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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挺热情的样子,成才犹豫了:“他……留守,他没有来。”
老魏说:“我就说嘛,他刚来,这演习没准不带他,早听我的,去团里一趟好了。”老马却说:“这孩子有出息,我寻思他能进步挺快。大哥,你给我带个信好吗?”薛林说:“什么哥不哥的,他比你还小!”
老马说:“我都要走的人了,你们还跟我戗!兄弟,你给我带个信,我这就要退伍了,这一走,这辈子许就见不着了……”
成才的心有点软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让他得空回来看看,唉,战斗部队,也不能有空……”老马犹豫了。
薛林说:“没空也得有空!你告他要走的是谁!不是烂人李梦!不是鸟人薛林!是老马!大好人老马!”他几乎是愤怒,那种愤怒绝大部分源于分离在即,倒并非因为七连的兵对他们不大客气。“要走的是老马!他不能回来也得去送送!哪天走直接上红三连问指导员!”
成才的车,慢慢地往前开去了。
“你告诉他,千万得告诉他!最后瞧一眼!也许就是瞧这辈子最后一眼!”老马一边追着成才的车,一边喊道。
那几个孬兵终于被淹没在腾空而起的烟尘中。许三多早已经抱着头蜷成了一团,他抬头时已经泪眼婆娑。一车兵仍是那个样子,谁也不看谁。只有史今一直贴在射击孔里看那几个已经被灰尘淹没的身影,贴得那么近,让人觉得他简直可以从那个枪眼大的孔里探头出去。
然后他看看许三多,叹一口气,那口气的长度绝对长过叹气专家老马,长得让人觉着诧异。许三多有一种误会,他以为这口气是为他而发的,于是他被车从眼眶里摇晃出第一滴泪水,然后拄着枪不知羞耻地哭泣。
一车兵都绷紧了一言不发,他们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这里不同情这样的眼泪。
钢七连讨厌弱者!
车场寂静了。
车库的门一拉上,这一季度的训练,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伍六一打回宿舍之后,神色就一直不对,时不时地看着墙上那面“先进班集体”小旗发愣。他忽然听到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七班的成才,以为是找许三多的,开口就说:“许三多不在!”
成才却说:“我不找许三多。我们班长让我来的。”
“干什么?”伍六一看到成才的眼睛一进就盯住了墙上的那面小旗。他知道了。他说,“他火上梁似的干什么?待会儿我送过去!”
成才压着高兴说:“我们班长说,还是悄没声拿走就算了。”
“你这叫悄没声吗?……用得上悄没声吗?这玩意本来就是轮流挂的。”
成才摘了旗,看看伍六一,伍六一白了他一眼。成才有点尴尬了,只好掏出烟来递给伍六一。
伍六一没理这茬:“他没告你说吗?这旗不能单手拿,它大小是个荣誉。”
成才不敢再招惹他,笑笑就走了。伍六一在后边自己嘀咕着:“见这小子就有气,他心里幸灾乐祸着呢。”
第七章 第五节
被拿走的那旗,在三班实在是挂得太久了一些了,连墙上都有清晰的印痕。
“你们这帮懒家伙,还有军人的样子吗?把墙皮擦一擦,看着像什么样子!”伍六一朝着班里的战士们发着疯。
高城和指导员是全连唯一有权利住单间的人,十几平方米的一间房,因为连带家具都只放了简单的几件制式,反而显得空空荡荡。高城和史今如拔军姿,两个人私下时还站得如许挺拔,只能说一种自我惩罚。高城冷冷地看着,他也并不打算叫史今放松一点。
“我不会坚持要他走,他还是钢七连的人,但是炊事班……或者生产基地,基地一直要人,我说七连没人,但是……有时也该应付一下……”就这份吞吞吐吐来说,高城简直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
史今:“不行。连长。”
高城他又要暴跳起来:“谁去都可以!他去就不行?”
史今:“谁去都可以。他去,尤其这个时候去,我们就是彻底否定他作为战斗人员的价值。”
高城在屋里足转了一圈,转回来时已经有些狐疑,史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的东西:“哈!战斗人员!他有你说的那个价值吗?我看兵的眼神不如你。说真的,他有你说的那个价值吗?”
高城的这份好奇实在比他的愤怒更让史今为难。
史今:“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
“我靠!”如此有失身份地大喊一句后,他高城的恼怒也超过了临界点,“我已经让步了!我容许他在七连待着!只要他的成绩不记入本连——尤其是你们班的作训成绩!我不想被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心理上的侏儒废掉我最好的班长!”
史今吞吐到了结巴的程度,因为他维护的那个人实在没给他任何希望:“我……我想我们都是心理上的侏儒……我是说,曾经是。所以、所以应该给他个机会,让他能……至少能……长高一点。”
高城已经冷静下来,更确切地说,冷淡下来,没人愿意总重复一个话题:“你还要维护他吗?”
史今:“连长,就像您维护我们一样啊。”
高城不为所动,他对许三多实在已经深恶痛绝。
高城:“你坚持?”
