便共同请求他道:“我主要向东南出兵,您怎么能不为了苍生而劝他一句呢!”正赶上符坚从东苑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