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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极了的主意。好吧,”警察局长站起身来,把手伸向那人,“我祝您一路平安。”
他把客人送到门口,向他亲切地挥手致意,然后走进审讯拘留犯的房间里。为了缩短自己受折磨的时间,那些可怜人已经承认一些违法行为,但就没有承认指控的那一条罪行。
“继续审讯!”警察局长命令道,然后去吃午饭。他回来时,见那里摆着一份报告。一个理发师报告:他上午按照一个顾客的意愿,给他剃掉了蓄着的红胡子。这人本身他描写不出,但他记得衣着上的一个显眼之处:一条印有市区图的领带。
“我这匹蠢驴!”警察局长叫了一声。他一步跳两级,奔下楼梯。院子里,他的车停着备用。
“到飞机场!”他朝着司机喊道,顺势一靠,坐在后排位子上。司机施展出全身本事。他辗死了两只狗、两只鸽子和一只猫,擦坏了一辆电车,轧坏了一辆装着废纸的手推车,吓坏了成千上百的过路人。在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在外边老远的地方,只见飞往伊士坦布尔的飞机从跑道上分秒不差地起飞了。
夜里老鼠是睡觉的〔德国〕沃尔夫冈。波尔契特
在孤零零的墙上开着一个窗洞,那张开的大口像是在打呵欠,被夕阳的余晖照射,呈现出一片又蓝又红的色彩。一团团尘云在东斜西歪的烟囱残臂之间闪闪发光。瓦砾片堆成的荒野发着楞。他闭着眼睛。突然眼前更暗了,他觉得有人走了过来,正站在他面前,黑,蹑手蹑脚。这下他们发现我了!他想。但是他眯起双眼只看到两条套着破旧裤子的腿,弯曲得相当厉害,以致于他的目光能从它们中间穿过去。他壮着胆子顺着裤腿往上瞄了一眼,认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和一只篮子,指尖上沾着些土。你在这儿睡觉啊?那人边问边俯视着他乱蓬蓬的头发。于尔根眯起眼睛,他的眼光从这人的两腿当中穿过,瞧着太阳,说:不,我没睡,我要守在这儿。那人点点头:是这样,为了这个,你带着大棍子对吗?对。于尔根勇敢地回答,同时握紧了棍子。你在守着什么呐?这我不能说。他双手紧紧攥着那根棍子。是守着钱,对吗?那人放下篮子,在裤子臀部上来回擦着小刀。不,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于尔根轻蔑地说,完全是另外一样东西。哦,那是什么呢?我不能讲,反正是别的东西。好,不说,那我也就不告诉你篮子里装的什么?那人用脚踢了一下篮子,啪地合上小刀。哼,篮子里装的什么我会猜,于尔根一脸鄙夷,兔子草。好家伙,真准!那人十分惊讶地说,你真是个机灵鬼。多大了?九岁。啊哈,瞧瞧,九岁了。那么你也知道三乘九等于几,是吧?那还用说,于尔根答着,为了争取时间,他还补了一句:这很容易。他的目光从那人的两条腿中间穿过。三乘九是吗?他又问了一遍,二十七。我一下就算出来了。一点不错,我就有这么多兔子,那人说。于尔根不由得张大嘴巴:二十七只?你可以去瞧嘛,不少还是仔兔呢。你不想去看看吗?我可不能,我得守在这儿,于尔根犹豫着。老这样?夜里也这样,那人问?夜里也一样,天天这样,一直是这样。于尔根抬头看着罗圈腿。打星期六起就这样了,他悄声说。你难道就没回过家?饿了总该吃吧。于尔根拿起一块石头。下面放着半个面包,还有一个白铁盒。你抽烟吧?那人问道,用烟斗吗?于尔根抓紧棍子,畏缩地说:我抽自己卷的烟,我不喜欢烟斗。多可惜,那人朝着他的篮子弯下腰,你满可以安安静静地瞧瞧那些兔子,特别是那几只小的,或许你还能挑一只,可你却不能离开这里。不,于尔根伤心地说,不不。那人拿起篮子,直起身子。那好吧,如果你非得呆在这儿的话——多可惜。他转过身去。要是你能替我保密,这时于尔根急忙说是因为那些老鼠。罗圈腿缩回了一步:因为老鼠?是呀,它们吃死人,吃人,它们靠这活命。谁说的?我们老师。那你就留神起老鼠来了?那人问?才不是呢!接着他用很低的声音讲道:我的弟弟,他就躺在下面,就在这儿,于尔根用棍子指着倒塌的墙垣。我们的房子遭到了轰炸,地下室里的亮光一下子没有了,他也不见了,我们还大声叫过他。他比我小好多,才四岁。肯定他还在这儿。他比我小好多。那人俯看着他乱蓬蓬的头发,突然说道:那,你们老师就没有告诉你们,夜里老鼠要睡觉吗?没有,于尔根轻声说,一下子显得很不耐烦,这个他没有说过。哟,如果他连这个也不知道,还算什么老师,那人说,夜里老鼠是睡觉的,夜里你可以放心回家,夜里它们总睡觉,天一黑就睡下了。