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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向您打个招呼,这不是上海的礼仪嘛。”
“我在百老汇公寓工作,大概明白了吧?”
男人转身进了汽车,气愤地关上车门。汽车很快地发动起来,驶向了日暮之时的南京路。周边一圈围观的群众也四散开来,路人们的吵闹声似乎又很快地恢复了。
“队长,您的伤?”乾询问道。
“不要紧,你呢?”
“他说什么,我们还没搞清楚就走了,他说那个百老汇是什么意思?”
“唉。”那个日本人的帽子在路上滚来滚去,一个中国少年跑上前去,麻利地捡起了那顶帽子,混入了人群中。安藤呆望着少年刚才消失的那个方向,自言自语道:“那里莫非有什么特务机关组织?”
“还是鸦片那些事吗?”
“他的意思是说在从事些秘密工作,看来遭枪击也是有原因的。”
大约两个小时后,安藤和乾吃了晚饭,去赛马会宾馆俱乐部的夜总会喝酒。别看是家小俱乐部,但这家店的乐团质量很高。这些客人们与其说是瞄着酒和女人去的,倒不如说是看上了那里的音乐。这里的音乐主要以舞蹈音乐和轻音乐演奏为主,随着夜越来越深,爵士音乐和布鲁斯音乐也逐渐多了起来。别处的夜总会散场后,白人歌手们也会常来这里打个招呼,即兴献唱几首。这里已不见内地战火的身影,这里是居住在上海的白人们的另一番天地。那天晚上,菲律宾的乐团正演奏着摇摆乐、爵士乐。
大厅里进来了两个穿着便服的日本人,一个年岁大的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两个男人站在门口,扫视着大厅里面。不一会儿,他们就迈着大步,朝安藤、乾的桌子那里走了过去。一个服务生没来得及避开两人,把玻璃杯和瓶子打翻在了地板上。
“我是领事馆的警察,”年岁大的男人站在安藤旁边说道,“是安藤大尉吧?”
安藤仰视着这个男人,口气尖锐地说道:“是不能等到演奏结束?还是听不进去这音乐?”
男人面露讥讽,说道:“我完全听不进去,安藤大尉。”
周围的客人都朝安藤这边看了过来,大家虽然没有抱怨,眼神中却满是谴责。
安藤不得已站了起来,朝出口走去。乾和那两个男人紧随其后。
就要走出大厅时,安藤转身朝向那两个人问道:“既然你们打扰了我解闷的时间,那你们应该有充分的理由吧?”
年长的男人说道:“今天在南京路上有个日本人被枪击后负了伤,这个您知道吧?”
“我碰巧在那儿。”
“被害人说你让那个开枪的中国人跑了,他还说他正要开枪防卫时,你阻挠了他开枪,宪兵队想听听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让他逃跑是误会,我愿意去澄清这件事,明天上午行吗?我今天刚从汉口前线回来,心情烦躁,还没缓过劲来呢。”
“希望现在您能跟我们一起去。”
“不能拒绝吗?要是明天去的话,我就能讲得更详细了。”
“很遗憾,大尉。”年岁大的男人不高兴地扬起了嘴角,“不是和你开玩笑,现在陆军部队已经到了花园桥边,为了牵制英美租界的抗日分子和支持宪兵队的搜查,估计已经过桥了,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安藤大吃一惊,反问道:“你刚才说要往英美租界派武装部队?”
“对,为的就是不让更多日本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可是与侨居的三万日本人安全相关的大事。”
“陆军要是这样推进部队的话,只能让事情更复杂。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是抗日分子先开的枪。”
安藤想起了今年五月发生的一件类似的事情。当时在英美租界里,一个日本人被卷入了盗窃事件后负了伤,那个日本人是个便衣宪兵,陆军为了搜查,打算派武装士兵进入英美租界,于是和前来阻止此行动的日本海军在花园桥附近相持对峙。最后,陆军收兵撤退,这次又是这样的事。
“您是乾一空曹吧,希望您也一起去。”那个领事馆警察转身问乾,一副不由分说的语气。
这是架于苏州河上的那座花园桥的北边,被任命的警备海军陆战队和陆军第十三军的一支部队正在这里争论不休。
海军陆战队服从了领事馆的紧急电报要求,派了两个分队赶去做警备支援。虽然事态紧急,但由担任海军支那派遣军参谋的松仓中佐来直接指挥,不言而喻,这就是为了阻止陆军进入英美租界。
苏州河南岸的旧共同租界,通称英美租界,是美国、英国还有意大利的特权地。日本没有这种可以极尽专横的地区,因此这里也就成了排日运动的根据地,成了蒋介石后援物资的重要调配市场。陆军老早就想一扫英美租界里的排日风潮了,日本人遭枪击负伤事件就是示威活动的一个绝好理由。可是对于英美来说,这只是发生在院里的挑衅行为。在国际形势极其微妙的地方,武装进入英美租界不是问题。支那方面派遣舰队司令长官鸠田繁太郎下令要是陆军部队强行过桥的话,可把他们视为暴徒,采取武力阻挠。
和海军陆战队相对的是由夏海亲义中佐率领的第十三军的一个中队,他们正谨慎地观望势态发展。十三军参谋长能濑秀济少将也到了现场。士兵们乘的三辆卡车停在了十字路口北侧,堵着路,排成一排,正原地待命。最前面的那辆卡车的车顶上蹲放着一架轻型机关枪。卡车列队的后面,停着两辆汽车,一辆是能濑少将坐的车,另外一辆车里的人投出来,车内很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松仓海军中佐和夏海陆军中佐争论了许久,这时能濑陆军少将走上前去对松仓中佐说道:“这是和所有日本侨民生命安全相关的大事,就不能让我们过去吗?”