“我……”史今长嘘了口气才把后两字说完,“坚持。”
高城:“那你走吧。”
史今犹豫了一下,规范地敬了一个礼后打算出去。高城不再看他,只是在史今将出门时嘘了口气:“以后我不会再跟你私下谈这件事情了。”
史今轻轻带上了门,看着营房外的空地发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连长对他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
成才在七班宿舍将那面先进红旗挂在墙上,刚看了看,发现许三多贴了墙根从外边过道经过。成才叫住了他。成才走出去,在他身边并没停顿,径直越过,那架势就像对墙上懒得掸去的灰尘。“你跟我来。”成才的声音很冷淡。许三多跟在他后边,只有三尺远,但像在两个世界。两人再没有原来的亲热。越好的部队里后进越没有容身之地,于是许三多对成才也只敢老实地跟在后边。
两人走到操场上,成才坐下拿出支烟点上,很有派地看看许三多,点点头。他像个领导,至少是带“长”的什么,尽管成才只在新兵连做过副班长。许三多于是坐下。
成才盯着许三多的眼睛:“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怎么办,我想出来了。”
许三多于是眼里放光,看着他,那几近感激,原来有人为他在想。
“你走。”成才很武断地说道。
许三多的脸色迅速黯淡下来:“我去哪?”
“你已经把印象搞成了这样了,那就很难再拧过来了。你在红三连不是干得挺像样吗?那块地盘是你的,你跟红三连领导说,你想回红三连,七连这边肯定放。听我的错不了,我是为你考虑的。”
“可我,我不想去。”
成才觉得奇怪了:“这是你想去不想去的问题吗?许三多,人这辈子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是不能勉强的,这叫定数。”
“你这是迷信。”许三多说,“我爸说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我是为你想的,你以为你在钢七连还能有什么出息吗?我也替钢七连说一句,你就根本不该在这个连队,连里天天在说的荣誉感你知道是什么吧?你能为它做什么吗?你……”
他恼火回头瞧一眼,其实不瞧也知道许三多在干什么,许三多在抹眼泪。
成才压了压自己的声音:“行了,这里烦这个。我也烦这个。”
冰寒彻骨,寒得许三多不再抹泪,只好任由眼泪往下淌,他现在甚至没有擦掉眼泪的权利。
“别流了。还流?你靠这个在七连混吗?……你知道什么叫荣誉吗?什么叫钢七连?叫什么不好干吗叫钢?……你浑身上下哪根毛当得起这个字?说这话是为你好,这哪是你来的地方?……哭什么?我真不想跟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就去找红三连的人说……你还哭?我不想跟你说了,跟你是老乡有什么好的?全连都笑话我!——我走了!”连那种居高临下的耐性也失去了,成才扔了烟头走开了。
许三多看着地上那个烟头发呆,远处的兵在打篮球,欢声喧哗,他很孤独。
许三多捡起烟头放进垃圾箱里。
许三多想想,觉得成才说得也对,于是红三连的指导员何红涛在前边走,许三多就在后边跟着,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何红涛的心情很愉快,愉快到根本没有觉察后边的那位。许三多咽着唾沫,瞪着眼看着那个后脑勺,下着决心。转个弯何红涛倒不见了,许三多看着空空的路发呆。何红涛从他身后的小卖部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奶瓶子。
何红涛看到许三多一愣,忙说:“可巧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我跟你说件大喜事啊,我他妈有儿子啦!不……”何红涛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说,“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事,我是跟你说,你那老班长老马,就要走了,后天下午的火车,跟我说了好几次了,临走前得看见你,你得去送送人家。”
可许三多想对何红涛说自己的心事,连连说了几个我,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怕请不下来假是吧?知道你们七连忙,请不下假我去帮你请。”
许三多还是我我我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何红涛:“我一直纳闷你干吗要去七连,现在我觉得你是挑对了。许三多,你是个会想事的人,当兵是得去七连这样的地方啊。你看你现在,结实啦我该说坚实啦,硝烟熏出来的坚实。你们连是耗弹大户嘛。什么事?”
许三多:“没……事。”
何红涛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顾及许三多的表情:“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吧,你刚来时那眼神吧,空空洞洞的,现在就有东西啦,在想事。有心事吧?是好事,你自个担当事了嘛。担当啥事?说我听听,不定还能帮你担当点。”
许三多:“我……没……指导员再见。”然后愣头青一般掉个方向就走了。
何红涛愣在那,过了会儿总算想起句话茬:“那你到底去不去送你班长哪?许三多,年年兵来兵往,人能惦记住人不容易!”
许三多茫然而愣冲冲地走,他在逃避。
第八章 第一节
今天是自由活动,三班宿舍几个兵在屋里打牌。许三多呆呆地看着。在三班,他已经成了影子而已了。
白铁军正在擦墙,忽然对许三多喊道:“许三多,你看我在干什么?”
许三多没长那么多心眼,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擦墙。”
白铁军问:“为什么擦墙?”
许三多说:“为了内务。”
白铁军说:“不对,别人擦墙是为了让墙干净,我擦墙是为了让它脏,好把这块白的擦得和别处一个色,好让人看不出这块挂过旗来。你知道咱们旗为什么丢的,是吧?”
许三多当然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