于尔根用棍子在瓦砾堆里戳出一个个小窟窿。这儿全是它们的小床,他想,全是小床。现在你明白了吧?那人又说(他的罗圈腿显得很不安静),我现在赶紧去喂我的兔子,等天一黑我就来接你。或许我还能带一只来,一只小的,还是,你说呢?于尔根在瓦砾堆里戳出一个个小窟窿。全是小兔子,白的,灰的,灰白的。我不知道,它们夜里是不是真的睡觉,他轻声说着,看着罗圈腿。那人翻过一堵堵断墙到了街上。当然,他在那里说,你们老师应该卷铺盖滚蛋,要是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于尔根站了起来,问:我真能有一只兔子吗?一只白的成吗?我找找看,那人边走边喊,可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带你回家,懂吗?我得告诉你父亲怎样做兔子笼,这事你们可得懂。好,于尔根喊道,我等着。天黑前我还得留意老鼠。我一定等着,他又喊:我们家里还剩有些木板。箱子板,他叫道。可是那人已经听不到这些了,他圈着雨条弯腿朝太阳跑去。黄昏把太阳染得血红,于尔根还能看见阳光从那两条腿当中照射过来,两条弯弯的腿。还有那只篮子兴奋地摇晃着,里面是兔子草。青青的兔子草,因为瓦砾片而变得有些发灰。
快乐〔俄罗斯〕库普林
一个大皇帝召他国中的许多诗人和哲人到他的面前。他用这个难题问他们:“怎样才是快乐了?”第一个人慌忙答道:“是这样,要常常能看见上帝般的脸上的光辉,还要永远感觉。”
大皇帝冷冷地说道:“挖去他的眼睛。换一个上来。”
第二个上前高声奏道:“有权力才是快乐。您大皇帝陛下,是快乐的。”
但是皇帝答了他一个苦笑说:“不相干,我身子害病,可没有权力去医好他。拔去他的鼻子,这个光棍。换一个。”
接着上来的害怕地说道:“快乐就是财产。”
但是皇帝答他说:“我很富有,却偏是我问这句话。给你一块黄金和你的头一样重好不好?”
“啊呀,陛下!”
“你应该得的。替他在头上缚一块黄金和他的头一样重,把这个叫花子抛在海里。”
皇帝焦躁着喊道:“第四个。”
于是有一个人穿着褴褛的衣服、火红着眼睛匍匐上前,吃吃的说道:“唉!至聪明的陛下!我盼望得很少。我很饿,给了我满足,我就可以快乐了,要跑遍天下的去传扬陛下的仁德。”
皇帝很嫌恶的说:“喂他,他若饱死了的时候,报给我知道。”
又另外上来了两个,一个是壮健的运动家,玫瑰红的肌肤,低平的额头。他叹息一声说道:“快乐是在诗的中间哩。”
还有一个是枯瘦憔悴的诗人,两颊正在发烧,他说:“快乐是在健康中间。”
但是皇帝惨然微笑告诉他们说:“我若有本领交换了你们两个人的命运,那么,诗人啊,你不到一个月就会哀求要才思。而你,海格尔士(古勇士)的化身,就要到医生那边去讨丸药请他减轻你的体重了。都安安稳稳的去吧。还有什么人?”第七个身上佩着水仙花傲然的喊道:“还有一个浮生在此。快乐是在太虚之中的。”
皇帝懒懒的传谕道:“割去他的头。”
那蒙罪的人立刻变得比他的水仙花更灰白了。他哆嗦的说道:“皇帝,皇帝陛下,饶恕我吧!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是皇帝很厌倦地摇他的手,呵欠着柔声说道“带他下去,割去他的头。皇帝的话是和玛瑙一般硬的。”
又来了许多旁的人。有一个人只说了几个字:“女人的恋爱。”
皇帝准了他,说道:“很好。把我国境内最美丽的妇人和女郎挑一百个给他。但是再给他一杯毒药酒。等那时候到了来报给我知道,我要看看他的尸体。”
另一个说:“我所有的欲望若能立刻办到,那就快乐了。”
皇帝很狡猾的问他:“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欲望呢?”
“我么?”
“是啊你。”
“陛下……这问题太出我意料之外了。”
“活埋了他。唉,还有聪明的人么?好,好,走近些,你恐怕知道快乐在那里吧?”这聪明的人——因为他实在是一个聪明的人——答道:“快乐是在人类思想的可爱。”
皇帝的眉毛皱锁了,他怒声喊道:“喝!人类思想!什么是人类思想?”但是这聪明的人——因为他真是一个聪明的人——只温然的微笑,并不回答。于是皇帝命令他到地下的监狱里,那边只有永远的黑暗,并且没有一些外边的声音可以给他听见。一年之后,他变了聋盲的人,并且不能站立了,他们带他去见皇帝,他回答皇帝:“哦,你现在还快乐么?”那个问题,用下面这几句话:“是的,我快乐。在牢狱的时候,我是一个皇帝,是一个富人,是在恋爱之中,我饱食,我饥饿——凡这些都是我的思想给我的。”