松仓海军中佐郑重其事果断地回答道:“不管您怎么说,我们从司令官那里接到的命令,不能让您过去。”
“协定的内容,我清楚得很。”身材矮小的能濑少将说话的音调高了起来,“租界问题由海军负责,这个我非常清楚。上次不也是这样的理由吗?我们都忍气吞声了。还有,日本人要是受到伤害,军队却不采取任何行动,那军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要是再怎么也不让过去的话,我们就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
远远围着的上海市民们屏气凝神地观望着桥北的事态。任何一辆汽车、人力车也到不了桥的北边。那些车估计遇到这种事态都会绕道而行吧。上海工部局警察在桥的南边实行了交通限行,限制英美租界那边过来的车和行人。
能濑少将看了看手表,说道:“真是毫无头绪。”
能濑少将与夏海中佐双目相视,他回头一看,待命的卡车前灯正亮着。士兵们正操纵着轻机关枪,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声音。
松仓中佐也回过头去,向陆战队的士兵们打了个暗号。士兵们的靴子阵阵作响,队伍分成了两队,分别列于桥西侧和苏联领事馆一侧。
观望的市民们人声嘈杂,围成的人圈向后退去。几秒之后,从桥北边的十字路口看去,除了日本军人外,已不见其他人影。
能濑少将又看着松仓中佐说道:“必须得下令前进了。”
松仓中佐回答道:“必须下阻止的命令了。”
“同为友军,要相互攻击吗?”
“不得不这样。”
桥边还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到处鸦雀无声。指挥官们沉默对峙着,士兵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着下一道命令。这时候,要是有个瓶子掉在地上,听起来估计也跟炸弹爆炸一样。
徐徐靠近的一辆汽车打破了紧张的气氛。那辆汽车从英美租界那边出来过了花园桥,汽车就在陆战队的后面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男人,两个人穿着海军军服,另外两人都是一身西装。他们就是安藤大尉和乾一空曹,还有那两个领事馆的警察。
这时,相隔着十字路口的对面也开始有动静了。陆军卡车前停着的汽车车门打开了,那是辆黑色小轿车,之前没人知道车里坐着谁。
一个将校走了出来,他军服的领边上带着宪兵队的黑色领章,将校从鸦雀无声的十字路口横穿过去。
这个宪兵队军官来到松仓中佐跟前,这个人眉毛稀疏,长相清瘦。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由于周围微弱的灯光,他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军官朝站在松仓身后,刚从车里下来的安藤说道:“我是上海宪兵队的涩泽少佐,您是第十二航空队的安藤大尉吧?”
安藤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我就是,看来我在上海已经是个名人了。”
两人的对话完全像是经过了扩音器一般,清晰地回荡在夜晚的十字路口。
自称为涩泽的宪兵队少佐说道:“今天,有个日本侨民遭到了中国人枪击,我希望从您那里听到些实情,您的同伴也一样,这位乾一空曹。”
“如果您是随便聊天的话,今晚我拒绝。”安藤答道,“不过,我心里清楚,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时,一个陆战队的士兵从桥西日本领事馆那边跑了过来。像是来传达命令的。众人都望着那个士兵。
士兵跑到松仓中佐面前站定,大声报告说:“通知说,美国舰炮有动静,武装水兵队有登陆迹象。”十字路口再次变得寂静起来。
安藤、涩泽凝望着松仓中佐和能濑少将。松仓中佐声音沉稳地朝能濑少将问道:“您希望和美军产生冲突吗,阁下?”
能濑少将盯着松仓中佐,一副忍受着屈辱的样子。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着。
“撤!”少将憋在喉咙里的声音喊了出来,“这是海军最后一次任人摆布,唯命是从了。”
少将下令后,愤然地往回走去,回到了十字路口。
宪兵队的涩泽少佐朝安藤问道:“安藤大尉、乾一空曹,坐这车吧?”安藤和乾相视一望,叹息着摇了摇头。
松仓中佐“唉”地叹了口气,向陆战队的士兵们下令撤退。周围的嘈杂声也随之渐渐地恢复。
07
山胁顺三十月八日傍晚回到了东京。
从柏林飞到维也纳,从那里又换成铁路到了莫斯科,从莫斯科又换为西伯利亚铁路,驶向了“满洲”的大连,在大连,海军特别安排了九六式陆上战斗机送山胁到羽田机场。从机场一出来,山胁就直奔向东京霞关的海军大楼。他来到了红砖瓦的大楼二层,推开了副官室的门。那时他还没来得及脱下行装。
山胁向海军省副官大贯诚志郎详细地报告了事情原委。其实之前从柏林发来的公务电报已经向海军省传达了事情的大概情况,但是当时在德国空军省谈判的具体情况是无法通过电报来详细传达的。大贯只是边点头边听着,没提出什么特别的问题,也没发表什么感想。
海军省副官大贯诚志郎留着短发,是个身材高挑清瘦的佐官。他常带着副无框的眼镜,深蓝色的军装上挂着白色的副官奖章。单从外表上看,他绝对不属于那种仪表出众的人,可是围绕应对三国同盟的对策,右翼连日来一直向海军省施压,他却可以寸步不动地与其舌战周旋,有评价称他是个不可以貌为凭的能人。
四年前,陆军部队叛乱时,大贯是佐藤正四郎海军大佐的手下,曾率领横须贺陆战队的一支部队负责海军省附近的警备工作。如果叛乱军占领官城,他们随时准备冲进城内救出陛下。他是海军领导们值得信赖的人。在三国同盟问题上,他也是公认的慎重派。
所有报告完毕后,大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